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七話 一怒而諸侯懼
袁崇煥、郭勝之兩人一北一南，雖都為趕路，但郭勝之由於心繫師門，加之掌門金劍令的命令，所以他幾乎是星夜兼程，竟都沒有合眼休息，因而只用了三天便到了武當山下。回想這三天路上所傳江湖流言，他更是焦急萬分。有人說「楚少年、孫大寶這次恐怕是要掃平武林！這不，剛平了少林，又要去了武當啊！」還有人說「這兩人年少英雄啊！畢竟只是為了出頭而已啊！年輕人，難免有些這種輕狂的念頭，可是，他們實在是太狂了啊！」更有人說道「楚少年、孫大寶二人就是魔道中人啊！要不然怎麼武功如此高強！行事如此怪異！看來武林這次又要遭逢大難了啊！」這些流言並未使郭勝之了解更多的訊息，相反卻令他更加心慌意亂！但現在，他總算是回來了！
郭勝之站在這山前，望著這奇偉清秀的武當山，不禁感慨萬分啊！這是生他養他二十多年的家啊！這裡有著一直照顧他、一直陪伴他的親人啊！他又怎能沒有感情呢！他路上趕路雖急，但到了山前，卻望這山峰靜靜出神，好似並不著急回來一樣！
這武當山，在永樂年間開始進行大規模修建。時永樂大帝北建故宮、南建武當，共計建有九宮、九觀、三十六庵堂、七十二岩廟、三十九橋、十二亭等三十三座規制龐大的道教建築！而嘉靖皇帝好修玄，又下令對武當山進行再次擴建！使之規模早已遠超其它道教聖地！因而說這武當是大明「皇室家廟」，歷代皇帝都對此極為重視，否則也不會在此修建規制堪比北京紫禁城的道教聖地！正是由於大明曆代皇帝對武當的扶持，武當派在明朝才可以壓過少林成為江湖第一大派。當然，這其中的根源也是在於武當祖師張三丰在明開國大帝朱元璋打天下之時曾立下大功，而且武當第二代弟子在「靖難之役」中也多曾出力，所以有明一代的天子也才會對武當如此重視！尤其是永樂帝！而時人就有詩云「五里一庵十里宮，丹牆翠瓦望玲瓏。樓台隱映金銀氣，林岫迴環畫境中」就是盛讚武當景緻，甚至把它譽為「仙山瓊宇」，其實，當時武當本就號稱「天下第一仙山」啊！而以目前武當在江湖的地位而言，少年、大寶前來挑戰，不異於與整個武林為敵。當然，更有江湖說道少年、大寶僅以兩人之力便擊敗了少林；但即使是如此，卻沒有一個人認為兩人可以擊敗武當！因為只要是個江湖人都知道，武當經過這二百多年的積聚，它的實力已經不是任何一個人可以撼動的！所以，根本就沒有看好少年和大寶，都認為他們是自討苦吃而已！也許他們很強，可以擊敗少林，但卻絕對無法打敗武當！這就是武當如今在江湖上的聲勢！
而郭勝之望了許久，終於還是向山上走去！一路上，崗哨多了不知有多少，幾乎這長場的山道之上都站滿了人！郭勝之心中暗想：只是兩個初出江湖的無名小子而已，至於擺出如此陣勢嗎！但現在他也顧不得這些了，他只想儘快找到師父問個清楚。也不知掠過多少林木，郭勝之終於停了下來。接引道人一望，大喜道：「大師兄，你可算是回來了！師父一直在念叨你呢！來！快進來吧！」說罷親切地上前拉著他的胳膊向門內走去。
郭勝之仔細一看，竟是多年未見的小師弟啊！如今都已經長大了呢！是啊！自己離開武當已經五年了啊！不知師父現在怎麼樣了？是不是又老了一些呢？他甚至不敢再見到師父了！但他一想起師父那慈祥的面容，心中便湧出一陣暖意！他拍拍小師弟的肩膀，只是說道：「呦！小師弟終於長大了啊！現在都快比師兄高了呢！走吧，我也是很想念師父和你們呢！咱們快進去吧！」
郭勝之和小師弟一路上說了許多話，看著這日思夜想的家，郭勝之總算是找到了熟悉的感覺，最後兩人在正殿停了下來。郭勝之看著師父親手所書的「清心觀」的匾額，他就像見到了師父一樣。他輕輕一笑，正要進去。沒想到師父竟已迎了出來，緊緊地握住了郭勝之的雙手。這兩師徒一相見，眼中都是溢出了淚花，互相看著對方。郭勝之突然跪下痛哭道：「師父啊，徒兒不孝啊！現在才回來看您！」師父趕緊將他扶了起來，也是哽咽著說道：「勝之啊，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你能回來，師父已經很高興了啊！來！讓師父好好看看你！」郭勝之抬頭望向師父，只見師父並未多顯蒼老，反而更加有精氣了一般，他知道，師父的功力恐怕又是增進了不少呢！這時只聽小師弟說：「哎呀！大師兄，咱們快些進屋吧！難道咱們要在這冰天雪地中站一天不成！」師父一聽，一抹微紅的眼睛，看看眾弟子單薄的衣服笑道：「哈哈！你啊！恐怕是禁不得這寒氣吧！那咱們先進去吧！」眾人隨即跟同師父一起進去了。
其實武當並不像外人所想的一樣，武當弟子並不都在一處，而是分為五處！除了掌門所在的太和宮外，四方還散布四大掌教長老的道觀！這武當名為一派，實際上四大掌教長老各領一觀，觀名便是長老道號。而平時只有出現極大事態時，四大長老才會上太和宮與掌門一起議事，就如這次少年、大寶前來拜會一樣。而這清心觀正是四大掌教長老之首清心長老的道場，而郭勝之雖為俗家弟子，但卻是清心門下大弟子，即使在整個武當在年輕一代弟子中也是輩位極高！而其武功在後起一輩的武當弟子中也算是佼佼者，在諸弟子中聲名也是極受掌門重視！其實郭勝之自小便在這武當由清心撫養長大，無親無故，按理說本應早就出家為道才是，只是掌門說他「塵緣未盡」，是以直到現在他仍是俗家弟子！
眾人坐定之後，清心便問道：「勝之啊！說說，這五年間，朝堂之上，可有何感想？」
郭勝之嘆聲說：「唉！一言難盡啊！所見所聞，儘是傷心之事！師父，比起這個，還是快些向徒兒說說此次究竟為何不惜出動金劍令啊？而為何山上崗哨竟如此之多？只是兩個人而已，偌大一個武當，有必要如此嗎？」
清心聽后笑道：「你且莫急！先讓你小師弟說說楚少年、孫大寶在少林有何戰績吧！」
小師弟道：「大師兄啊！二十日前，少林寺向本門發來通告，通告中稱楚少年和孫大寶兩人破了少林『十八羅漢陣』，戰敗了合寺高手！因此，即日起，少林寺將聽從此二人之命！只要是不違江湖大義，少林寺將永不違誓！」
「什麼！？」郭勝之以為自己聽錯了，驚道：「小師弟，你沒說錯吧！？這怎麼可能啊？僅僅以兩人之力便戰敗少林，竟然還讓他們如此簡單的就聽從他們二人調令！這怎麼可能啊？」
小師弟回道：「如此重大之事，我怎麼敢欺瞞師兄呢！本門弟子也多是不信！可這是少林方丈親筆所書，想來不會有假，不由得咱們不信！」
郭勝之依舊還是驚疑不信，但他繼續問道：「即使他們戰敗少林，那我武當也沒必要如此反應啊？」
小師弟答道：「少林方丈除了通告之外，還派人傳來一封書信，信中說楚少年、孫大寶已離少林而前來拜會武當！少林方丈信中也未多說，只是要我武當做好迎接而已！所以掌門連夜召集四大掌教長老到太和宮議事。」
小師弟說到這裡，清心接道：「我們五人看過書信，均覺事態嚴重，所以這才動用金劍令，召集所有武當弟子回山，以備不時之需！畢竟他二人現在可是可以調動整個少林的力量啊！也不可小看！但令人著急的是，這已經二十天過去了，這兩人既未來到武當，江湖中也再無兩人消息，這可著實令人擔憂啊！」
郭勝之卻說道：「師父大可不必如此！也就只有兩個人而已！如今我武當全派皆在，難道還怕了他們不成！就算他們把少林弟子都帶來，能不能過了咱這清心觀還是一回事呢，更別提擊敗整個武當了！簡直是可笑！」
眾弟子聽后，幾乎都露出了同樣的表情！大家心裡都清楚，雖然少林現在依舊與武當並稱，可是少林的實力早已遠遠無法同武當相比了！不想清心卻斥責他們道：「你啊！這脾氣早就該改改了！說了你多少次了！少林執中原武林牛耳，無論何時，這是無法更改的！以後你萬不可再說出此等對少林不尊不重的浪話！你也該獨自執掌一方了，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你這心裡也該有個譜了！還有你們，也要記好了！別以為為師不知道你們心裡都在想些什麼！平時不要你們多在江湖中走動，你們心中一定多有怨言！這次，終於有人敢來武當挑戰，你們自然就唯恐天下不亂，想要從中一戰成名！可是你們也不仔細想想，那兩個人有那麼簡單嗎？是啊，咱們武當也許現在會比少林強一些！可是，少林中還有一個與當年天下第一劍客齊名的高僧！他二人都可以打敗那人，你們有什麼資格和楚少年、孫大寶一較長短啊！真是不自量力！」
郭勝之聽后，低頭說道：「師父教訓的是！徒兒記住便是！」眾弟子聽后也是低頭不語，暗暗心中懊悔，只能默默承認！至少當年天下第一劍客的威名可不是他們這些普通弟子可以相提並論的！雖然武當掌門和四大掌教長老們的功夫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在當世幾乎已無人可敵，可是如果與他相比的話，恐怕五人聯手也未必可以戰敗他！這一點，他們還是心知肚明的！畢竟四十年前，那人在武當的風采他們可是聽師輩感慨過無數次了！
清心見此，心裡也明白，要想徹底改變他們心中的這種想法，幾乎是不可能的！因而他也不願多與他們計較。只是轉口說道：「其實這次動用金劍令也不完全是為了楚少年和孫大寶兩人，想他們在如何厲害，也不必令武當如此招架啊！」
眾人聽此，均感懷疑，紛紛問道：「師父請明說，究竟是有何用意啊？」
清心望了門下弟子一眼，緩聲說道：「如今我大明戰事緊切，民變四起，而我武當歷來承受朝廷大恩，無以為報。是以此次召集眾弟子回山也是為了商討此事，這也是決定以後武當將走向何方的重要一刻啊！而且此次也將舉行一次武當全部弟子的武功修為考究，從中選出年輕一代的掌教弟子！這才是金劍令的真正用意！」說罷又笑道：「你們今日起也要好好修行啊，切不可墜了我清心觀的名頭啊！屆時天下武林同道都會到山上觀摩，要是你們輸的一塌糊塗，為師面上就可掛不住了！到那時就有你們好看的了！」
眾弟子一聽，議論紛紛，都是欣喜無比，都說終於有出頭的機會了，這下也可以好好看看自己到底有多少能耐了。清心向郭勝之看去，發現他也在看自己，兩人同時點點頭，似乎彼此明白了想要說的話！只是他們沒有想到的是，他們最不在意的最後竟成了他們最在意的，而他們最在意的最後反而沒有多少用處！
這時郭勝之問道：「師父，那徒兒這次回來該做些什麼呢？徒兒斗膽問一句，師父您真的不擔心他們兩個嗎？」
清心也是滿面憂愁的說：「怎麼能不擔憂呢！這二人這次收服少林，鋒芒直指武當！而他們的師承來歷竟無人知曉！如今他們的一言一行更是足以令整個江湖為之動色！簡直就像戰國時的縱橫派『一怒而諸侯懼、安居而天下息』啊！而這次成敗也關乎武當今後命運，不可不慎重啊！」郭勝之默然不語，心中卻是感慨萬分。
這時只見清心起身說道：「眾弟子聽令！我『清心觀』被派往駐守『解劍石』，乃是頭戰，此戰關係到武當百年來的聲譽，大家務必全力為之，不可懈怠！都明白了嗎？」
眾弟子都躬身答道：「謹遵師命！」然而唯獨郭勝之沒有答話，但他此時心中卻是湧出無限戰意！楚少年、孫大寶！你們快些來吧！可別要讓我失望啊！不僅僅他心中是如此想，武當門下又何嘗不都是這樣想的呢！
如此看來，一場激戰已在所難免！武當已早已準備妥當，那麼楚少年、孫大寶呢？是不是也已經做好了大戰的準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