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退宗

一個選擇。

這個選擇，實在太過沉重，壓的全場人難以呼吸。

看著猶豫不決的凌霄，白玉湯倒是坦然，嬉笑一聲：「凌霄掌門，你要想清楚，離火宗的命運，可全都掌握在你的手上啊，究竟是選擇這個剛入門兩月的新弟子，還是選擇離火宗千年數倍祖代的基業和數千弟子的安危，全憑你一句話。」

全場死寂。

一時間，鴉雀無聲。

寂靜中參雜著濃厚的呼吸聲。

「你只有半盞茶的時間。」白玉湯聳聳肩，轉過身靠在一棵古書上，旋即安靜的等待著凌霄的決定。

半盞茶，離火宗將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凌霄被逼迫，呼吸有些急促，這個選擇實在太過震撼，無論是哪個選擇都讓他無法權宜。

「好卑鄙！」

「是啊，這不是再逼掌門嗎？」

邵陽等六名弟子，一時間怒火中燒。

「這畜生！」蘇銘咽不下氣的大罵聲。

尹沫更是直接跺腳，指著樹下的白玉湯，朝凌霄怒斥聲：「凌霄掌門，怕他什麼？我們離火宗，就算再不濟也是古城兩大宗門，正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呢，大不了就接了這個焚天誅殺令！」

凌霄卻搖搖頭，面色鐵青到極致：「尹沫，你太小瞧焚天宗了，在焚天宗這條巨龍面前，我們根本算不上地頭蛇，充其量就是一條，穿梭在泥潭裡的小泥鰍。」

聞聲，尹沫不甘心的攥緊粉拳，拿出平時和秦石爭吵的氣勢，喊道：「那又怎樣？大不了和他們拼了，橫豎就是一死，我尹沫就算是死，也不做那種背信棄義的人。」

背信棄義。

四個字如震耳的鐘聲，一擊一擊敲擊著在場的諸位。

可是，能捨生取義的人終歸是少數，一些對焚天宗有所耳聞的弟子，對於焚天宗紛紛露出絕望和無力，聲音顫巍巍的道：「不可能吧？拼？和那種龐然大物，怎麼能拼得過啊？」

「是啊，只有死吧？」

「掌門大人，你要考慮好啊，不能為了一人，毀了整個離火宗啊。」

聽見這些話，尹沫被氣瘋掉，咆哮的朝眾人吼道：「你們說什麼？難道你們忘記了？如果不是石頭在，你們現在早就死在焚天秘境里了，哪有現在的你們？」

秦殤幾人同樣大怒。

蘇銘更是過分，一把抓住剛才開口的弟子，起手就朝他輪下一拳，怒吼：「你他媽說什麼？有種你再給老子說一次？石頭對你們有恩，狗尚且知道感恩，你們算是什麼東西？」

被蘇銘擊飛，那弟子倒是來了脾氣：「是，秦石師兄是對我們有恩，可那就註定我們要為了他而死嗎？」

一句話，回蕩山谷。

受到輿論的風氣，一些貪生怕死地的弟子，小聲議論起來：「是啊，對啊，離火宗是數輩掌門的基業，秦石師兄既然身為離火宗的弟子，肯定要能為宗門犧牲才行。」

議論聲越來越濃重。

「你……我殺了你！」蘇銘怒火中燒，徹底暴走。

啪嗒！

可這時，秦石眼神漠視，突然間攔住蘇銘：「罷了，他說的沒錯，這世上沒有誰欠誰，全當我秦石看錯了人吧。」

「石頭……」

被攔下，蘇銘不甘心，替秦石感覺到不滿。

但，秦石只是搖搖頭，那些議論聲在他的耳邊，讓他的心徹底寒了。

「前面還阿諛奉承，後面卻背信棄義，或許這就是現實的殘酷吧？」好像自問自答的笑聲，秦石自嘲的搖搖頭，旋即他將目光轉向凌霄，最終的決定權還是在凌霄手上。

秦石知道，他今日的生死，全掌握在凌霄手上。

只要凌霄點頭，林雲恐怕會毫不猶豫，帶著雲鼎宗的弟子將他生生斬殺成肉泥。面對林雲，他一點把握也沒有，就算是還有一張魔符，也同樣如此，況且白玉湯就在旁邊。

所有人，這時沉默了。

站在凌霄身後，墨辰幾個長老張了張嘴，旋即又無話的閉合上。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漸漸的定格不動。

不知過去多久，眼看半盞茶的時間降至，凌霄終於漠然的仰起頭。面朝秦石的那一刻，他的眼神中露出沉重的愧疚，張了張嘴，微弱道：「秦石，對不起……」

對不起！

三個字，秦石一顫。

「從今天開始，你再也不是……我離火宗的弟子……」凌霄閉上眼，將一句話徹底說完。

轟！

頃刻，全場沉寂如死水。

颯颯的風聲，席捲山林里的落葉。

下雨了。

蒼穹上，瀰漫著陰霾的雲霄，一滴一滴的雨水瀰漫山林。

這次，秦石是生命中，第二次被人背叛后，心如刀絞般的疼痛和絕望，一種孤立無援的苦楚在思緒中蔓延。

上一次，是於琳兒。

而這兩次，全部都是因為白玉湯，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湧上心頭，他苦笑的自嘲，仰起頭望著瀰漫的雲霄：「呵呵，老天爺，你可真會開玩笑。」

「石頭，我不會讓你死！絕對不會。」

焚書微微發熱，書中玉很堅決的說聲。

但，秦石卻只是搖頭，他相信書中玉不會背叛他，可面對林雲、面對白玉湯、面對整個雲鼎宗，真有生還的可能嗎？他已經感覺到死亡正在向他招手，正在呼喚著他。

啪啪啪！

這時，幾道掌聲，白玉湯在樹旁起身，旋即揚起嘴角：「呵呵，凌霄掌門夠聰明，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啊。」

聽見這話，凌霄沒有吱聲，只是默默的低下頭。

不理白玉湯，尹沫、蘇銘、秦殤、郝帥、許巧兒幾個人，滿臉不可思議的神情，這一刻全是目呲欲裂的望著凌霄：「掌，掌門，你說的不是真的對不對？你不會放棄石頭對不對？」

凌霄沒有回復幾人，一時間他好像蒼老的數倍，兩眼忍痛割捨的模樣，搖頭道：「秦石，對不起，我只能這樣做，離火宗真的不能滅亡……希望你能理解吧……」

理解？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突然間，山林里回蕩起狂笑聲，秦石將兩隻手臂揚起，滿是自嘲的諷刺：「好，好，好，真他媽好笑，你讓我理解你？好，我會理解你，若是真有閻王跌，我肯定和閻王爺好好表揚你，說你是個大公無私，一切為了宗門的好掌門哈。」

聲音震耳欲聾，滿是悲戚。

「秦石……」凌霄低頭無話。

可這時，旁邊幾個弟子吼道：「秦石，你說什麼呢？膽敢跟掌門無禮？」

「禮？我禮你大爺，你們都給老子記住，你們的命是拿老子命換來得，你們是背負著出賣老子而苟活得！」

前所未有的罵聲，在秦石的口腔中吐出，旋即他將兩手揚起，任由雨水淋漓，洗滌著他蒼白的面容：「哈哈，狗屁正義，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裡卻只群背信棄義的小人。」

自嘲，諷刺，可悲。

種種的表情，一時間爬上秦石的面孔。

淋在雨中，秦石內心中的寂寥被數倍擴張：「哈哈，哈哈哈，可笑的正義，不過就是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裡背信棄義的小人。像這種宗門，不待也罷！」

看著輩絕的秦石，蘇銘、尹沫、許巧兒幾人，一時間無話可說。

「好句不待也罷，生死兄弟我陪你！」誰想，蘇銘在這一刻，突然間踏上前，並列在秦石旁邊，一臉視死如歸的笑聲：「就算死，我蘇銘也不會背叛兄弟。」

秦石心裡一愣：「蘇銘……」

「蘇銘，你做什麼？你現在還是我離火宗弟子，我以掌門的身份命令你，你給我退回來！」看見蘇銘的動作，凌霄氣不過的喊聲。

不料，蘇銘卻非常諷刺的轉過頭，旋即一把抓住腰間的離火令牌，灌入靈力砰然的捏碎，不屑道：「命令？命令你大爺，老子現在就退出離火宗，你愛命令誰命令誰去吧。」

「你……」被蘇銘的動作驚呆了，凌霄無話。

看著呆愣的凌霄，蘇銘再度吼聲：「哼，虧你身為一宗之主，今天我就教你句話，好好記得吧。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老子捨生而取義者也！」

亢奮的聲音，伴隨著令牌的碎片回蕩。

碰！

這時，正當諸人驚愕之際，林間又是一聲爆響，旋即只見許巧兒，握著滿手的碎末，一步踏上前：「石頭哥，我也陪你！」

碰！碰！

這時，秦殤也踏上前：「石頭對我有再造之恩，算我一個！」

「算上我！」尹沫也將手中的離火令牌捏碎，昂首闊步的踏上前。

「巧兒……殤哥、小平胸……你們……」看著四個人，秦石死去的心，好像被再度點燃。

「別矯情，我說過，就算死，我尹沫也不會背信棄義。」尹沫打斷秦石。

這一刻，秦石突然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被宗門拋棄的無助本來將他已經推向深淵。但是，他恍惚中覺得，能在這生死攸關之時，看清楚這些不惜為他出生入死的朋友，倒也值了。

「你們……」

凌霄顫抖無言。

看著並排的幾人，白玉湯怔了怔，大笑聲：「呵呵，好感動的畫面，真是感人淚下。」說到這，他不再廢話，目光轉向林雲道：「我說林雲掌門，是不是該兌現諾言了？」

林雲楞下，旋即點下頭，露出狠戾的獠牙，一眼凶煞的落在秦石身上：「嘿嘿，小兔崽子，這下沒有凌霄和離火宗給你做後盾，我倒要瞧瞧誰能夠救你。」

「哼，狗做的盾，不稀罕！」

誰想，秦石笑聲刺耳，直言不諱的大罵。

「好句狗，罵的夠痛快。」林雲揶揄聲，旋即他舉起手，朝著身旁雲鼎宗的長老們招呼下：「給們殺……」

一瞬間，諸多長老並出，一道一道紫色瀰漫蒼穹的光芒炸開。

望著凜冽的光環，秦石深吸口氣，左右望眼蘇銘和尹沫幾人，苦笑：「你們可要想好，跟著我可是會死掉得。」

「誰怕死？你忘了我上頭的人了？」蘇銘笑聲。

尹沫幾人同時點頭認可：「就是，終有一死，倒不如死的光彩點。」

望著幾人的模樣，秦石沉重的心忽然放下，一股一股氣焰騰升，嘴角露出以往的痞子笑：「呵呵，以前倒是沒看出來，你們竟是有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如此的話，倒是我矯情了！」

「既然如此，那就在並肩，一起戰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