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命賤如草
戰爭還在繼續，而蘇雲的到來並沒有改變什麼，也只是滴水入海，彷彿沒有濺起半點的波瀾，與其他的幾個輔兵分在一所大帳之內，作為戰後支援，幾天下來，也沒有什麼事情可干，當然，這並不是說蘇雲過的很舒服。
蘇雲不斷想要大口的呼吸，可空氣中不斷瀰漫的汗味實在是叫他無法繼續的呆下去了，這種感覺，就像是二戰時期毒室困殺，能夠將人活活給熏死，天氣本就炎熱得很，直接是將味道催化開來，更為的洶湧。
其他的幾人則沒有半點的影響，呼嚕打的震天響，時不時的還會囈語幾句，生怕別人知道他們還沒有睡熟，儼然是習慣了目前的生活。
就連蘇雲都有些佩服了起來，這也是一種本事了，至少他是訓練不出來的。
乾巴巴的手掌上面已經黑的不行，髒亂的很，指甲縫中布滿了泥屑，一頭亂糟糟的頭髮，蘇雲一直認為裡面有虱子的存在。
除了一身木製的盔甲有模有樣，幾個人比起乞丐怕是也差不了多少了，這種軍旅生活實在是叫人生不起半點的慾望來。
李靖和突厥還在沒玩沒了的打，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落下帷幕。
蘇雲有些鬱悶，莫不是因為自己的到來使得歷史發生了改變？這種感覺叫蘇雲莫名的難受了起來，若真是如此，這裡能不能稱為『大唐』都是一個問題了，希望不會偏離歷史軌跡太多。
「快，快，趕緊將傷員抬進去命令醫師治療。」
就在蘇雲思索著問題的時候，孫勇的聲音便吼動了起來，另外的幾人也是一骨碌的從草席上面爬了起來，別看方才睡的安穩，可行軍打仗對於聲音都是異常敏感的，更何況孫勇的聲音如此具有穿透性。
「輪到我們上場了。」伸了一個懶腰，一側的大漢不禁嘟囔道。
蘇雲記得清楚，大漢名為熊汗，身材魁梧的很，可以說和前世大力士有的一拼，一身力氣大的很，只是腦袋不算靈光，人有些呆愣，所以也只有清理戰場，抬抬傷員的份，對此蘇雲有些不認同，也許傻人有傻福，一旦上了戰場，這個傢伙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一個問題，這樣對他而言貌似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別抱怨了，和那些傢伙比，我們則是要安全的多了，趕緊出去吧，不知道這次要死多少人。」在熊汗的身後，又是一人說道。
「我也一同去！」
作為一名輔兵，蘇雲可沒有忘記作為『醫師』的身份，也許他可以幫到一些什麼。
跟著幾人一同走出了大帳之外，首先響起的便是數不清的慘叫聲了，不少的傷員癱軟的倒在地面之上，不知道是被誰給抬了回來，一身的鮮紅，若不是那還在蠕動的嘴唇，蘇雲甚至以為這些人已經死掉了。
打掃戰場本是他們的事情，可這次來的貌似有些快了。
沒有耽擱，隨同另外的幾人將傷員送入醫師的帳內，一種混雜的血腥味道便擴散了出來，這種味道並不是單純的汗臭味，而是夾雜著一股酸腥的味道，蘇雲很清楚，那是血的味道。
軍中的醫師似乎有些不足，甚至少的可憐，蘇雲一手便可以數出來，不過幾人而已，而且以年紀看來還都是老者，真不知道李靖是如何想的，相比起這成百上千的傷員來，根本就不夠用。
「蘇雲，將受傷的兄弟放下吧，一切交給醫師。」孫勇說著，神色也是落寞的很，不禁搖搖頭道：「這次怕是又要犧牲掉不少的兄弟了。」
蘇雲點點頭，將肩頭的男子放在一旁，上面沾染了一些的鮮紅，使得蘇雲內心沒理由的一陣跳動。
男子面色蒼白，不少的傷口還沒有止住鮮血，一條手臂生生的丟失在了戰場之上，蘇雲清楚，這便是廢掉了，因為戰爭，毀掉了一個人的人生，真的公平么？
這便是戰爭的殘酷么？
這便是打仗的悲哀么？
蘇雲不想懂，也不想理解，在他看來，這些人都是勇敢而又堅強的，甚至每個人都值得他賦予尊重。
一旁的孫勇雙目通紅，他也在憤怒，一雙拳捏的緊緊，顯然也不願意見到這幅場景，可戰爭不是玩耍，也不是玩笑，總是有人要為此犧牲掉的。
「沒有救了，抬下去埋了吧。」
望了一眼蘇雲抬來的人員，對於無法醫治的傷員，醫師的話總是很簡單而又直接。
傷口流逝的鮮血已經無法彌補，能夠做的，也只有等待死亡。
大唐不缺人，永遠也不會缺人，彷彿這片土地就沒有為人口少而感到發愁過，為此死在戰場中的人更不會少到什麼地方去。
一將功成萬骨枯，在蘇雲看來，這並不誇張，甚至有些真實了起來。
「等一下，他還沒有死。」
蘇雲眉頭皺起，不是他願意插手，可面前的男子雖然昏厥過去，可是還有呼吸，也只是失血過多而已。
「你在懷疑老夫的話？」老者皺眉道。
「蘇雲，你在做什麼？」孫勇急忙站出身道：「旬老，您繼續看，這是新來的輔兵，不懂規矩，您莫要見怪。」
醫師的身份並不高貴，可卻是能夠受人尊敬，畢竟在他們手中救下來的人數絕對不會少到什麼地方去，尤其是在軍中這樣的地方，更是凸顯了出來。
「孫大哥，他還沒有死。」
蘇雲知道孫勇是為自己好，但將活人埋掉，這種事情蘇雲是絕對不允許的。
「沒有死，老夫也知道他還沒有死，可是過不了兩個時辰，他便會失血過多而死，你認為還有救么？」被稱為旬老的老者繼續說道。
孫勇也是站出身來瞪了蘇雲一眼道：「莫要胡鬧，旬老不會騙人的。」
「我知道他是失血過多，可也不是沒有救。」
蘇雲懶得廢話了，沒錯，這個人再有兩個時辰的確沒有辦法活下去，可也只是失血過多的原因啊，難道因為沒有辦法輸血就要將人埋掉？這種方法可真是殘酷而又現實。
對於古人的做法，蘇雲是絕對不敢苟同的，他不是一個善良的人，可也絕對不是一個殘暴之人，所以他需要站出來一下了。
前世的知識不知道帶了多少，在這裡，蘇雲是絕對不會擔心的。
「還有救？」旬集看了蘇雲一眼，不由得怒道：「無知，不要說老夫了，就算是華佗再世，也沒有辦法將一個必死之人救活，你竟然說此人還有救，就算是要胡鬧，也要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豈容的你放肆。」
「蘇雲···」
孫勇拉了拉蘇雲，一臉的焦急，對於這個小子，他還是有些好感的，不然也不會多次提醒了。在這裡若是得罪了醫師，一旦鬧起來，就算是他也沒有辦法保住蘇雲的，一個小小的伍長能夠有什麼本事，一個弄不好，就連他怕是也要受罰。
「華佗無法救治，你無法救治，就能夠代表天下人了么？真是可笑。」蘇雲不禁面色一冷道：「我說他還有救，他就有救，你連嘗試一下都不敢，卻要埋掉此人，乃是對他的不公，實在是枉為醫師。」
千百年來進化而來的醫術豈容小覷，拔一毛怕是都可以驚遍天下了，對此蘇雲是深信不疑的，苦笑一聲，想不到自己還是一個喜歡衝動的人，這樣的情緒還真是不應該有啊。
大風大浪都經歷過了，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人竟然會大動干戈，就連蘇雲自己都是有些驚訝的。
「你···好，老夫就給你一個機會，看你要如何救治這個人。」旬集怒道：「若是你救不下，那麼老夫便要去找將軍討一個說法。」
這一聲怒喝在大帳之內可謂十足的震耳，使得一些傷員和其他幾名醫師的目光也是驚訝的望了過來。
旬集也是被氣急了，行醫多年，還是第一次被人如此頂撞，而且還是為了一個必死之人，他倒要看看面前的這個小子有怎麼樣的手段。
「蘇雲，你真的有辦法么？你要知道，在軍中胡鬧可是要受杖責的。」孫勇小聲對蘇雲警告道。
「放心吧，孫大哥，相信我，他死不了。」蘇雲緩聲安慰說道：「我有辦法救活面前的這個人。」
「真的？」
「真的。」
「那好，我就信你一次。」孫勇咬牙道，事到如今，他也是沒有退路了，希望這個小子能夠帶給他一些驚喜，雖然這樣期許著，可孫勇的內心並沒有什麼底。
之所以沒有給蘇雲醫師的身份那也是因為對方的年紀，在孫勇看來，蘇雲實在是太年輕了，就算其師傅是一個奇人，可關於對方到底傳授了這個小子多少本事，孫勇還是一點都不清楚的，可現在不同了，只有賭一賭這個小子的手段了。
「放心吧孫大哥，我不會害你的。」
聽到孫勇的話，蘇雲也是對其多了一些好感，患難見真情，這種說法是沒有錯的，之前也許二人只是一種『交易』加『賄賂』的行為，可在現在看來，蘇雲內心還是有些感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