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撞破好事羞煞人
腦後長長的發,編成好多辮子,看樣子,是嫵媚多情的苗女。
她脖子間,晃動著一條串有五彩紋石的項鏈,上面還裝飾著幾顆獸牙,打磨得光潤細緻。
其中有一枚小小的掌心大小的玉玦,隨著她的動作,跳躍在胸間。
只見少女默默地翕動了幾下紅灧灧的唇|瓣,似乎有些費解的樣子。
「玄白,你說,我剛才唱的,究竟是什麼意思啊?」
原來,這少女竟然騎著個通體雪白的吊睛猛虎!
那白色的畜牲,低低地「嗷嗚」一聲,見她懵然,居然前肢伏下,無比溫順地蜷了下來。
少女原本斜坐在白|虎的背上,它這一蜷身,嬌小的女孩兒滑下來,雙臂抱緊它的頸子,臉也順勢蹭著那潔白柔軟的毛髮。
玄白也不躲閃,像是極享受她的愛|撫,閉上銅鈴般大小的泛綠的眼睛,喉間發出舒服的咕嚕聲。
「你快說呀,我只是會唱,卻不懂什麼意思,好煩吶……」
說完,她蹙緊了眉,沒來由地一陣心痛,抱著虎頸的雙手用力,竟是毫無預兆地滴下一滴淚來。
《九歌》中的《湘夫人》一篇,她經常聽聖女姑姑唱起,只是,那哀怨的曲調和聽不懂的詞兒,總叫她沒來由地難受。
死生契闊,然而回合無緣,湘君一直等不來湘水女神,惆悵,惆悵,斷腸,斷腸。
有什麼,觸動了她的心底了?
白色的老虎不斷地用耳朵蹭著少女,同樣白色虎鬚,硬硬的,扎得少女輕輕閃躲著,咯咯直笑。
這樣的景象,還真讓人啞然失笑:真是個喜怒無常的小孩子……
抬起手腕,擦擦那不知為何滴下的淚,少女挪著身子竄到玄白的後背上。
舉目再看,只覺得山中的碧色美不勝收,遍野花開紅照水,鷓鴣飛繞青山嘴的景色,看得她興緻勃勃。
「玄白,我就說嘛,整日里待在寨子里,可真是悶得緊!」
苗疆古樸,人們生性純良,至今還過著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日子,雖然富庶,然而規律得令少女有些乏味了。
那白老虎依舊是嗓子咕嚕幾聲,竟然像人一樣,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連鋒利的后槽牙都露出來了。
難怪它累成這樣,清早還未填飽肚子,就被身上的小祖宗拖出來,天啊,它可是山中之王!
少女手中把弄著一把不知名的花兒,騎著白|虎,看看天色,一路悠閑地往回走。
遙遠的苗寨,那是她的家。
玄白揚起頭,晃晃碩大的虎頭,撐起高大的身子,掉頭,緩緩往來時的密林走去。
少女攀附在白|虎身上,閉著眼哼著歌兒,半睡半醒。
忽然,玄白的前腿頓住,警惕地向四周望著,原本眯縫著的大眼,猛然間睜得圓圓!
它的鼻子,嗅了嗅,像是聞到了什麼味道。
「嗷嗚!」
玄白低吼了一聲,焦躁地晃著腦袋,這一叫,把身上小憩的少女也給叫醒了。
「玄白,你叫什麼?看到野兔子啦?」
少女揉揉眼,拍著玄白的脖子,好似不滿意它的震天動地的吼叫。
玄白卻一反常態,虎爪不停地刨著地,來回地看向周圍。
少女終於意識到,難道玄白聽見什麼,聞到什麼了?
她眨著大眼,從玄白身上滑下來,赤著腳,踩在鬆軟潮|濕的土地上。
纖細的腳踝上,各綁著一串小小的銀色鈴鐺,隨著踏步,舞出清脆悅耳的節奏來。
隱隱聽見響動,她朝著那細微的聲音走去,身邊都是半人高的植物,莖綠花紅。
耳邊掠過急促的喘息,還有低低的輕吟,那聲音聽上去好痛苦,少女咬著嘴唇兒,心底擔憂一片。
是採藥的人不小心踏上捕獸的機關了么,上次寨子里有人險些被那機關咬掉一條胳膊,鮮血淋淋的景象駭死了她。
一想到這兒,顧不得害怕,她疾步向那聲音盡頭跑去。
鈴鈴鈴……鈴鈴……
腳上的銀鈴脆響,玄白嗚咽一聲,也撒開歡兒跟在她身後。
繞過幾重厚重的不知名的綠色葉片,眼前赫然是一片開闊的平地。
少女跑得急,腳步止住,額前儘是晶亮的汗珠,微喘著,胸前的項鏈不住晃動。
待看清面前的景象,少女驀地紅了臉,下意識地雙手迅速捂住雙眼。
雙腳卻像是生了根一樣,居然挪不動半寸。
這……這是……好羞人的事情呀……
還不到月圓節,怎麼就有人等不及,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可是,那糾纏在一起的人影,似乎並未受到影響,仍然是抵死擁抱著。
少女抑制不住滿心的好奇,睜開眼,順著手指縫隙,偷偷張望。
被壓在身下的女子,全身赤|裸,只是胸前一抹綉羅紅嫩的酥|胸,更襯得肌膚瑩白如玉。
滿面春色含情,她的眼角都染上一絲緋紅,小手緊緊地攀在男人的背後。
那男人,倒是衣衫整齊,背對著誤入歡|愛之地的少女,看不清面容。
「啊……公子……奴家不行了……」
那紅唇里吐著少女有些聽不懂的話語,卻沒來由地叫她臉上一熱。
這,這就是姐姐們私下裡偷偷說的,男|歡|女|愛么?
「小騷|貨,真是貪心……」
男人好聽的聲線揚起,同樣說著令少女面燙如火的話,然而那樣好聽的聲音,如同出谷的鶯雀。
少女聽得一愣,手不自覺地鬆開來,面紅耳赤地盯著這一對天地間纏|綿的有情人。
身後的玄白,走到她旁邊,口一張,咬住她的一片衣角,死死地往後拖著她,呼哧呼哧的。
少女這才回過神來,急忙轉身,抬腳欲走。
只是背後,似乎有灼熱的視線遞過來,焦灼地令她禁不住悄悄側過頭去,想再看一眼。
卻不料,真的對上一雙眼!
那樣深不見底的黑色瞳仁,比她常去的水緣潭還要深,裡面似乎涌動著什麼。
有些陰柔的一張臉,白|皙,五官甚至比女人還要精緻幾分。
挑釁般的眼神里還夾雜著戲謔,沒有絲毫被窺視的慍怒和驚慌,有的只是,對她的無盡嘲諷。
像是在問,小姑娘,你可看夠了?
少女羞憤,本就紅|潤的臉頰,好像浸到了火堆里,連小巧的耳廓,都散發出櫻色了。
真是沒羞沒臊!
少女心頭暗罵一句,她狠狠跺了一下腳,銀鈴嘩嘩響起。
手忙腳亂地爬上玄白的背,不知為何,慌亂地好幾次險些滑下來,氣得少女揪住玄白的耳朵,用力坐上去。
玄白搖搖可憐的耳朵,馱著她消失在一片綠意深處。
人已走遠,然而男子那道駭人的灼熱視線並未收回。
感覺到身上的人產生了興味,女子頓住了婉轉的輕吟,也跟著往遠處望了一眼。
「怎麼,公子對她感興趣了?」
男人起身,不顯凌|亂的衣衫下,是修長的身姿,他緩緩走了兩步,彎下|身。
再起來時,手裡靜靜地躺著一枚小小銀鈴。
是她落下的。
勾著嘴角,男人走回來,重又覆在女子凹凸有致的身子上。
「怎麼可能,那樣一個生澀得還沒長開的丫頭,哪有你這小妖精會榨人骨血……」
女子吃吃地笑,拿一雙濕漉漉的媚眼兒,橫了男人一眼。
「呵,公子您還是別亂動春|心……那可是我們族中聖女的外甥女……怕是動不得呢……」
掩住小|嘴,女人又往那邊遞了一眼,眼神里有著一閃而過的敬畏。
男子並未接話,只是低頭,審視著那因斷裂,而遺落在地的小鈴鐺。
勾起唇角,他笑得淡淡。
原來,是苗疆,是個苗女。
桃花仙谷,觸目所及,滿是三月桃花。
山谷,是苗疆區域內常見的地勢,三步一小谷,五步一大谷,深谷嵌淺谷,谷中有谷。
而眼前這樣的,自然生長的萬株山桃,卻是得天獨厚的,老天爺的恩賜。
萱草綠,桃花紅。
谷內花海繽紛,滿目絢爛,甚至還有小小的初成的果實掩藏在茂密的花|蕾之間。
一望無際,遼闊無垠的桃花,嫣紅的花瓣,一重重,一簇簇,開得耀眼迷人。
花海之中,隱隱露出一截屋宇。
就在那無垠的花海下面,竟是幢幢交相比鄰的石屋,倚谷而建,佔地極廣。
石屋粗糲,塊塊頑石堆砌,而那嬌|媚的桃花,似乎遮掩了少許粗獷之氣。
一條自山頂,旖旎而來,琮琮流淌的小溪,橫著切過桃花谷底,成為桃花谷最重要的水源。
這條玉帶似的小溪,恰巧在谷底深處,圈起一大塊地皮,而地皮中間,座落著桃花谷內,最大的一棟石屋。
輕淺的小溪,用做石屋的護城河,韻味十足。
這幢巨形石屋,正是苗疆聖女烏瑪的居所。
雙頰的緋色還未完全散去,少女撅著嘴巴,從玄白身上滑下來,摸|摸它的頭,一踮腳,從窗戶邊抓了一把朱紅的果子,餵給玄白。
「玄白,你說……」
臉上紅了紅,少女吶吶開口,赧然的樣子好不生動。
「怎麼有這麼壞的人兒呢?」
玄白餓得眼睛更綠了,眼看有吃的在嘴邊,哪裡還有心思管她的耳熱心跳,噴著粗氣就著她的掌心舔|起來。
「嘿嘿,臭白白,好|癢……好|癢……」
少女閃躲著,白|虎不甘心地繞著她轉圈,不停地用頭拱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