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野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濟州府便是後世的山東濟寧,下轄巨野、鄆城、任城、金鄉等地。○
此地有山有水,並不貧瘠,之所以弄得盜匪叢生,除了官府的貪婪壓榨外,和本地的民風彪悍也有關係。
在山東境內,山賊似乎成了一種很有前途的職業,只要活不下去了,上山投奔山賊是一條不錯的出路。
不過無論怎麼說,山賊都是打家劫舍之輩,有點原則的山賊或許只搶貨物不殺人,但大多數山賊是沒有原則的,不僅殺人越貨,還強搶民女,無惡不作。
壓寨夫人這個辭彙可毫無喜慶可言,那是女人的悲哀。
梁山賊寇和其他山賊沒有區別,不管如何美化,他們都是一群作惡多端的山賊,如果不打家劫舍,他們靠什麼生存下去,何況所謂的梁山好漢殺的人少么?
當初林沖被王倫逼迫下山殺人,遞交投名狀,於是林沖便在山下等著過往的商旅,準備下手殺人,可見一旦成了山賊,誰還會去講原則。
這正是高強的想法,他不會把梁山賊寇當成英雄,因為那些人和英雄差距太遠,只是一群匪徒罷了。
他的原則是只有投靠他的才是好山賊,其他的都是該殺的山賊。
高強來到濟州府,和趙明誠交接完畢,打聽了一下情況。
太子府和梁山賊寇達成的所謂和平相處的協議其實並沒有任何約束力,太子府沒有人出面,只是派宋江傳話。也沒有文書之類的證明。
太子府不可能留下任何證據。憑的不過是一種信任。
梁山賊寇相信太子的為人。相信宋江的保證,然而和官府談論信任無疑是可笑的,太子趙桓已經成功從濟州府脫身,以後的事情和他沒關係了。
至於高強要不要繼續剿匪,他才不會過問呢。
宋江只是負責傳話,決定不了任何事情,是否開戰,主動權掌握在新任知府的手中。
梁山賊寇大抵能猜測到這種結果。但作為弱勢的一方,他們沒有太多的選擇。
高強想要攻下樑山並不困難,青州知府慕容彥達和他關係交好,高唐州知府高廉是太尉高俅的弟弟,東平府知府胡師文是蔡京的門人。
真要按照趙明誠剛開始採取的圍堵策略,把周圍幾座州府的山賊都控制起來,孤立梁山,就算是不派兵進攻,梁山也撐不了多久。
高強不用擔心來自東京城的壓力,可以把這個策略一直堅持下去。
不過高強沒有那麼做。滅掉晁蓋等人毫無意義,把梁山豪強收歸麾下才是他的目的。
他以後想要在朝堂中站穩腳跟沒有嫡系人馬不行。何況還要面對十年後金國的南侵,只有早做準備,才能有備無患。
宋江是他的一枚重要棋子。
在安頓好以後,高強悄悄的來到鄆城縣宋家莊上,宋江正在家中養傷。
說是養傷,不過是掩人耳目。
宋江在鄆城縣做押司多年,和縣衙里的捕頭熟悉的很,那些捕頭怎麼可能真打,只是做做樣子罷了,最多傷及皮肉,沒有傷到筋骨,將養個十幾日便痊癒了。
得知濟州府新任知府前來,宋江裝模作樣,讓人攙扶著迎接。
高強也不揭穿,連忙讓他側躺在軟榻上休息,他是以太子府的名義前來探望宋江,對此宋江沒有懷疑。
作為一名縣衙小吏,東京城對他太過遙遠,所謂押司,就是縣衙里抄寫文書的小官吏,在後世相當於基層的公務員,而高強相當於市長級別,太子趙桓則……
這個沒有參照物。
想想看,一名基層公務員見到市長的感覺,當然宋江沒有那麼激動,他有些擔心,太子趙桓答應幫他洗脫罪名,這是私下裡的交易,高強又代表哪一方的勢力呢?
官員的承諾最不可信,要是高強想要翻案,甚至都不需要翻案,隨便定下個勾結山賊的罪名就能置他於死地。
宋江擔心高強翻臉不認帳,或者說是過河拆橋,卸磨殺驢。
高強倒沒有在意宋江的忐忑不安,他意外的在宋江家中看到了花榮和花小妹。
花榮因為劉高的告密被青州知府慕容彥達抓獲,慕容彥達想要以此要挾花榮把妹子嫁給他,雖然經過太子府的人調解后花榮無罪釋放,可卻不能官復原職了。
青州已經沒有他們的容身之地,只好跟著宋江來到了鄆城縣。
高強和花榮原本認識,便閑聊了兩句,他想招攬花榮在濟州府當差,花榮卻猶豫不定。
花榮是將門之後,習慣了軍武生涯,被免職后實在不知道做什麼才好,高強讓他做濟州府的兵馬統制,這可比清風寨副知寨更有權勢,可他知道高強的名聲不好,或許又是一個慕容彥達。
對高強來說,這只是一個小插曲,他的主要目標是宋江。
在屏退其他人後,高強很直白的問了宋江一個問題。
「你的野心有多大?」
宋江心中一顫,這是什麼意思?
這個時代的人說話喜歡拐彎抹角,充滿了暗示和隱喻,並且樂在其中,高強也會那麼說話,但他更喜歡直接一點,只有直接才有力度。
宋江絕不甘心只做一名底層的公務員,從他以後的所作所為來看,此人也有著一番雄心壯志,只是懷才不遇罷了。
如果他真的甘願做公務員,就不會和晁蓋等人聯繫,不會和江湖上的人打交道,這可不是一名官吏應該做的事情。
宋江揣摩著高強的意思,高強在關注著宋江的反應。
「野心有多大,你將來的舞台就有多大。」高強朗聲道,「你想成為縣令,還是知府,亦或者出將入相,位極人臣,都在於你今日的選擇。」
宋江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心臟突然砰砰的快速跳動起來。
他在縣衙里混跡了十幾年,磨練心性,原本以為沒有什麼能打動他了,可那幾個字眼還是讓他渾身一震。
出相如將,位極人臣。
這可不是他一個曾經的小官吏應該惦記的事情,他曾發過牢騷,也曾埋怨過天道不公,沒有人賞識他的才華,也曾幻想過自己身處高位時的情景,可那只是幻想而已。
一個月前他還是殺人逃犯,如今仍然是待罪之身,高強說的離他太過遙遠,可正因為遙遠,才更具有吸引力。
我真的可以么?
他如此問自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