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跑了

第二十章 跑了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更夫敲著梆子,晃晃悠悠的走來。正在小衚衕里巴望的喬福嚇得一縮脖子,屏住了呼吸。

喀喀喀,更夫踏著雪,從衚衕口走過,喬福只覺得一張口,心就能跳出來。

好不容易等到更夫走遠,他才靠著牆邊,大口的喘息。

「恪哥,能不能別放火啊,我心裡毛毛的,咱們拿著銀子趕快走吧,那麼多的銀元寶,還債早就夠了,乾脆丟的東西也別找了。」

喬桂站在了張恪的身後,也覺得喬福的話有理。

「這麼大的宅子要是燒起來,肯定會驚動官府,查到了咱們,那就不堪設想了。」

掐死了牛管家的時候,他們都在氣頭上,就算是五馬分屍也不會皺眉頭。可是冷靜下來,喬氏兄弟可就有點怕了,不光殺了一個人,還搶了一千二百兩銀子和一大堆的金銀細軟,遠遠比他們帶來的東西值錢。

有這麼多銀子幹什麼不好,何必冒險呢!

張恪聽著他們的話,苦笑著搖搖頭:「你們先看看這個。」

從懷裡掏出了一個東西,放在了喬福的手上。

「這不是我們從牛管家那拿來的元寶嗎,有什麼特別的?難道是假的?」

「不光不是假的,還真的不能再真了,這是細絲官銀!」

喬福和喬桂急忙仔細看去,果然在元寶上面刻著大明元寶四個大字,一邊寫著葵丑年,一邊寫著五十兩。

「恪哥,官銀還有什麼講究嗎?」

「有大講究。」張恪苦笑道:「官銀是朝廷完糧納稅,送繳國庫用的。只能用在軍餉、俸祿、賑災等項,尋常百姓不準使用官銀交易,必須重鑄成碎銀子,才能在市面交易。」

喬福平時連碎銀子都沒見過多少,哪裡能想到這些,他懊喪的拍著大腿。

「恪哥,難道我們辛辛苦苦弄出來的銀子沒法花嗎?這不白忙活嗎?」

張恪道:「當然能花,只是要重鑄一次就行了,不過真正麻煩的不是這個?」

「還有什麼?」喬桂急忙問道。

「你們想一想,能在別院里放一千兩官銀,能幫著牛管家買典吏官職,還能讓廣寧上下的官員忌憚,那位金老爺是尋常人物嗎?」

喬福腦筋轉了轉,頓時冒汗了。

「恪哥,你說咱們惹了不該惹的人了?」

「沒有什麼不該惹,只是咱們必須小心,一不做二不休,把宅子燒了。咱們拿銀子的事情也沒人知道,才能安心享用。」

這下子喬桂和喬福才弄明白張恪的想法,不由得伸出了大拇指,雖然看起來冒一點險,但是比起被一個大人物盯上,那可要好上太多了。

哥仨仔細觀察了一下路上的情況,見沒有什麼人,喬桂在下面托著,張恪和喬福一前一後跳進了宅子,他們直接摸到了廚房。

轉了一圈,找到了兩大桶油,張恪咬了咬牙,把油倒在了木柴上,掏出了火摺子,輕輕一點,一股紅彤彤的火焰瀰漫開。

「快走!」

哥倆快速逃跑,翻過圍牆,和喬桂匯合,一口氣跑到了小衚衕。回頭一看,一股火焰騰空而起,藉助著風勢,金蛇狂舞,烈焰亂竄,很快小半個宅子就罩在了火中,隱隱有驚恐的喊聲傳來。

「活該!」

張恪帶著喬家兄弟轉身就跑,穿街越巷,又來到了王壞水家前面的巷子里,虎子正焦急的等在這裡。

「張爺,你們可算是回來了,王壞水要跑!」

「什麼?」張恪頓時眉頭立了起來,官銀暫時不能花,他還指著這些東西大賺一筆呢,哪裡能放過王壞水。

「快,帶我過去!」

……

「大哥,你說牛管家算個什麼東西,不就是跟了一個好主子,竟然要當官了。咱哥倆平時做了多少好事,怎麼就得不到好報呢,老天爺太不長眼了!」

劉二一邊喝著酒,一邊搖頭晃腦的感嘆。

「別喝了!」

王壞水突然狠拍桌面,豁然站起。

「二子,咱哥們上當了?」

劉二也被嚇了一跳,「大哥,你別這麼一驚一乍的,咱哥們還能有什麼事情?」

「不知死的東西!」王壞水真恨不得給劉二一腳,「你想想,剛剛老牛過來,為嘛不直接上他要當官,要用白狼皮送禮?」

劉二傻愣愣的說道:「我怎麼知道,興許他不願意說唄。」

「蠢,蠢不可及!老牛乾的事情我們都知道,只要捅出去別說當官了,下半輩子就在牢里吃窩窩頭吧,他是怕咱們壞事!」

「不能吧,老牛不還是讓咱們去錦州嗎,他還要罩著咱們!」

「這可是老東西最險惡的!」王壞水咬著牙說道:「去了錦州,咱們就被他捏在了手裡,我敢打包票,等他當了官,就是咱們倒霉的時候。別看典吏不大,但是捏死咱們足夠了,以老牛的德行,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劉二被嚇得臉色慘白,急忙問道:「大哥,這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把東西都收拾好,賣了銀子,咱們就遠走高飛,憑著我這個腦子,到哪都吃得開!」

王壞水和劉二也顧不上喝酒了,一起動手,不光是從喬福那裡騙來的東西,還有以往的收穫全都整理到了一起,仔仔細細的包好。

王壞水家裡還有一駕破馬車,套上了馬,東西都裝好。這時候已經三更天了,不到四更就能開城。

廣寧馬市其實並沒有設在廣寧城中,畢竟明朝和蒙古戰火時斷時續,哪個當官的也不敢直接大開城門,讓蒙古人進來。因此馬市設在了距離廣寧不到十里的團山堡。

王壞水是準備直接把贓物出手,就遠走高飛。他們牽著馬車,鬼頭鬼腦的往外面走。

「周大財主,難怪您能發財,起得真早啊!」

「啊!」

突然的一聲,嚇得王壞水幾乎癱在了地上。

「你,你是誰?」

「還不到半天時間,忘得可真快!」

喬福大踏步的走進了院子,王壞水這下子總算是看清楚了,嚇得他後退了兩三步。

「你,怎麼找到這來了?」王壞水腦袋翁了一聲,他是百思不得其解,小小的鄉下土鱉怎麼能在人海之中找到自己,簡直就是出鬼了!

「哈哈哈,王壞水,你沒想到吧,小爺不是那麼好騙的!」

喬福氣得咬牙切齒,就是這個大騙子,差點逼得自己尋短見,苦心準備的廣寧之行也差點泡湯。一想起可能的後果,現在喬福還渾身發涼,總算找到他了!一伸手猛地揪住了王壞水胸口的衣服,大巴掌左右開弓,一連抽了十幾個,打得王壞水眼前都是金星。

「臭小子,你快鬆手!」劉二剛想過來幫忙,突然腦後一記重拳,直接昏倒在地,喬桂提著劉二,喬福抓著王壞水,回到了屋裡。

這時候張恪已經坐在了坑上,手裡把玩著短劍,嘴角帶著一絲淡淡的冷笑。

王壞水只覺得自己的家瞬間就變成了森羅殿,站在面前的就是催命的判官。他雙腿一軟,就跪在了地上。鼻涕一把,眼淚一把。

「好漢爺爺,小人有眼不識泰山,不該騙你們,小的願意原封奉還,請您開恩,把小的當成一個屁,放了算了!」

「哈哈哈,說的輕巧,敢騙我們兄弟,你還想活嗎!」

張恪豁然站起,幾步到了王壞水的身前,冰涼的短劍直接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喬福更是摩拳擦掌,冷笑道:「恪哥,都交給我吧,給狼剝過皮,還沒給人剝過皮呢,就能他練練手!」

「啊!」

王壞水差點叫媽,他是干過不少壞事,可是一上來就要剝皮的狠人還從來沒有見過。他現在恨不得抽自己一萬個嘴巴子,怎麼就不看看黃曆,騙了這麼幾個凶神惡煞呢!

「爺爺,我的親爺爺啊,小的落到你們手裡,我認栽了,只求爺爺賞一條活路,讓小的做什麼都行啊!」

從牛管家那裡弄來了一千多兩銀子,張恪也有點上癮,聽到了王壞水的話,頓時冷笑道:「活路不是賞的,而是賣的,你不會不懂吧。」

「懂,小的都懂!」

王壞水急忙說道:「爺爺,小的真想贖罪,可是我身上實在是沒有銀子了!」

「那就用命贖吧!」

張恪一把撕開了王壞水的衣服,手裡的短劍對準了他的心窩。

王壞水的眼珠轉了又轉,突然說道:「爺爺,小的這些年也攢了一點銀子,換成了三張五十兩的銀票,就藏在了房頂上,小的這就給您找去。」

張恪眉頭緊皺,給喬福喬桂使了一個眼色,他們三個一起出了屋子,分頭守住,防止王壞水逃跑。

王壞水顫顫哆嗦的爬上了房頂,扒開了積雪茅草,又扣了半天,果然找到了一個盒子。

「三位爺爺,這裡面就是銀票,您接著!」

王壞水照著喬桂拋過去,喬桂下意識的接在了手裡,這時候王壞水突然咬了咬牙,猛地跳下了房頂,撒腿就跑。這傢伙全然沒有了剛才的舉步維艱,跑得比兔子還快!

「追!」

變起突然,喬桂驚覺的時候,王壞水已經跑出去十幾步。

「站住!」

喬桂鬚髮皆乍,猛地向前衝去,眼看追到了院牆,距離王壞水不過一丈左右,突然王壞水猛地一回身,就拋出了一把東西。

「啊!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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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東釘子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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