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李小風瞥了他一眼,沒回答。
「不會?」他只好自行猜測。
她哼了一聲,埋頭啃雞腿,她會不會關他屁事,反正也不會做給他吃。
「還是會?」沈慕秋沒有放棄追問。
李小風皺緊了眉頭,用力咽下最後一口雞肉。「這跟你有關係嗎?」
「好像是沒多大關係。」
「那我為什麼要回答?」
「確實是我失禮了。」沈慕秋頓了一頓,臉上浮現一抹壞笑。「你應該是不會做飯的。」
她終於忍不住怒瞪著他,他便知道自己猜對了。
不會做飯啊……不過,也不要緊,反正也不需要她下廚,只是,不免有點遺憾。
接下來的日子,伏擊越來越頻繁,甚至有三名侍衛不幸身亡。
有一天,李小風忍不住問道:「你到底是做了什麼天理不容的事啊?」
這時,沈慕秋正端著一隻玉杯品酒,雖然馬車正疾馳前進,但這並不妨礙他優雅的姿態和愜意的神情。
他微眯著眼,品味著口內醇厚的甘甜,直到全數咽下喉嚨,才不緊不慢地開口,「你也許可以換個問法,我身上到底有怎樣可觀的利益好處,才會讓人慾除之而後快。」
「這麼說也對。」
「想知道答案嗎?」
她想了想,最終卻搖了搖頭。
「所以你方才的疑惑是下意識脫口而出的嗎?」
「嗯,但我也知道太好奇不好,江湖人好奇太過,容易早死。」
沈慕秋愕然,接著也忍不住低聲笑了出來。
明明是個性格跳脫的姑娘,卻經常要故作老成,真是讓人忍不住打心裡發笑。
「別笑了。」李小風有些惱羞成怒。
他勉強收起笑容,朝她舉了舉杯。「要一起喝一杯嗎?」
「不喝。」
「不肯當我的知己?」
「我酒量淺。」
「一杯而已,醉不了。」
李小風仍舊搖頭。「我要保護你的安全,還是保持清醒比較好。」
沈慕秋也不強求,繼續獨飲,過了一會兒幽幽地道:「我們要去的地方快到了。」
「是嗎?」
「你看起來並不是特別感興趣。」
她嘆了口氣。「如果到了那裡,這趟鏢就結束的話,我就會很有興趣。」
「有我這樣賞心悅目的美男子相伴,你怎麼老是露出這麼無奈的表情?」
「那你知不知道要避免愛上像你這樣的美男子,又是怎樣辛苦的一件事?」
「你愛上我了嗎?」
「幸好我沒有。」李小風吁了口氣。
沈慕秋一口飮盡杯中酒,眸色變得有些黯沉,看著紗窗外飛馳而過的曠野,略有感慨地道:「這樣寬廣的天地,才能讓人心情舒暢。」
她挑了下眉,沒說話。
他似乎有感而發,而這感觸因何而來,卻有些耐人尋味。
這時,風中似乎有異響傳來,李小風神色驀地一變,快速坐直身子。
沈慕秋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她的異樣,問道:「怎麼了?」
她蹙眉凝神細聽,果然,響動越來越大了,隨著時間過去,馬蹄聲清晰可聞,地面甚至都因巨響微微震顫,遠處一片沙霧漸趨接近。
「停車,是馬匪。」李小風果斷喝停馬車,轉瞬間便從車廂內閃了出去,袖腕翻飛間,幾支小旗子疾飛而出,牢牢地插在地上,迎風搖曳。
那是威遠鏢局的鏢旗,是他們走鏢時的招脾,相熟的道上朋友會給幾分面子。不用李小風說更多,侍衛們已經默契又快速的護住馬車,護住他們的主子,看著迎著沙霧迎風而立的李小風,他們不由得心生敬意。
「把帷帽給李姑娘。」
一名侍衛接過自家少爺遞過來的長紗帷帽,拿去交給李小風。
她扭頭蹙眉看了馬車一眼,這才接過帷帽戴在頭上,長長帷紗垂落,將她半身遮住,容貌不復外人可見。
急馳的馬陣在那一字排開的旗子前停了下來,為首一人黑巾蒙面,掃過地上迎風招搖的鏢旗,神色輕蔑的道:「威遠鏢局?」
嗖嗖嗖,又是連續數聲響動,十幾片竹片釘入土中,緊接著又是十幾根竹籤。
沈慕秋透過紗窗看著車外的情況,不悅的抿著嘴。她身上到底藏了多少危險的東西?怎麼感覺什麼東西到了她的手中,都能成為致人於死的武器?
為首的馬匪眼睛微眯,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那些鏢旗、竹片和竹籤,組成的是一個風字。
「什麼鬼東西!」有馬匪嗤笑,話落,便舉起手中的大刀橫掃過去。
「住手。」為首的馬匪卻喝住了他。
那人頓時動作一頓,連忙收勢,無法理解的問:「大哥?」
「風,來去如風的風,兩年前滅了漠北蒼狼寨的風?」馬匪之首說到最後,眼神已經充滿戒備。
李小風雙手往回一收,地上的幾支鏢旗便如受到牽引一般,飛回她的手中,眨眼間便消失在她的袖腕之間。
這一手讓不少人驚異讚歎。
「當年遺留在蒼狼寨的便是無數的竹籤,是姑娘所為嗎?」馬匪之首需要印證自己的懷疑。
「有問題嗎?」李小風不答反問。
馬匪之首又道:「就算姑娘滅了蒼狼寨,難道姑娘今日妄想以一人之力,擋住我們這一群人嗎?」
「我只是一個人,又不是神仙,所以我的目標只有你一個人而已。」李小風說得無比確定。
「那姑娘便試試。」他手一揮,馬隊立時動了起來。
與此同時,李小風也動了,眾人還來不及看清她的身形,她便已經晃身近前。
如此近乎鬼魅的身法,讓許多人面露驚駭之色。
馬匪之首揮刀欲擋,李小風雙手一扯,一條綾帶堪堪擋住了那柄長刀。
平凡無奇、原本系在她腰間的一條綾帶,確實擋住了鋒利無比的長刀。
如李小風所言,她的目標只是馬匪之首一人,可馬匪們反而因此受到牽制,無法不管他們的頭頭,又想要趁機攻擊,最後其中幾個武功高強的,留下來負責解決她這個礙事的,而其他人則是去圍攻馬車。
以一敵眾,李小風身形穿梭往來,猶如一隻在花間嬉戲的粉蝶,遊刃有餘,至於侍衛們對付其餘的馬匪,倒也不顯得吃力。
沈慕秋的手不自覺攥得死緊,她這樣身陷險境是因為他,如果沒有對她生出情愫,看到這樣的情形,他不會有一絲動容,可是現在他卻沒辦法無動於衷,他擔心,而且是非常擔心。
當為首的馬匪從馬上轟然摔下的時候,沈慕秋著實鬆了好大一口氣。
李小風一腳踩在馬匪之首的屍體上,雙手持綾環視四周。「你們的首領都死了,還不肯退嗎?」
錯愕寂靜之後,有一人大吼出聲,「為大哥報仇!」
「成全你。」李小風手中長綾飛出,將出聲之人直接卷下馬背,順手飛了一竹籤過去,正中咽喉,那人當場斃命。
風吹拂起輕薄的帷紗,讓眼前這腳踏死屍、手持綾帶的少女,帶出幾許如水的柔情,讓眾馬匪一時間都有些愣住了,不過他們很快回過神來,呸呸,鬼的柔情,她踩的可是屍體啊!她應該是滿身煞氣才對,對,煞氣!
匪首伏誅,所謂樹倒猢猻散,開始有馬匪勒轉馬頭,然後有更多的人跟從。
當然,趁著他們掉頭逃命的時刻,李小風不忘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撒出一蓬又一蓬的竹籤為他們送行。
這下子馬匪們更加確定方才那勾人的一幕只不過是海市蜃樓,她哪裡有半點溫柔如水的影子。
塵沙煙霧中,馬匪消失在茫茫曠野。
李小風將綾帶往腰間一系,拍拍手,撣撣衣,然後轉頭朝馬車走去。
安泰雙眼發直,眨也不眨地看著像普通絲絛一樣垂在她腰畔的綾帶。「安小包子,你見鬼了嗎?」
安泰下意識點了下頭。
「哦。」下一刻,他的頭上便被人敲了一記拳頭。
「上車。」車廂內傳出沈慕秋那清越的嗓音,等李小風上車后,他馬上又吩咐道:「繼續趕路。」
「是。」
侍衛們受傷的簡單收拾一下,沒有受傷的便去清理車前的障礙,繼續趕路。李小風在車內坐定,順手摘下了頭上的帷帽。
「那是什麼做的?!」
面對沈慕秋沒頭沒腦的問話,她聳了下肩,勾起腰間的一截綾帶,嘴角一勾,道:「我也不太清楚啊,我只知道它遇水不濕,逢火不燃,無比柔韌,亦能變得堅硬鋒利,變成可奪人性命的利器。」
「誰給你的?」
「我師父啊。」
「想來這也是一件神兵利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