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出擊

第九章 出擊

三日後,傍晚,天邊的火燒雲還沒有完全褪去。

雷老五這幾天來心情不好,非常不好!本來以為挺容易的事,不就綁個孤女嗎?派自己的心腹手下去一趟,都顯得有些多餘。誰曾想第二天早上去一看,三個人全倒下了,自己那個心腹受傷最重,到現在還沒醒過來。

最讓雷老五沒法接受的是,把他們干成這樣的居然是他一直沒有在乎過的幾個小乞丐。這件事已經讓他的三位大哥知道了,這幾天來每次看見他都會跑上來「好心」地問一句,「老五,又去找小乞丐了?」

那副欠抽的表情讓他這幾天來都沒睡過一個好覺,嘴角的火泡不停地往外冒。他發誓,要是讓他找到了那幾個小乞丐,絕對不會讓他們痛快的死去。

這一天,雷老五連晚飯都沒吃,又在街上晃著。

突然,他身後的一個混混大喊道:「雷老大!」

雷老五一驚,轉身便是一個巴掌下去,「作死啊!」

「老…老大…那個小乞丐…就是那個小乞丐」那個混混揉著通紅的臉,右手顫顫巍巍的指著前面。

「在哪?」雷老五突然反應過來,一轉身看著前面的人流。

「就是那個,穿灰衣的那個!」小混混說道。

前面的小乞丐似乎發現了雷老五,轉身便跑。

「追!」雷老五立馬帶上人追了過去……

小乞丐右拐右拐地跑了好幾條街,出得崇仁坊門,往東北方向跑去。雷老五帶著幾個人緊緊地追著。

待跑到小竹林邊,小乞丐往竹林里一鑽便沒了蹤影。

「好啊!原來是躲在這裡了,難怪老子這幾天都沒找到!」

「來啊,給我搜!」

幾個混混隨即便衝進了竹林。

「啊,啊,啊」幾聲慘叫傳來,雷老五身邊兩個帶刀的漢子匆忙拔出鋼刀護衛在其周圍。

雷老五此時也明白過來,自己是著了道了。多年的江湖經驗讓他立刻警覺起來,右手緊緊地握著刀柄,雙目圓瞪,注視著前方的竹林。

只見十幾個少年,手裡拿著竹制的矛、盾,排著一個奇怪的隊形走了出來。

「小乞丐!你們把他們怎麼了?」雷老五大聲喝道。

「想知道?自己進去看啊!」一個平穩的聲音傳來,雷老五看到,是排在第二排右邊的一個少年。

雷老五想了想,確認自己沒有見過此人。

「我會去看的!收拾了你們之後我會去看的!」雷老五也冷靜了下來。

隊伍緩緩地逼近,許辰用眼角的斜光看見,後方的幾個新加入的少年雙手緊緊地握著竹矛,額頭上還在流著汗。

雷老五三人,見隊伍緩緩靠近竟後退了幾步。此時,雷老五突然想起,那個醒來的嘍啰曾說過這些乞丐那天排著一個奇怪的陣型才把他們干倒的。原來他只是想著這都是那嘍啰推諉的言辭,可是看見眼前平靜地少年,穩健的步伐,他開始相信了。

多年在生死線上徘徊訓練來的警覺,讓他不由得往後退了下。

許辰見狀,暗道不好。

「怎麼?你怕了?」許辰平靜道,竟舉手讓隊伍停了下來。

「要是怕了,跪下給爺爺們磕幾個響頭,爺爺們就讓你滾!」許辰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

陸浩和眾位少年隨即也大笑了起來。

爽朗的笑聲沖淡了少年們心頭的几絲恐懼。

雷老五雙眼怒視著眾人,臉憋得通紅。

「雷孫子!跪下!」許辰大喝道。

「啊!老子宰了你們!」雷老五帶頭沖了上來。

「列陣!迎敵!」

雷老五的鋼刀已經高高舉起,迎接他的是撲面而來的兩包沙土。雷老五用左手擋了一下,少許沙子依然頑強的鑽入他的眼睛,眼睛眨了幾下。

石磊見機,手中的長竹立刻捅了上去,咔嚓一聲,毛竹前端一部分應聲而掉。這雷老五不愧是「四大金剛」,手上的力氣竟如此之大。

用力過度的雷老五,踉蹌一下,正要直起腰,兩個竹矛恰到好處的遞了過來。右手回刀擋住了一根,左邊的那根毅然的刺進來雷老五腹部,傷口不深,雷老五回刀的同時腰間用力,身形往右挪了一點。

許辰右手持盾用盡全身力氣對著挪過來的身子一撞,雷老五眼見便要倒下,持刀的右手柱了一下地。此時,頭頂忽然一片黑影襲來,雷老五偏了一下頭,一根長竹重重的砸在肩上,長竹上的枝杈深深地刺進肩頸裡面,長竹的一頭是一個娃娃臉的少年。

陸浩一刺未果后,第二次又接踵而至。雷老五被石磊的長竹死死地摁住,這一下,陸浩刺得很深。

這個時候,雷老五的兩個帶刀手下也早已和許辰身後的少年交起手來,少年四人一組將他們圍了起來。

許辰趁機扔掉了左手的竹盾,拔出藏在身後的一把鋼刀,這把刀是那天在湖邊茅屋得來的。右手虛晃一槍,像雷老五刺去。

「啊!」雷老五大叫一聲拔出地上的刀,往上一撩,陸浩的竹矛乃至石磊的長竹都斷了。

顯然這個江湖漢子也意識到自己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爆發出驚人的潛力。

許辰虛晃的一槍斜地刺來,雷老五全力劈去,竹矛斷開。

噗嗤一聲,鋼刀劃破肌肉的聲響傳來。雷老五便感覺自己的肚子一熱,隨即五臟六腑開始劇痛起來。

許辰一刀刺入后,右手扔掉斷竹,兩隻手握緊刀柄,往前用力的同時,開始轉動起刀來。

雷老五右手的刀奮力的便向許辰劈來,咔嚓一聲一面竹盾裂開,陸浩倒退兩步。

石磊操起手中還剩一半的長竹刺進了雷老五的胸膛。

雷老五眼神開始迷離,不甘心的倒了下去……

許辰迅速抽出刀,鮮血濺了一身。掰下雷老五手中的鋼刀,遞給石磊,向兩個戰圈走去。

此時,雷老五的兩個跟班,見老大已死,頓生去意。

一不留神便被王鐵牛、周康用老方法來了一下。

許辰和石磊手持鋼刀加入戰圈,頓時少年們士氣大振。尤其是許辰,一身鮮血,好似魔神般,擊潰了他們殘存的鬥志。

很快,兩個跟班便被長竹掛住衣服,幾根竹矛便刺了上去……

戰鬥打得很激烈,可是結束的也很快。

許辰讓剩下還沒見過血的少年們,一人一下給還沒斷氣的跟班再來了幾下。

幾個少年,彷彿意猶未盡,又或者是因為壓力太大了,手持竹矛不停地刺著,鮮血濺了一臉。許辰見后,也未阻止,隨他們去了。

眾人癱坐在地上,呼呼地喘著大氣,一時間小竹林外便什麼聲響也沒了,只剩下了呼呼地喘氣聲和砰砰的心跳聲。

待眾人休息夠后,許辰叫起眾人,用沙土將地上的血跡掩埋,再用前兩天準備好的小車,麻袋裝了幾人的屍首,用小車推著往東湖方向走去。

皮猴兒竟然還在幾人身上搜到幾塊碎銀,算是額外的收穫了。

眾人去到東湖邊,往麻袋裡裝了幾塊大石,便用力拋了出去,驚起幾隻夜宿的水鳥。

回到皇城寺後院,吃過點食物,將幾個不小心受傷的少年包紮好后,眾人便沉沉的睡去,許辰一人坐在篝火邊,守著夜,想著明天的事,漸漸地也疲憊的睡去了……

天還沒亮,雄雞叫了三聲。

許辰立刻爬起來,叫醒眾人。胡亂吃過早飯後,許辰一個一個的注視著少年們,隨著他的視線移來,眾少年挺起了胸膛。

一場戰鬥結束后,這幾位原本還顯稚嫩的少年,臉上竟浮現出堅毅的神情。

「出發!」許辰沒有多言。

……

趁著還未完全褪去的夜色,許辰帶著眾人摸到了妓院旁的小巷內,前兩天他自己已經來探過地形。

靜靜地等著,斜對角便是妓院的大門,幾個宿夜不歸的嫖客頂著烏黑的眼,哈欠連連的走出來。

一個約莫四十來歲的中年人,腰裡掛著個布包,後面跟這個隨從從大門內走出。

「就是他!」王鐵牛小聲道。

眾人將步子往後挪了挪,盡量將身體藏在角落的陰影里。

馮老二,帶著隨從緩緩地走了過來。「昨晚那兩娘們勁兒真大!好險都干不過來,看來真是老了……」馮老二還在回想著昨天床上那兩風騷的妓.女……

兩人漸漸地走進了巷子深處,突然,五六個少年出現在面前,手裡抓著幾根毛竹。馮老二停下了腳步,一時沒反應過來。

「是別的坊的人?不像啊!」馮老二回頭一看,也是五六個少年緩緩靠近。

「你們是……」

「殺!」一聲短促有力的聲音響起。

前後兩隊少年,迅速沖了上來。又是兩把沙土開道,宿醉的馮老二顯然還沒完全醒過來,反應慢了半拍。長竹颳了過來,手中的鋼刀剛解開一半,幾根竹矛便刺進了他的胸腹……

一刻鐘后,幾位少年人推著一輛小車,車上兩個裝了物事的麻袋,上面胡亂蓋著幾根毛竹,毛竹上沾滿了泥土,緩緩地駛出了坊門。

辰時一刻,崇仁坊的私塾,講課的先生手裡抓著教鞭和書本走進了私塾的大門。

一群少年,身著整齊的白衫擺著端正的步子,一個個次第走進私塾。

街邊遠處,一個看上去大約三十來歲的壯漢,身著白衫,雪白雪白,比那群少年的人都要白,留著滿嘴的絡腮鬍子,臉帶興奮的向私塾走來,後面還跟著個書童打扮的跟班。

錢老四今天的心情不錯,身為江湖漢的他一直沒忘記爹媽的教導,就希望成為一個讀書人。平生最佩服的便是那些讀書人了,不管他到什麼地方總喜歡拿著本書,搖頭晃腦的念著誰也聽不懂的文章。

昨天,私塾里的先生居然在上課的時候點了他的名字,問了他一個問題,雖然他沒有答上來,但是這種被讀書人認同的感覺依然讓他渾身熱血沸騰,那種感覺比在青樓里操了幾個紅牌還要爽。

昨晚,他苦思冥想,又跑去問了路邊擺攤的幾個老書生,終於知道了先生昨天問題的答案,今天正準備在課堂上好好表現一下。

「這位兄台有禮了,在下許辰,敢問兄台大名?」一位少年人攔住了錢老四。

錢老四見對面的少年端正的行了一禮,雖然身著布衫,卻依然掩飾不了身上那股書卷氣。

「在下錢…錢...老四」錢老四慌慌張張地對著許辰行了一個似模似樣的禮。

對於錢老四來講,這可是頭一次有讀書人對著他見禮,激動之餘,話也說得不大流利了。其實,錢老四的爹媽早在他幼年的時候便去世了,小時候沒讀過書的二老也沒給他取過大名,這些年來大家都是叫他「錢老四」,他也漸漸把這當成了自己的名字。

平時不覺得,可是現在眼前一個他最敬重的讀書人正兒八經的問他的姓名,他便有些難以啟齒了。

「原來是錢兄,」這位少年當然便是許辰了,許辰在巷子里看見慢慢走近錢老四,那身白的耀眼的白衫,讓他毅然改變了計劃。

從這身比私塾內的少年還要白的衣服上,可以看出這個錢老四是個做事一絲不苟的人,加上壯碩的身子,想要出其不意的拿下他,很難!

而旁邊便是私塾,人流涌動,一旦短時間不能拿下,讓他跑了,今晚的總攻將會異常的艱難。

所以,許辰便不顧眾人反對,迎了出來,反正這位錢老四也不不可能知道自己是誰。

「錢兄也是去私塾的嗎?」

「對、對,我也去私塾上課,許兄也是嗎?」錢老四依舊有些激動。

「正是,先生有命,在下不得不從啊。」許辰試探的說道。

錢老四不疑有他,主要是許辰讀了十幾年的書,身上的書卷氣別說是這江湖漢子,就是那些正經讀書人也不會懷疑。

「真的嗎?先生讓你來找我?是要問我的功課嗎?」錢老四想著先生難道是讓這位許兄弟來檢查我的功課。

「沒錯,先生讓我來找錢兄問問,你準備的如何?待會兒在堂上也好不失了場子。」許辰接過話題。

「錢兄,這裡人來人往,不是說話的地方,不如你我去那邊的巷子好好聊聊如何?」

錢老四看著那幽深的巷子,多年的江湖經驗讓他遲疑了一下,可是轉頭再看許辰那張真誠的臉,心想這個讀書人總不能是別的幫派派來的,他們還沒這本事。便點了點頭。

許辰帶著錢老四往巷子走來,書童打扮的跟班緊隨其後。

「恕在下冒昧,我看錢兄不像是個讀書人。」許辰有些遲疑的說道。

「唉…這都讓許兄看出來了,在下的確不是個讀書人,小時候家裡窮讀不起書,可是老錢我最敬重的便是你們讀書人。這不每天都往私塾跑,就是希望能多讀點書嘛。」

「錢兄不必介懷,有志不在年高嘛,姜尚八十歲才得遇文王,許兄還有大把的光陰啊。」許辰安慰道。

「許兄弟說的很對啊!我就覺得我現在還能學嘛,偏生雷老五那幾個混球天天在那笑話我。」

「錢兄,不如以後你我多多交流一些讀書心得如何?」許辰背著的雙手做了一個錢老四沒看到的手勢。

「好啊!老錢我求之不得呢!」

「好的,那今天我便教錢兄第一句話,叫做『笑裡藏刀』……」許辰抽出了一直藏在衣衫內的鋼刀,隨手便刺進了身旁錢老四的胸膛,臉上依然掛著真誠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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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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