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8章 她是誰？

赤炎的荒鎮上，千山初醒，朝雲出岫。

這裡似乎是被人遺忘了的地方，在這混亂不堪的一方天地里，似乎也唯有這裡，能夠有著短暫的安靜。

亂石崗，那一間破舊的古宅里，秦石一個人痛苦的坐在石椅上，他瘋狂的抓著頭髮，紅著眼。

「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無論如何，我都想不起來！」

「你究竟是誰，我又是誰！」秦石痛苦的嘶吼著，他失魂落魄的，因為他知道，在他的記憶里，丟失了一個對他來講很重要的人，那個倩影，可是無論如何，他都想不起來那個倩影的樣子，她的名字，她的一顰一笑，自己好像那樣熟悉，卻又好像又千里之隔。

秦石落魄的坐在這石椅上，清雅的香氣在這時輕輕飄過，他偏過頭，柳顏冰正心疼的，默默的站在他身後。

「石頭哥！」柳顏冰手中捧著一個木盆，裡面有清水，這些年來，她每年都會來清掃這一間古宅。

秦石苦澀的笑了笑：「是不是看見我這樣，你也覺得很丟人？」

「才沒有！」柳顏冰咬著紅唇，她紅著眼：「我從來都沒有這樣想過！這些年，我雖然沒有一直跟著你，不過我卻知道，你是最棒的！你從來都沒有讓任何人失望過！」

「沒有失望過么？」秦石自嘲的笑了笑，他感覺到十分的疲憊，這種疲憊，是他從來沒有過的。

他不在說話，情緒依舊不高，雙眸依舊是空洞的看著遠方。

天地靈氣稀薄，現在的他，從醒來就沒有用過一點點靈氣，將自己封藏的像是一個凡人。

「走吧，我們回家！」

秦石站起身，與柳顏冰同伴，一路回到那熟悉的秦家裡。

秦家，早已不再是二十幾年前的樣子，現在的秦家，可以說是荒鎮之主，也是這天地之主，因為秦石的緣故，這二十年來經常有超級強者來秦家拜訪，送上一些各種珍貴的天地靈寶。

在荒鎮上，很多人都十分羨慕秦石，也曾有一些家族，以秦石為榜樣來教育自家的晚輩。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在秦石的眼裡，這裡的變化並不大，依舊是那樣的親切。

秦家，秦石剛一邁進家中，看見中央的一塊擂台不由失神，他現在還猶記得，當初那個有些單薄的稚嫩少年，就是在這個擂台上打下了他平生的第一戰，為了那一戰，曾揮汗如雨，每天修鍊著現在在他看來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武學。

那時候他的初衷很簡單，就只是想要讓自己的父母能回秦家，能為父母證明，能讓焚天宗後悔。

想必，那時的少年，從未曾想過有朝一日，將來的某一天，他會站在這天地間最高的地方吧，率領三軍，統領天地，為了這天地而戰。

只是……那又如何呢。

秦石緩緩的閉上眼睛，面龐上，充滿了倦意。

他累了，真的好累，是這二十幾年從未有過的疲憊。

在秦家，所有人看見秦石都是激動的迎上來。

「石頭……」秦永峰聲音有一點蒼茫，因為沒有靈氣，他老態的身軀也是越發虛弱，看樣子，大限將至。

秦石微微的抬起頭，看著已經白髮蒼蒼的秦永峰，他眼睛一下就紅了，他哽咽著，什麼也沒說，就是輕輕的抱了下秦永峰：「爺爺……對不起！」

秦永峰輕輕的笑了笑：「傻小子，生老病死，人之定數，你又何必跟老頭子說對不起呢，要不是你這些年一直給秦家送來靈丹妙藥，老頭子我，能有機會活到今天，看到你現在的成就么。」

秦石沒有作聲，秦永峰又嘆了口氣：「別自責，既然回來了，就在家中待下來吧，什麼也別想，你離開的時候我就說過，咱秦家不大，但永遠都是你的靠山。」

接下來，秦石就在秦家住著，他每天過著很平靜的日子，平靜到他自己都覺得有一點可怕。

在這期間，他每天都是和凡人一樣，和一些村裡的百姓去耕耘，過著最樸實的生活，在他的世界里，似乎沒有了靈氣，他也似乎忘記了什麼叫做靈氣，他的一身修為，就那樣封印在體內，不曾問津。

秦家人似乎也是發現了秦石的情緒不高，秦天擎和瓊淑瑤都是心疼至極。

每天夜裡，瓊淑瑤幾乎都是紅著眼渡過的，對於秦天擎，她也是充滿了埋怨，在一個母親的眼裡，她沒有什麼天地重任，沒有所謂的兼濟天下，在她的眼中，她就是想要看見自己的孩兒好啊。

夜裡，瓊淑瑤偷偷的在秦石門外徘徊，猶豫了很多次，她都沒有推門進去。

「娘……！」秦石自己打開門，看著自己單薄的母親哽咽的喊了聲。

聽到秦石的聲音，瓊淑瑤一下轉過身，倒像是做錯事了的孩子一樣，她小聲的說道：「石兒，是不是吵到你了？」

秦石紅著眼的搖搖頭：「怎麼會呢……你能來，我很高興。」

瓊淑瑤抽泣了，她一下就哭了，她不是什麼男人，要考慮天地之任，她只是一個母親，她看著秦石是那樣的心疼，她急忙跑上前，輕輕的將秦石抱在懷裡。

這是這多年來，她第一次見到秦石這樣，曾經那個充滿了闖勁，遇到什麼事，都能夠大膽拼一拼的孩子，如今卻是這樣疲憊，那眼神，讓她看的心疼。

「石兒，這天下本身就沒有什麼圓滿的事，你已經很努力了，你也改變了很多，別自責，也別多想，這天下太大，在娘的眼裡，你只是娘的孩子，沒什麼不同的。」

瓊淑瑤輕輕揉著秦石的腦袋，哭著說道：「什麼救世主，娘從來沒想過，娘也不希望你再去犯險，你如果累了，就留在娘的身邊，我不知道你們口中說的遮天有多可怕，但是你別怕，娘在，娘就會保護你！」

這一刻，秦石在瓊淑瑤的懷裡，饒是他多年來如鐵一樣的心性也是再也忍不住，他哭了，他抬起頭，看著瓊淑瑤：「娘，孩兒不累，只是孩兒忘了，你能告訴孩兒，她是誰么？」

瓊淑瑤嬌軀輕輕的顫抖了一下，她也是紅了眼，麟宇在回來的時候，已經告訴了她們沁雪心的事，她也是知道那個單薄的女孩，曾經敢為秦石與天一爭的女孩之事，可是她不能說啊。

「你只要記得，她是一個好女孩就好了。」瓊淑瑤輕輕的說道。

秦天擎一直也躲在旁邊，他幾次想要走出來。

「爹……」秦石在這時輕輕的沖著那一棵歪脖樹喊道。

秦天擎這才嘆了口氣，他無力的走出來，看著秦石，紅著眼。

「傻小子，你恨爹么？」秦天擎無奈的說道。

秦石可笑的搖搖頭：「不恨，只是恨自己，就差一點點啊。」

秦天擎拍了拍秦石的肩膀：「傻小子，你已經做的很好了，爹以你為傲！」

「爹，能告訴我，為什麼給我取名叫做秦石么？」

秦天穹看向瓊淑瑤一眼，兩人都是有一點感慨的一笑，一晃，那已經是四十年前的事了啊。

「你出生的時候，爹就知道，你會和別人不一樣，天霧的人曾出現過，和爹說過，你這一輩子的一些命運。」秦天擎嘆了口氣：「爹知道，這一生你會很苦，所以給你以石為名，希望你能心如磐石，八風不動！」

「心如磐石……」

秦石嘆了口氣，自己真的曾努力過，可是終究是什麼也沒能守護住啊。

秦石十分的疲倦，在隨後的日子裡，他就一直在荒鎮上待著，有無門拍賣行的人守護這裡，也沒有人能夠打擾到他，倒是成為了他這二十年來最輕鬆自在的日子。

在這期間，書中玉來過，玉羅剎，陳焉，龍崎，每個人都來看望過他。

不過他的情緒依舊是不高。

「當初，不知道是哪個小笨蛋，連一個烮天拳都學不會，還要我一點點去教！」

秦石一轉身，看見一席白衣的書中玉笑了笑，那輕輕的香氣在風中瀰漫著：「是啊，我要是在聰明一點，也不至於這樣。」

「怎麼，心情還不好么？」書中玉坐在秦石的身旁，嘆了口氣。

「玉姐，你也不準備告訴我是么？」秦石充滿期待的看向書中玉。

書中玉看見秦石那充滿了渴望的眼神，心中都是有一點點鬆動，可是她終究還是嘆了口氣。

「石頭，有些事情，你知道不如不知道，她既然選擇了這樣做，就是為了讓你忘記她，你又何必執著呢？」

秦石沒有說話，只是預料之中的自嘲一般。

他的記憶里，有的，只有在那魔界之上，天地浩劫，一道背影，為了他，選擇了一條不歸之路，不過無論如何，他都想不起來，那個背影是誰，和他發生過怎樣的故事。

「呼！還真是可笑啊，我修鍊一生，為了守護，到頭來，竟是連你是誰都不知道！」秦石漠然的搖搖頭。

「嗖！」

一道風聲劃過，邪魔就天霧回歸，出現在秦石的身邊。

看了一眼邪魔，秦石無力的笑了笑：「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挺可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