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夜逛獅子樓
不知不覺,夜已深了,白日眾人的欣喜也已平息,陽武縣的上空被一片漆黑所籠罩,街上靜悄悄的,只有幾個閑漢還在胡亂逛著。是啊,想這不太平的年間,尋常百姓填飽肚子都是個大問題,哪還有什麼夜生活可言。不過,對於那些富商權貴來說,這就不是什麼大問題了,這不,為了慶賀武松的這次勝利,知縣難得大方了一回,自掏腰包,給他在獅子樓訂了一桌酒菜,武松也樂得做一回大爺,讓人苦惱的是那陳武,死皮賴臉,非要跟著武松去蹭飯,攆都攆不走,「算了,就當是溜著我家旺財去好了。」武松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一路上,那陳武興奮地是手舞足蹈,「娘的,今日可算是出了一口鳥氣,頭兒,你知道霸刀五那慫包樣嗎?我連抽了這小子三個巴掌,他硬是連屁都不敢放一個,早知道這樣,我早就取了東平村如花那娘們了,兄弟我可是眼饞了很久了。」
靠,怎麼又是如花,這些人的口味怎麼就這麼特別,武松暗暗腹謗了一句,趕緊同這幻想與如花雙宿雙飛的**拉開距離,他可不想在睡夢中被如花嚇醒。
很快,一座大酒樓映入了武松的眼帘,果然是陽谷縣的「五星級大飯店」,只見青磚灰瓦,飛檐斗拱,雕樑畫棟,門口的兩座石獅子也雕刻的栩栩如生,武松想道,光這酒樓氣勢就能讓一些人心甘情願的掏腰包了吧。
不容武松多想,掌柜的就迎了過來,熱情萬分的招呼他們,「哎呀,真是稀客,武都尉和陳都頭能來本店,真是令本店蓬蓽生輝啊,兩位,給武都尉的慶功酒已經備好了,請移步二樓小坐片刻。」
見得此人如此識趣,武松的態度也和緩了起來,「哪裡哪裡,那就勞煩掌柜的帶路吧。」
「好,好,」掌柜的也不敢怠慢,恭敬的在前面帶路。才走了沒幾步,就聽見二樓傳來一聲瓷器砸落在地的聲音,「你……你西門慶算什麼東西,敢攪我鄧通的興。」語氣中卻流露出不自然的怯意。
「西門慶!鄧通?。」武松吃了一驚。掌柜的卻一臉瞭然的神色,告罪一聲,就敢緊上樓勸架去了。
「頭兒,真是他娘的找晦氣,咱上樓去,看我不抽死這兩個不長眼的傢伙。」說罷陳武也急匆匆的上樓去了。
「西門慶是吧,」武松的嘴角出現了一絲冷笑,隨即便上去,瞧一瞧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風景。
二樓的桌子倒是不少,估摸著有十來張吧,排成一個「口」字形,中間空出了一大片位置,這便是當時酒樓里的一大特色,客人可以一邊吃菜一邊聽藝人唱小曲,要是唱的好聽,客人自有銀錢打賞,如果唱得不中聽,客人一不高興,便是連生意都沒得做了。
此時,那位置正站著一個風姿綽約的少女,稚氣未脫的臉上卻掛著幾行淚珠,如玉般的雙手緊握衫角,旁邊擺放著一把四弦琵琶,琵琶心,映美人,真是我見猶憐啊。少女的前面,兩撥人劍拔弩張,左邊為首的那人三十齣頭,長得倒是頗為英俊,只是眉宇間流露出一股子陰柔,讓人有股不舒服的感覺,這人不是那西門慶又是哪個。至於右邊的這人,就略顯年輕,而他姓鄧,口氣又如此之大,應該是與被搶的鄧老頭有點關係。
這時,那西門慶開口了,「我說鄧大公子,你犯得著生這麼大的氣嗎?這位小娘子歸誰可不是你說了算的,別像上回在宜春院,明明先付了錢還坐冷板凳,倒讓在下成了入幕之賓。」言罷,他身後的眾人傳來一片鬨笑聲。
「你……你……。」這個叫鄧通的明顯被戳到了痛處,嗆得說不出話來。
還沒等兩人繼續爭吵下去,陳武一扯嗓子就大罵,「你們這兩個鳥人,真不識趣,敢攪我我們頭兒的慶功宴,不要命了是不是。」
西門慶和鄧通兩人被罵的一頭霧水,武松也沒有再繼續看熱鬧看下去,走上前去,朝他們倆微微一拱手,「在下武松,不知二位何以在此爭吵,在下既然是本縣的都尉,正好可以做個公證人。」話音剛落,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集中到武松的身上。目光中透著驚奇,那少女也偷偷用目光打量著他,眼神中透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那西門慶最先反應過來,起身一大拜,畢恭畢敬的說;「原來是勇打猛虎,智擒山賊的武都尉,在下打擾了都尉,先在這兒告罪了,今日之事,不過是區區小事,怎麼敢勞煩都尉。」
一旁的鄧通卻不買賬了,「西門慶,你這廝在說什麼屁話,請都尉明察,是小人先看上了這小娘子,西門慶這人卻橫刀奪愛,端的讓人生氣。」好不容易找到了反擊的機會,這鄧通怎會放過。
「好了,本都尉自會秉公處理的」武松徑直走到那個少女的面前,「既然西門官人和鄧公子都如此中意你,你意下如何啊。」
少女聽了武松的話,輕咬絳唇,怯怯地答道:「不是的,請都尉聽小女子說,小女子本是代州人氏,與家父本是要去投東京的本家親戚,不料想,路過景陽岡時,家父卻被猛虎所傷,不幸去世,小女子一個人孤苦無依,只得先借錢葬了家父。又因自小熟通樂器曲目,故在此賣唱為生,希望能籌夠借的錢,今日這鄧公子與西門官人卻要強納了小女子,小女子怎生肯得,只希望都尉能為我做主。」言未畢,淚已流。
武松望著這張梨花帶雨的臉,心底里也有了一絲絲的觸動,當下心生一計,朝眾人說:「既然各位都是來此聽曲的,就不妨先聽聽這女子的妙音。」說完,便招呼陳武,手握一盞佳釀,一副老子要聽曲,別來煩老子的流氓樣子。
鄧通和西門慶倆人誰也摸不透武松的心思,見他如此不客氣地鳩佔鵲巢,也只好找了個位置,灰溜溜地坐下了。
待得眾人都坐下以後,那女子也擦乾眼淚,拿起一旁的琵琶,朝我微微一欠身,「就讓小女子為都尉唱一曲柳永的《雨霖鈴》吧。」玉手輕撥,已是凄然唱道,「寒蟬凄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美妙的少女音喉再配上黛玉般的愁思,只攪得武松的內心一片混沌,悵然的情緒也油然而生。一曲作罷,全場雅雀無聲,似乎都沉浸在這美妙的意境中了。
「好,」武松率先開口,「陳武,賞五百貫錢。」要知道,在當時,五百貫可不是什麼小數目,可以買一幢小宅子了,這下,應該能幫助這女子暫時渡過難關了吧。
女子並沒有像武松料想的那樣喜笑顏開,反而雙頰微紅,輕聲道:「不知都尉可否收留小女子,也好讓小女子有個去處。」此言一出,鄧通和西門慶倆小子立刻就傻了眼了,尤其是西門慶這老小子,臉色很是難看,好像有人逼他吃狗糧似的。
武松也被這女子的大膽直白嚇了一跳,不過很快就反應了過來,與其便宜了西門慶這個小子,不如讓我來保護著個少女,心念及此,便故意當著所有人的面答應道,「好,本都頭正缺一名婢女,不知小姐芳名?」
「小女子姓李名錦,公子可喚我錦兒。」女子這才喜笑顏開,大方的回答道。
「好,錦兒,那你先拿著這五百貫錢,覓得一處宅子先住著吧,我過段時間再來看你好了。」
西門慶似乎忍受不了武松和錦兒的情話連連,找了個借口先離開了。鄧通見西門慶吃癟,心裡那個高興啊,吃了一會兒也興沖沖地離開了。
武松見天色已晚,便諧美出樓,留下陳武那個吃貨還在繼續狼吞虎咽。
出了大門,武松望著懷中嬌弱的少女露出的羞態,貪婪地嗅著錦兒身上特有的少女芳香,不禁心醉神迷。錦兒見武松如此著迷的盯著她,臉越發的紅潤了,呼吸也越來越急促,那雙閃亮的眸子里透露出些許的緊張。
就在現場的氣氛變得曖昧時,他倆的身後傳來一男子激動的聲音,「兄弟,可讓我找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