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晚風習習，此時此刻，城市裡還是熱風撲面，地處邊郊的永安卻十分涼爽。-www.-

繁錦拿著一本書坐在花園裡的鞦韆椅上，夜空當頭，唯有鐵藝路燈與月光讓她看清書上的文字。

她知道顧寒身體還在恢復，下不了地，故意來這兒躲開他。燈光昏暗，她看得費勁卻怎麼也不肯回屋，沒有傷到的一條腿蜷在椅子上，縮了縮衣服頭靠向一邊。

不待她漸入睡意，手機響了起來。

接起來，聽見顧寒的聲音，＂你要在花園睡了嗎？＂

繁錦楞了楞，＂我看書。＂

＂我沒記錯的話，花園沒有日光燈，現在晚上八點，你去花園看書？＂

＂......＂

回屋時正遇到下樓的上官，剛剛顧寒對他講的話促使他拉住繁錦，＂這個放在他水杯里，他好不容易揀回條命，白天他還能硬撐著，晚上得吃了這個才能好好睡一覺。＂

繁錦接過上官遞給她的安眠藥，點了點頭。

＂A...＂

繁錦看他還有話停下了腳步。

＂該叫繁錦了吧。＂上官輕笑。

＂什麼都好。＂

上官看了看面前的女孩兒，面龐如雪，被碎發微遮住的眼睛如同是夜皓月，明亮無比，嘴唇噙著些禮貌的笑，自己雖然與她並無交集但在這種情況下還是微笑以對，怕是誰都會喜歡的模樣吧，＂顧寒比我小一歲，卻什麼事都是自己，上學時是自己，留學時還是自己，他習慣了什麼事都吞在肚子里，被人誤會也很少會解釋，很多時候他都是介懷他的身世，他的父親是綁架犯...＂

繁錦呼吸一緊。

＂他都告訴我了。他開著燈睡覺，就是因為那些不好的回憶每晚都會折磨他，一個男孩兒看著自己的爸爸死在槍口下，從那時候他就知道，他的未來註定是一條不歸路。＂

繁錦在想，歸根結底無非都是自己，＂都是我...＂

上官打斷她，＂他不怨你。＂

半晌，他說，＂給他些時間，愛一個人簡單，忘記就太難了。＂說完，上官將繁錦扶上樓梯，看著她纖弱的背影長嘆一口氣，轉身離開。

繁錦站在兩間房間的中間，良久，還是走進了顧寒的房間。

＂讓我看看你有沒有被喂蚊子。＂顧寒壞笑著看繁錦走進來。

繁錦抬頭，他臉色依舊蒼白，身體動一下都要倒吸口涼氣還在她面前強撐著。

繁錦懨懨的走過去。

＂怎麼了，是不是上官跟你說什麼了？＂顧寒看出繁錦的臉色。

她搖搖頭，側身躺到床上，顧寒將她拽出被子一點，微微低下了頭，這樣就能夠目光相對了，他看著她，難得的嚴肅，＂別人的話別去聽，我欠了你太多，不知道該怎麼...＂

＂你怎麼不跟我說？＂繁錦抬起頭看向他。

顧寒笑出來，＂說什麼？＂

＂你因為你爸爸...因為我爸爸...＂

顧寒攬過她，讓她面對著自己，＂我知道，你在埋怨自己，可我也會埋怨我自己，我想問你...＂

＂嗯？＂

＂你還怪我的，對嗎？＂那樣多的傷害，不是言語間就可以抹滅的。

繁錦低下頭，不去看他，頭埋在他的胳膊間。

＂我那樣對你，你當初那麼求我...＂

繁錦不說話，眼淚噼里啪啦掉下來，怎麼能不怪？委曲求全的自己也換不來絲毫的溫暖。

＂對不起，我有太多的不能說，如果我說我一直沒忘了你，你會相信嗎？＂

半晌，他一字一頓說，＂小天使。＂

繁錦在哭泣中震驚。

＂你救的我，對嗎？我沒忘，一直都沒有。＂

＂那桑雪...＂

＂關於蘇家，我...＂

＂你該恨的，包括我。＂繁錦打斷他。

顧寒搖頭，＂那個時候，就連家裡面的玉姐都是顧淮派來監視我們的，我想愛上你，知道自己在慢慢喜歡上你，但我不知道未來在哪兒，我沒辦法...那有多無能為力，看著你就那麼消失了...兩年...＂他的聲音變得顫抖，久久，沒有說下去，似是再不能回憶的痛苦。

繁錦窩在他的胳膊間，靜靜聽著他的話，直到他說，＂等我好嗎？等我給你未來。＂就像是一生一世的承諾，等他給自己海枯石爛。只要她足夠堅定。

有東西在額頭上微微停頓了一下，吐息溫熱，繁錦想到那是什麼，臉騰一下燒起來。想起他在昏迷多天後醒來的時候，唇色泛白，看到自己，眼底突然泛起一絲光彩。

＂啪＂的一聲，視野瞬間被黑色充滿，燈被關掉，＂怎麼不開...＂

＂有你在，還開什麼。＂

黑暗裡，繁錦聽到自己的心臟，終於死灰復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