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3 使命

這是什麼地方？沒有天與地，只是一團赤紅的顏色。自己，彷彿懸浮在這紅色中間，無助地看著前後左右。

這裡，就是天堂嗎？可天堂應該是明媚的，又怎麼會像地獄火海一樣？

迷茫的靈魂，四處飄蕩，突然，遠遠的，她看到了不同的亮光。

一束，潔白的光。靈魂終於笑了，那裡，就是天堂的路吧。

趕忙過去，卻不需要邁腿，如同海中的浮游生物，就那麼飄了過去。

看著就在前方，卻飄了好長時間。當她來到那束白光之前時，那白光卻想衝擊波一樣一下子擴散開來。

她猛地閉上眼睛，當她再次睜開時，看到的，當真猶如天堂。

闊別了多長時間的四季，在這裡終於體味到春的溫暖。那靈魂彷彿被賦予了肉體，可以感受，可以感覺。

溫暖，芬芳，蟲鳴鳥叫，四處都是綠的葉，五彩斑斕的花。還有翠柳，小溪，石凳，只是天空，卻沒有日月星辰，與這土地一樣，都是白色的。

她一邊走著，一邊感慨著。轉過一個路口，她看到一個木製涼亭。很精細的雕工，涼亭中，坐著一個男人。

長發拖在地上，他背對著她，似乎在擺弄什麼東西。

「誰？」

她好奇地問他，那個男人聽到聲音，轉過了頭。

狹長的丹鳳眼，如同女子般柔美。他是鬼，還是神仙？

那人看到她，便露出溫柔燦爛的笑容。「你來了。」

「你認識我嗎？」

男人沒有回答她，只是揮了揮手，示意她過去。她這才走過去。

男人的面前，擺著一個純白的盆，盆里，裝滿了水。水中，有影子，卻不是她的倒影。

她湊過去看，發現那影子是一個白頭髮的俊美男人，他站在山頭，腳下都是盛開的花朵，奇特的三瓣花。

——小六——

一瞬間，所有的一切衝進她的腦海中，她捂著頭，瞪著那銅盆中憔悴的男人，眼淚，一顆顆滴落，落在水中，濺起漣漪。

那男人的影子也隨著波動，逐漸消失。

「不……蒼桁……」她哭喊著，可深愛之人的面容卻再也沒有出現。

她抬頭，仇視著面前的人，用顫抖的聲音質問道：「你究竟是誰？！」

想起來了，她是小六，是焰國王后小六，是蒼桁深愛的女人，是為了他能活下去而爬下懸崖的冤魂。

那麼，面前的這個又是誰？這裡，又是什麼地方？！

那人，又是一笑。「我嘛……你可以叫我火焰神。」

「原來你就是火焰神……」

「也可以叫我水粼神、土山神、木森神、金銳神，活著叫我天地之神。」

小六愣了一會兒，最後感嘆地說道：「原來，所有的神都是你一個。」

「沒錯。」他笑，笑得很好看，像是姐姐一般的感覺。「我照看人類的神，將我身上五行法力賜予人類中的五個，成為人類的巫師，幫助我更好地照顧他們的同類。可我忘記了人性的醜惡，這些巫師不再想著造福人類，卻想著怎樣消滅對方，獨佔天地。枉費我一片苦心，被囚禁於此。」

小六皺著眉頭。「我就是你弄來的？」

「沒錯。」還是那笑容，小六真想給他一拳。

「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你就是救世主。」

「放……你胡說。我不過是個普通的人，生生被你拽來。我不會法術，不會妖術，甚至不會武功。差點死了多少次，現在又真得死了，你怎麼能說我就是救世主？！」

天地之神看著她，伸出左手的食指，指向盆中的水，小六看過去，正是君節。

當了王的君節，更是隱藏了自己的感情。板著一張小臉，在那厚重的鎧甲下，顯得冷漠無情。

可那孩子，卻是比這世上任何一個孩子都要溫柔的。

「我的兒子……」

「沒錯，你的兒子。所謂救世主，你真正的使命就是生下他，養大他，讓他可以平安成為焰國的王，火之巫師繼承者。」

「為什麼？他，跟救世又有什麼關係？」

「因為你與蒼桁最完美的血統，你們的兒子將是這世上最厲害的人物。而他的兒子，又將摒棄他的缺點，流淌著最最完美的血。那個孩子，就是真正的救世主。憑藉一己之力，扭轉最終人類毀滅的結局。」

「人類，要毀滅了嗎？」

「是的。」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為什麼不親自去做。你阻止，就不會有如此多的犧牲。」

天地之神，揮了揮手，那水面再次平靜，只剩下他和小六的倒影。

「我是神，照看著人類，卻不能更改人的命運。只能在高處張望，偶然給人類指點。我造出的巫師，已經是大錯，被關在這裡，無法再對人類使用仙術。而且現在的我，對人類也失望到了極點。他們的命運，就有他們自己去掌握。種子，我已經埋下，能不能成長，就看人類自己的造化了。」

小六垂下眼，天地之神看著她。

「對於你，為了感謝你成功完成使命，我將送你回到你原來的世界，繼續過屬於你自己的生活。你在這裡休息幾日吧，我還有點事做，幾日後，再來找你。」

「你不是被關起來了嗎？還有什麼事要……」

小六的質問還沒問完，天地之神的身影就消失了。

小六無力地坐下，看著眼前那水盆。她伸出小手，攪了攪，那水晃動著發出聲響，突然間，就有了畫面。

小六趕緊看去，畫面中的，正是她思念的蒼桁。

他還站在山頭，像是等待著什麼人。小六看著他，眼淚再一次朦朧了眼睛。

「忘記了拿走我的東西了……咦，竟然啟動了。你在看什麼？」

天地之神又折了回來，走到小六身後，看著盆中的景象。

「這個，是正在進行的嗎？」

「你做不到的，只是因為你對他的思念，令神水反射了他的一些影像。不過，就算不是正在進行的，我相信這男人也與此刻無異吧。」

「為什麼？」

「找了你一陣子后，他就來到這裡，每天吃得很少，睡得很少，就站在這裡，不知道為什麼。」

小六聽完，哭得更厲害了。

「這裡是雲山，我說過的，等我們了卻一切后，就來這裡，看三瓣花。」

「啊，原來那些奇怪的小花叫三瓣花呀。上一次跟掌管花草的神仙打賭，他就問了我這個花的名字。沒想到如此貼切，這麼簡單。」

神仙沒有感情，天地之神並不理會小六此刻的悲痛，想到的，只是打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