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謝磊
上官霸的枯手哆嗦一下,蒼老的面龐上顯出幾分頹廢。
「上官超死了?」
「石秦,他殺了上官超?那豈不是說,這石秦是從荒蕪叢林里走出來的人?」
「花零外,終於有人走出哪裡了嗎?」近萬道目光,如同利劍一般刺向秦石。
老眼回首,上官霸倒不關心秦石從哪裡出來,顫巍巍的盯著秦石問句:「他,他說的是真的嗎?」
和上官霸對視,秦石能在他渾濁的老眸中清晰察覺,一抹不言而喻的哀絕和痛苦。
長吁一聲,事已至此,秦石知道沒有必要再隱瞞了,點頭道:「沒錯,他罪有應得。」
咣啷!
那一下,捏著上官冷的枯手散開,在得到秦石的肯定后,上官霸眼中的世界好像都碎了,步履蹣跚的朝後踉蹌幾步,若不是嚴東及時扶住他,恐怕他整個人都已經摔在了地上,哪裡還有一點玄靈境巔峰的威嚴?
難怪,白髮人送黑髮人,這種本就建立在生離死別上的痛苦,遠不是尋常人能夠理解得。
對於上官霸來講,他早就料到這種可能,也知道上官超從荒蕪叢林離開的幾率幾乎為零,但對於已經年邁的他那只是一中信仰和寄託。
如今,信仰崩塌,他人也就垮了。
「他,他這些年,過的好嗎?」在嚴東的攙扶下,上官霸眸心渙散的眯眯著,問一句。
哪怕知道上官超死了,他也想要知道這些年他的消息,這可能就是身為父母的心思吧?
秦石的心沉重如石,但他沒有閃躲的和上官霸凝視,當初斬殺上官超的事他沒做錯,一切都是上官超咎由自取,只是苦了這個年邁了老者。
「挺好。」
簡短的兩個字,上官霸卻在夕陽的淡黃色下笑了。
「好就行,好就行啊……」
他滄桑的搖著頭,一剎那間倒釋懷許多,環顧上官家庭院里的狼藉塵沙,無奈嘆道:「當年,是我太慣著超兒,是我沒能教育好冷兒,這一切都是我一手促成啊!」
「君豪,是我對不起你啊!」
上官君豪,上官冷和上官婉兒的父親。
盯著那冷城第一人,如今卻是這般的萎靡不振,場下的百家人群都沉默了,一切誰又能夠說的准呢?
咻!
突然,一道凜冽的寒芒利劍,沿著大地橫掃而起,捲動著冷城朝著上官霸刺進。
秦石黑眸一瞪:「小心!」
噗!
但他還是晚了,在他開口的剎那,上官冷握著利劍,上官霸不躲不閃的任由他將其刺入胸膛。
這一劍刺進,嚴東勃然大怒的起手運力:「上官冷,你個畜生!」
「別動!」
但突然,上官霸卻顫巍巍的拉住嚴東,旋即他老眼嚴厲的盯著上官冷:「這一劍,我受了,是因為你有今天,我愧對你父親的在天亡靈!」
「你父親,當年為了上官家,不惜和謝磊同歸於盡,是我上官家的大英雄,可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砰!
聲音剛落,一道反震的力量在上官霸胸膛擴開,旋即兩股血流如雪花綻放,生生將那利劍給逼出體內,折成數十塊碎末。
咣啷!
上官冷一愣,一抹血氣在他眼前一晃,如千萬把利劍般貫穿他的胸膛,將他給橫掃出數百米遠。
咻!
「這一擊,是替婉兒償還得!」
一道血劍縱橫的劈砍在上官冷的胸口,但這並不是結束,血劍如化為殘影洶洶落下,將上官冷的肌膚斷開。
「這一擊,是替你死去的父親!你愧對他對你的期望!」
接連不斷的血氣如暴雨般捲起上官冷,在他的身上刺出一個一個的血口,令他悶哼一聲,癱軟的翻飛出去。
在旁邊看著,圍觀的人群忍不住倒吸口冷氣,那上官霸玄靈境巔峰的力量,足矣令青霄沸騰。
「上官霸這一次,動真格的了。」
「能不動真格的嗎?自己兒子死了,自己的外侄女被囚禁數年,而這些的最終禍首卻又是他的侄子!」
「不錯了,若換個人,估計上官霸能分分鐘將他碾成粉末!不管怎麼說,上官冷和他也有血濃於水的親情,才手下留情!」
秦石距離不遠,盯著上官霸一次一次恢弘足矣撼天的力量,心中不免升起幾分餘悸。
捫心自問,若是不藉助邪魔和魔符的力量,他絕對不是上官霸的對手,甚至在上官霸手中連百招都很難走出。
好在,事實真相大白后,上官霸並未將苗頭盯向他。
他知道,他已經沒必要在留下來了,為此裹了裹黑袍後仰起頭,全身沉溺在黃昏下的柔光中,起身朝樓閣的方向走去,準備帶兩女離開。
砰!
但在他轉身的剎那,一聲震耳欲聾的爆鳴突然炸開,令人群中升起驚聲的嘩然。
秦石猛然回首,旋即黑眸一顫。
只見,上官霸連續退後數步,老態的身軀噗通跪在地上。
「怎麼回事?」人群中驚愕道。
上官婉兒跪坐在地上嬌嗔一聲:「爺爺!」
「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
「你們快看上官家主的胸口!」
突然,有一個倩影在人群中低吼一聲,緊跟著所有人舉目朝上官霸的胸膛望去,秦石也不例外。
在上官霸的胸膛,有一個被炸裂成焦炭的駭人血口。
盯著血口,秦石不禁的皺了皺眉,從外面一眼就能看出來,那血口不是外傷,而是從內部炸裂。
上官霸被突然重傷,上官冷滿身血口的爬起來,他晃悠著身影仰起頭,以俯瞰的角度盯緊上官霸。
在他手上,捏著一道肉眼難見的靈力銀線,那銀線綳直的刺在上官霸胸膛。
順著銀絲可以清晰看見,上官霸體內正有幾股原本不屬於他的靈力流出,一點一點的回歸上官冷體內。
收攏銀絲,上官冷仰面狂笑:「哈哈,上官霸,你想不到吧?早在幾年前開始,你每日食進體內的飯菜里,就已經被我下了碾碎的爆靈丹粉末!」
「爆靈丹?」
諸人喧嘩一聲。
秦石的黑眸一凝,露出一抹清澈的戾氣。
爆靈丹,他再熟悉不過,那是他一生無法忘記的痛苦,詩蘭的死就是為了救他而被爆靈丹炸碎,屍骨無存!
「之前我始終靠靈力包括住你體內的爆靈丹粉末,本來看在叔侄一場的情面上,若是你乖乖的交出家主一位,我說不定會網開一面,現在都是你逼我得!」上官冷的聲音森然可怕,寒冷的讓全場人打了個哆嗦。
一個人,怎麼可能冰冷到這樣,一點人情溫暖都沒有。
「畜生!」
在決絕中,上官霸絕望的哀嚎一聲,旋即只聽咻一聲,虛晃的空間被一道寒芒劃破。
全身冒起烈火,他竟在燃燒自己的修為。
秦石眯眯著眼:「這是要玉石俱焚?」
感應到那可怕的力量,百家圍觀的冷城人群,幾乎是剎那間朝後退開,將擂台方圓千米讓出一個空地。
上官冷盯著如獵豹撲食的上官霸心裡一沉,慌亂中轉身嚎叫道:「老傢伙,你想要做什麼?」
可不給他機會,上官霸蒼老的枯手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我沒能教育好你,那我現在就帶著你,去天上找你爹賠罪!」
「臨死你也想拉著我?不,不可能,我是要當家主的人,我是要當家主的人!放開我!」
上官冷一下慌了,他拼勁全力的想要推開上官霸,一拳一拳貫徹著恢弘靈壓的擊穿上官霸胸膛。
但上官霸就始終無動於衷的抓著他,身上的烈火熊熊燃燒,越來越嚴峻。
眼看,就要自爆了。
諸人瞪大眼神,心都提到嗓子眼的位置。
「不!我不能死!」
絕望中,上官冷突然仰天嚎叫一聲「謝磊,你個老王八,你還想要看多久!」
「謝磊?」
聽到這道呼聲,場下人皆是驚悚的哆嗦一下,就連上官霸也是不敢置信的仰起頭。
砰!
就在諸人驚愕的同時,一道奔雷從九霄筆直劈下,旋即一名單薄的老者負手而立,站在上官冷的身前。
這老者的突然出場,秦石的黑眸中露出一抹罕見的忌憚:「天境?」
場下嘩然:「怎麼可能是他?」
「他,他是當年把上官家逼得差點覆滅,最後和上官君豪同歸於盡的那個謝磊?」
「錯不了……他竟然還活著?」
「但他怎麼會和上官冷在一起?他不是上官冷的殺父愁人嗎?」
「天,這實在是太混亂了!」
亂了,全亂了,奪天境,那種高度,是他們從未敢想象過的存在。
「你,沒死?」盯著那叫謝磊的老者,上官霸虎軀一顫,渾濁的老眼露出前所未有的痛苦。
謝磊翻開殘袍,一隻枯黃的手臂拍下上官霸身上:「嘿嘿,上官霸,十幾年不見,你的火氣還是那麼大啊?自爆?別啊,剛見面,你死了就不好玩了!」
砰!
就是這麼一拍,上官霸全身凸起的烈火如被漂泊暴雨灌溉,戛然間竟生生被壓制到熄滅。
嘶——
倒吸口冷氣,人群顫抖的挪了挪腳步,一個玄靈境巔峰的自爆,竟被這輕輕一下,給打斷了?
天境?究竟是何等恐怖?
謝磊徒手按下上官霸的肩膀,一面散發嗞聲的雷網好像將他體內的靈力注入深海,全部封鎖。
這下,謝磊才洒脫一笑:「嘿嘿,很驚訝嗎?」
「確實,我沒死,這一切都要好好感謝你這個大侄子,若不是當年在最後關頭,他突然出現擋在我面前令上官君豪收手,我也沒有機會逆襲而勝,更沒有機會活到今天,甚至突破天境!」謝磊朗朗一笑。
人群嘩然一聲。
上官霸漠然不解的怒視上官冷,顫抖道:「他說的是真得?是你救了他?是你害了君豪?」
「沒錯!」
上官冷掙脫上官霸的兩臂,單手扶膝的使勁喘上幾口粗氣,這才仰起頭蔑視道:「是我救了他!」
「你瘋了?為什麼!」
「呵呵,我爹他心懷仁慈,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不適合他,既然他不肯狠下心來,那就由我來代替他好了!」上官冷說的輕鬆洒脫,好像那人根本不是他父親一樣。
簡短的幾個字,令在場的人包括秦石在內都蹙緊眉梢,一個人究竟心要狠到什麼程度,才能利用自己的妹妹,迫害自己的親生父親?他還有什麼事是做不出來的嗎?
這,還是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