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天牢別
往後三日。
在不見日月不分晝夜的天牢里，秦石沉溺在繚繞的黑暗中，一抹一抹輕盈的流光像翩翩旖旎的彩蝶般飛舞在黑袍附近沾染，飄蕩。
三日時間，一個姿勢，兩腳盤坐，手掌攤開，五指問天，扶膝間和天地中的精華靈氣產生共鳴。
一番運作，他因突破而導致的體內騷動不安的靈力漸漸受到壓制，開始安穩平和的收攬入靈晶當中，受符咒鎖困。
噔噔噔！
在天牢外，一連串的急促腳步聲，如奔騰的野馬般由天牢外傳遞而下，長空兮兮。
一雙漆黑髮亮的瞳仁瞪開，秦石的眸中閃過深邃幽光，旋即他將目光迎著玄鐵欄杆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探望：「差不多，是時候了嗎？」
緊跟著，數十名獄卒裹著明晃晃的鎧甲，握著御槍在牢房外並列站成一排，領頭的果然不是青雲，是一個剛提拔上來的破靈境中期將領，身著湛藍鎧甲，名：彭松。
咦？
誘人的桃花眼朝彭松拋去，劉婷婷心中意外的帶有一絲失落，唇齒間不解的張合一下：「怎麼會是他？不是說，派送荒蕪叢林，必須要青級戰甲以上的將帥才行嗎？」
她卻殊不知，秦石早在三日前結束與她和韓仔的對話后，便獨自找過青雲，假借公孫岩的名義支開了他。
不得不說，公孫岩的口諭確實厲害，青雲當時只是猶豫片刻，便答應了秦石的要求。
「開始點名，被點到的人站出來！」彭松跺了跺腳，在他的手中捏著一張牛皮紙，上面密密麻麻記錄著幾十個名字：「趙雷龍，浩宇，周通，王兆斌……」
一個一個被選中的囚犯名字被彭松念出，其中不乏幾個熟悉的身影，譬如當初告訴他關於劉婷婷和王胖對換牢籠的老者。
柳峰手下的人也有幾個。
彭松每念一聲，韓仔瘦弱的身軀在秦石身旁就不禁哆嗦一下，若不是秦石始終在旁邊，他恐怕已經腿軟的跪倒了。
每個被點到名的囚犯，好像如已經死了一樣，一副慘白的面龐沒有半點血色，在他們的身上統一能感覺到一種充滿怨氣的感染。
「韓仔。」
咣啷！終於，該來的總是會來，彭松好像死亡宣判書一樣的聲響，一下擊中了韓仔的心房。
被點到名字，韓仔的皓齒咬了咬，瘦小的身板子不停的打顫。
「沒事，有我呢。」
望見在旁邊微微發顫的韓仔，秦石忍不住的有些哭笑，這小子的膽子真不是一般小。
但想想，這也不怪他，在這天牢里恐怕除了他和柳峰這種常年在刀刃上舔血，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的人，沒有誰聽到荒蕪叢林會不恐怖。
試想，當初連柳峰提起荒蕪叢林都略微的有些忌憚，更何況是這個涉世未深的韓仔呢。
韓仔感應到肩頭傳來的溫軟柔力，哆嗦的身子才稍微緩和一點，但望著秦石的大眼中卻有些變化：「大哥……」
「等我回來吧，那時陪你回家，好好祭拜下你在九泉的爹娘，她們應該會很想你。」
「嗯！」韓仔答應一聲。
不和韓仔多說，秦石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很洒脫的邁上前，在他的身上不經意間流露出一股令人欽佩的王者氣息。
走到劉婷婷身旁，秦石裹了裹有些褶皺的黑袍，笑道：「你說過，你會幫我。」
「你真不怕死？」
早知會這樣，劉婷婷柔聲談道。
「怕啊，當然怕死。」
「那你為何還要替他？你究竟清不清楚荒蕪叢林意味著什麼？」秦石的答案，令劉婷婷有些意外的驚問一聲。
「我不清楚荒蕪叢林，但是我知道一點，我替他，未必會死，但他去，一定會死。」
說到這，秦石嘴角輕挑，在他深邃的眸光中有種莫名的吸力，好像把劉婷婷的魂都吸走一樣，朝她笑道：「與其讓他送死，何不如讓我去搏一搏？」
「你這麼做值得嗎？」
「只有該不該，沒有值不值，他是我弟弟，只要他還喊我聲大哥，那一切就都值了。」秦石不以為意的笑笑：「況且，我很惜命，捨不得死。」
和秦石的黑眸相對，劉婷婷較弱的身軀不禁顫抖一下，好像連體內的靈魂都被抽空一樣，讓她忍不住的著迷。
「韓仔！」
稍過一會，彭松有些不耐煩的再次喊聲。
這一聲，將秦石和劉婷婷拖回現實，站在後面秦石修長的手指探出，在纖細的小蠻腰上推動一下，謝意在眸中一閃而過。
「真是冤家！」
腰間傳來的溫柔令劉婷婷怔了怔，暗罵該來的總是會來，她早就料到會是這幅模樣。
皓齒銀牙上下的咬了咬，她無奈的搖搖頭后不離秦石，回首沖彭松輕喃一聲：「彭松哥！怎麼是你啊？」
嬌媚的軟音，噬魂銷骨。
在場都是熱血方剛的真男人，聽到這話不禁哆嗦哆嗦，有幾個人身體上都有些反應。
秦石眸中渙散一下，若不是咬破了舌頭，就連他都被這媚術蠱惑，暗罵聲：「真是個狐狸精！」
嗡嗡嗡！
酥軟的聲音令彭松張了張嘴。
一下子竟是有些煥散，然後木訥的沖秦石招下手，示意他入隊。
然後，劉婷婷嫵媚的接過彭鬆手中的牛皮紙，將剩下幾個沒被點名的人喊出來，才賣弄風騷的對下彭松：「彭松哥，路上小心！」
「嗯……」
整個過程，彭松都是精神恍惚，攜帶十幾個同樣木訥的獄卒離開天牢，秦石等五十名囚犯就跟在他的後面。
望著在天牢旋梯口漸漸消失的黑袍，劉婷婷嬌媚的杏眼漸漸收斂，湧上一抹黯然：「你可要回來啊……！」
噗通！
單薄的韓仔兩腳無力的跪在地上，但跪在地上卻不是因為軟弱，而是內心中對自己的痛罵和不甘。
捏著拳頭打在冰冷的地面上，一直打到掌背殷虹流血，才停下：「大哥，你一定不能有事……！你還說你要看著我成長呢。」
我一定會變強，下一次我不會在靠你。
韓仔的大眼睛中閃射道精光，一絲一絲的霧氣涌動，此時的他尚且不知，就是這次的改變，就是這次的決定，改變了他一生的命運。
令他直指最後，跟隨那道身影，站立在與諸神諸魔對峙的巔峰，笑談人生，執掌乾坤。
……
邁上天牢，外面朦朧暗淡，東方微弱的旭光尚未莫過山頭，只是隱約的染紅天穹。
清晨，晨曦散播而下。
秦石單手捏著封魂碧璽，王靈境中期的靈力好像沉寂在千丈深海之下，順黑袍中蕩然消散。
跟著彭松幾人，他時不時回首朝天牢旁的三層樓閣望去，這個時候可千萬不能出差錯啊。
沿途朝進入西側稀鬆的密林。
剛入密林，尚且光亮，綠樹蔥鬱，葉夾水露，偶有花香四溢，天籟鳥鳴，溪水颯颯間，配著東方一點朱紅，頗有意境。
「光從外開，這荒蕪叢林判若人間險境，深處竟是吃人不吐骨頭，真是萬萬不可以貌取人啊。」秦石伸了伸舌頭，無奈下胡亂的感慨。
一番感慨，卻又因自己這種可笑的情緒波動而忍不住揚揚嘴角。
再往前走一陣，便是之前奇蒿和李琦給他設套的地方，他們的屍體已經不見了，不只是被豺狼虎豹叼去，或是被公孫岩派人收拾了。
後者的可能性應該高些。
……
與此同時。
在天牢廢墟旁的三層樓閣中。
「嗯？那小子的氣息不見了？」閉目養神的公孫岩眉宇皺緊，突然睜開眼。
砰！
巨響一聲，公孫岩所在的房間門框被靈力震飛，一道虛影一晃，坐落房中：「岩，怎麼回事？」
盯著身影，公孫岩眸心低沉，這人影負手而立，不正是當初夜間的花發老者？
咻！
公孫岩沒有回應，只是單手伏桌而立，掌間靈光一揚，虛影一晃，消失在房間中，徒留下後方掛在窗上的帘子嗚嗚捲動。
劍眉向下微傾，老者原地消失。
兩人如魅影般竄入天牢，在天牢中橫掃一圈，每個牢房內皆是被狂怒的靈力掀翻，有幾根玄鐵欄杆都在不經意間炸開。
但，最終卻只是滿目凝重和失望。
停留在在廢墟上，花發老者如疤痕的皺紋擰緊，低吼一聲：「讓那小子跑了？」
「不可能，這天牢百里，皆在你我掌握之中，他怎麼可能平白無故的消失？除非是……」公孫岩漲紅個臉的咬牙道，但話說到一半，他眸心異變，突然驚訝的轉過身和花發老者對視一眼。
「難道……？」
「是荒蕪叢林？」
一個念頭在兩人的心底升起，公孫岩的面龐一下轉變，旋即兩人的身影在原地憑空消失，只留下凜冽的颶風捲起十米高的塵埃。
……
跟著大部隊，秦石等人已經深入荒蕪叢林的外圍，在這外圍處有一個滿是漣漪的精神結界。
這結界上傳來的氣浪令人沉醉。
「進去吧，若能找到聚靈花，你們不禁會得到赦免令，更會得到帝國的重視。」在結界外，彭松握著長槍沖諸多囚犯輕吟一聲。
但這聽似充滿誘惑的條件，卻沒有半個囚犯非此動容。
他們望著滿是氣浪的漣漪結界，心中的恐慌達到極致，一個一個身軀不安的打著哆嗦，有幾個人甚至支撐不住的跪倒在地。
砰！
但在諸人絕望時，後方滾滾的木林間，碧綠長青的參天古松砰然炸倒，引起一聲巨響。
巨響打斷諸人的思索，愣了愣神。
混跡在人群的秦石眉宇輕皺，黑色的眸心略微朝後挪動一番，輕吟：「看來，是被察覺到了嗎？」
嗖！
想到這，他不假思索的鬆開封魂碧璽，如寒風破浪般化為黑影竄向荒蕪叢林的熱浪，消失在結界中。
轟隆！
緊跟著，兩道身影從天而落，在兩人的身影上皆是面色凝重，不正是公孫岩、和白髮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