第兩百二十四章:夜宴(二)

第兩百二十四章:夜宴(二)

「宮裡來人了」,阿天垂頭道。

長恭的心剎那間跌落到了谷底,一股不祥的預感緩緩升起,臉色卻沒有變化,淡淡的頜首走出了屋子。

到了前堂的時候,高孝珩和高延宗也都到了,三人對視一眼,長恭看出他們眼中都泛著擔心。朝他們點了

下頭,一起走進了廳堂。

「王公公,這麼晚了來寒舍有何急事?」,高孝珩保持著冷靜問道。

王公公見長恭到了,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身旁人端著的酒壺說道,

「老奴奉旨送蘭陵王爺上路的」。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高延宗率先怒道,

「狗奴才,給本王滾,本王不信皇上會殺四哥」。

高孝珩急忙拉了高延宗一把說道,

「王公公,這其中怕是有什麼誤會,我四弟並未做什麼錯事,皇上何故要下此聖旨?」。

王公公不為所動,冷聲道,

「這個老奴不知,老奴只奉旨辦事」。

「你們給本王滾出去,本王絕對不讓你們傷害我四哥」,高延宗怒的要上前掀翻那壺毒酒,卻被王公公帶

來的侍衛攔了下來。

「延宗」,長恭上前一步按住了高延宗,語氣平靜的接著說道,

「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這就是命」。

「我不信,四哥,我們殺出去,憑你的身手沒有人可以攔住你的」,高延宗怒目瞪著這些侍衛說道。

「安德王,老奴勸您還是不要白費力氣了,高府里裡外外都有御林軍圍著,你們是逃不出去的」,王公公

笑著提醒道。

長恭冷冷的掃視了他一眼,

「本王並未打算抗旨,只是本王有一個請求」。

王公公畢竟也是有些忌諱長恭的身手的,聽他不打算抗旨就鬆了口氣,說道,

「王爺請說」。

「本王想用自己的杯子喝」。

「這個可以」,王公公爽快的應下了。

長恭點頭讓阿天去他房裡將琉璃杯取過來,他自己則平靜的坐在了椅子上,彷彿將要喝毒酒的人不是他一

般。

「四哥,你別喝,我跟二哥這就去見皇上,這一定有什麼誤會的」,高延宗近乎請求的聲音說道。

長恭搖了搖頭,

「二哥,延宗,等我死後,就用一口棺材將我裝起來,找一處安靜的地方將我葬了,一切從簡,這是我唯

一的心愿,你們一定要答應我」。

「長恭」。

「四哥」,兩人悲從中來,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長恭一直很平靜,直到阿天將琉璃杯取來,他愣愣的看著精美絕倫的琉璃杯心裡泛起陣陣刺痛,當初一別

,誰曾想就是永別了,他最愛的女子,自此再也見不到了,緩緩的端起琉璃杯,透明的液體在杯中泛著閃閃的

光點,是那麼的奪目,眼前一幕幕都是安蝶悠的身影,就著噬心回憶,他仰頭一口將杯中的毒酒飲盡,最後一

滴毒酒化作了一滴眼淚,自眼角滑落,手臂垂下,嘩啦一聲,精美的琉璃杯碎了一地,在燭光的映照下閃閃發

光。

一代英雄終究抵不過一杯鴆酒,帶著萬念俱灰毅然決然的離開了這個混亂不堪的人世,自此以往,凡塵種

種便再無瓜葛,蘭陵王一名隨塵土深深的埋入地下,沉進歷史的長河中。

三日後,蘭陵王入殮,鄴城百姓慟哭之聲響徹千里,紛紛哭唱《蘭陵王入陣曲》送別。

又三日,蘭陵王的墓地前出現了一位白衣少年,少年負手而立,獃滯的看著這座孤墳,良久良久,才幽幽

的說道,

「長恭,你以為你這樣可以騙的了我嗎?你不會死的,歷史不會改變的,你還沒到該死的年紀,你不會死

的,你不會丟下我的,長恭,我們有孩子了,我們的兒子還等著我們去接他回家,他還等著你給他取名字,長

恭,你不許騙我,不許騙我」,安蝶悠說道最後控制不住的就吼了起來,到最後情緒暴走就動手開始挖墳,一

旁的高延宗嚇了一跳,急忙上前阻止她,

「安逸,你住手,你不要再打擾四哥安息了」。

「閉嘴閉嘴,長恭沒有死,你們會把他悶死的,我要救他,我要救他,你讓開」,安蝶悠聲音冷冽,一字

一句都讓高延宗為之一顫。

看著她徒手去扒那厚厚的,高高的墳墓,鮮血混合著泥土,淚水夾雜著汗水,卻依然不顧身體上的疼痛堅

持要親眼看見墳里的人不可,這份情感動了高延宗,他居然也不受控制的跟著她一起挖墳。

安蝶悠手下一愣,高延宗卻說道,

「我幫你」。

安蝶悠抹了把臉上的淚水說道,

「其實我是女子,我跟你四哥四年前就成親了」。

高延宗驚訝的瞪大了雙眼,愣愣的看著安蝶悠,完全不敢相信剛才聽到的話。

而安蝶悠顯然不打算解釋什麼,低頭繼續挖墳,高延宗獨自愣了一會才接受了安蝶悠是女子的事實,他輕

聲的喊了聲,

「四嫂」。

安蝶悠嗯了一聲就沒了下文,她之所以告訴高延宗這些不是為了聽他喊一聲大嫂,而是在告訴他,自己是

長恭的妻子,有資格扒開他的墳墓見他一面。

兩個人不知道挖了多久,雙手已經疼的失去了知覺,終於將長恭的墳墓全部扒開,露出了一口漆黑的棺材

「長恭」,安蝶悠激動的就要將棺材推開,可是她的力氣太小根本推不動,高延宗見此也上去幫他,就在

此時天空突然劈下來一道天雷,轟隆一聲之後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就打了下來。

高延宗嚇了一跳,臉色頓時蒼白了起來,安蝶悠卻臉色無異,沉聲道,

「打雷而已」。

高延宗定了定神,使勁全身的力氣去推棺材蓋,奈何這棺材蓋太沉,根本不是他們兩人能夠打開的,雨勢

漸大,兩人身上都被雨淋濕了,安蝶悠又剛剛生完孩子,身子還有些虛,這幾日快馬加鞭的根本就沒時間休息

,現在又被大雨淋透的身子,身影一晃就倒在了地上。

「四嫂」,高延宗驚呼一聲。

「我沒事,我一定要見到長恭」,安蝶悠從地上掙扎著要起來。

「四嫂,你別再亂動了,聽我說,我們先回去,等雨停了我再找人來撬開棺材讓你見四哥好不好?」,高

延宗按住安蝶悠勸道。

安蝶悠使勁的搖了搖頭,大聲喊道,

「我不要,我要見長恭,長恭不會死的,我要打開棺材,我要救長恭出來」。

「可是你都這樣了,你怎麼打開棺材?你看看你的手,已經沒有一處完好的肌膚了,你別逞強了,我親眼

看著四哥喝的毒酒,我親自給四哥換的衣服,四嫂,你清醒一點吧」,高延宗也大聲的吼道,就是想讓她認清

事實,別再自欺欺人了。

他的話深深的戳中了安蝶悠的軟骨,這些她都知道,可是她不願意相信,歷史為什麼會變?長恭為什麼會

被提前害死?這一切她都找不到答案,所以她不相信長恭死了,誰說她都不信,她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住口,你住口,你住口」,她一邊吼著一邊推開高延宗朝棺材爬去。

高延宗對她的執著已經無法理喻了,正想著一掌劈暈她帶回去得了,就在他要出手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

很小聲的聲響,是從棺材里發出來的,他渾身一震,猛的朝棺材撲了過去,就見棺材蓋正以不可見的速度移動

,他當下驚的嘴巴張成了O型,愣在那裡一動不動。

「長恭,長恭,」,安蝶悠驚喜的大聲喊道,她就知道,她就知道,長恭不會死的。

「快,快幫長恭,快幫他」。安蝶悠推了推身邊的高延宗喊道。

高延宗這才被安蝶悠叫回了魂,急忙使出全身的力氣去推棺材蓋,就這樣在裡外一起用力的情況下終於將

棺材蓋打開了。長恭絕美的容顏露了出來,安蝶悠一下撲了過去,

「長恭」。

長恭看見安蝶悠一下忘記了腦子裡的疑問,起身將她抱在了懷裡,低低的喊道,

「蝶兒,蝶兒」。

安蝶悠緊緊的回報著他,已經泣不成聲了,

「你沒死,你沒死,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我,你不會的」。

雨越下越大,高延宗看著雨幕中緊緊相擁的兩人,感動的鼻尖一酸,熱淚就涌了出來,心中有太多的疑問

,可現在他卻什麼都不想知道了,他只記得他的四哥被皇上一杯毒酒賜死了,如今活著的已經不是蘭陵王了,

僅僅是一個普通的男子,一個深愛著他的妻子也同樣被他的妻子深愛著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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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面傾城:亂世不為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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