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第四十六章 飛蛾

仍舊是這個教室，被粉刷了一遍又一遍的白牆、大大的反光的黑板，屆屆不變歷經塗鴉的桌椅、講台上那口沫橫飛的老師、看似孜孜不倦實則小動作不斷的學生們，就連那沉悶的昏昏欲睡的氣氛都沒有變……熟悉的事，熟悉的人……

若不是手機屏幕上那明白無誤的年月日，以及老師如今的口頭禪的轉變——好好複習，迎接高考……

不知何時，老師不再碎碎念著還有多少多少時間，浪子回頭千金不換，現在抓緊時間學習還來的及……而現在，老師總是很嚴肅、一臉鄭重的宣布著，你們已經沒有時間了，現在必須得爭分奪秒走在時間前頭啊！就算再辛苦，只要再過幾個月，你們想怎麼玩就怎麼玩，孩子們，加油啊，爭取考個好大學才沒有讓這三年的努力白費喲！！

這類話自這個學期以來每天都會聽到好幾遍，學生們也由開始的緊張激動到如今的充耳不聞、無動於衷。

而蘇憶呢亦如班上的同學們一樣，為了避免耳朵被磨成老繭乾脆的通通選擇無視，只有在聽到「三年」這兩個字時，她才會有那麼點點反應，而那絲反應也不過是皺皺眉頭，隨後又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彷彿再也沒有什麼能打擾到她了。

正如此時般，那成堆成堆的數學公式已經堆了滿滿一黑板了，看上去都很眼熟，好像一個個似曾相識的朋友般，可蘇憶在腦海里仔仔細細的搜尋了一遍，卻又頹廢的發現自己竟找不到半縷它們存在的痕迹。

或許，所有沒有形體只存在意識中的東西都是一閃即逝、不留痕迹，它來的突然，走的迅速，而所謂的感情是不是比這些複雜的數學公式更加摸不著、看不見？

曾經，蘇憶堅信，愛情是可望見可觸摸的，可惜，彼時的信心滿滿、不知天高地厚的蘇憶被現實狠狠的擊殺了，剩下的這具傷痕纍纍的軀殼脆弱的開始知道害怕了，真的是害怕了！

當年，自己曾信誓旦旦的對著天空大喊，我不怕，我無所畏懼，那時的自己是如此的欣賞飛蛾，曾無聊的整宿整宿的不睡覺，在卧室里偷偷的開一盞燈，然後睜著眼睛緊緊的看著飛蛾繞在燈下飛過一遍又一遍，最後決絕的停留在熾熱的燈管上，即使被灼傷也是死死的緊貼著熱源，那一瞬，蘇憶彷彿與飛蛾心意相通般感受到了即使堅守著灰飛煙滅般的煎熬亦不願離去的倔強。

飛蛾無力的落下，翅膀處一片焦黑，飛蛾很小，落在地上時連聲音都沒有，它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連最後的呻吟都無法發出，只能用儘力氣的轉過身，在彌留之際盯著那束光——她耗盡生命去愛的人！

蘇憶曾經喜歡飛蛾的不顧一切、無所畏懼，她也曾天真的以為自己亦如此，可如今想起，那時的自己是該有多天真，多無知呢！

在經歷了如飛蛾般疼痛的煎熬后，蘇憶是真的累了，這種奮不顧身一次足矣，它所消耗的精神力太過龐大，勇氣太多，蘇憶不得不承認，她暫時或許以後都會處在修養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