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悶棍

朱雲照說完，邁著堅定的步伐朝村裡走去。

「老爹，告訴我，我的父母是誰？我的仇人又是誰？」身後，朱小七悲傷地問道。

朱雲照沒有回答。他雖然不清楚朱小七的身世，但知道其中定然隱藏著驚人的秘密，否則不會招來代表光明與正義的神庭圍剿。

他不希望兒子再去碰那些迷團，只想他好好活著。對一個父親來說，這就足夠了。

朱雲照的劍光閃耀於戰場時，一個壯實的少年悄然穿林而出，投進了村旁的小河中。

置身於冰冷的河水中，朱小七混亂的腦袋漸漸恢復了平靜。沿著小河飄了十餘里后，他爬上了岸，在河邊的灌木叢中休息了一晚后，第二天清晨便溯游而上，回到了小山村。

村子里一遍靜寂。朱小七站在河對岸觀察了很久，確定沒有危險后，悄然潛進了村中。

他找遍了全村，沒有發現一個人。蒙面人和村民，在一夜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那些屍體也不見了，四下里沒有留下一絲打鬥的痕迹，甚至就連地上的血跡也被清洗得一乾二淨。

「老爹，敏兒，你們在哪兒啊？」朱小七仰面望天，心中悲憤地嘶吼著。

詭異的情景，像一場惡夢，不僅帶給了他深深的恐懼與孤獨，也帶走了他生命中最親密的兩個人。

簡單地收拾了下行李，朱小七離開了小山村，一路向北而去。

兩個月後，衣著襤褸的少年出現在寂滅荒原西面的科爾沁沙漠中。

「綠洲，哪有綠洲啊？」將地圖上標註的位置與現地一對照，朱小七頓時傻了眼。眼前是一片浩瀚無垠的沙海，除了連綿起伏的沙丘外，看不到任何景物。

毒辣的陽光，灼人的熱浪，正飛快地帶走他體內的水份。

沒有時間猶豫了，朱小七決定冒險擴大搜索的範圍。他從身上扯下幾根布條，又俯身撿起幾塊碎石纏在一起放在了地上，作為出發點的參照物。他打算沿一個方向直線前行二十分鐘，如果沒有發現便折返回來換個方向重新開始。

兩個時辰過去后，朱小七陷入了徹底的絕望中。在這個兩個時辰內，他不僅一無所獲，而且迷失了方向。沙漠里，不知什麼時候颳起了大風，漫天的風沙毀掉了他的參照物，也遮住了太陽——沙漠中唯一能讓他感知方向的東東。

「老爹，我讓你失望了！」疲憊與凄涼同時襲來，他跌坐在沙漠里，嘴裡喃喃低語著。體力已然嚴重透支，乾糧和水也在穿越寂滅荒原時耗盡，現在該怎麼辦？

「我不能死！我絕不能死在這裡！」舔了舔皸裂的嘴唇，朱小七下意識地摸了摸身上。手一觸及到腰間硬硬的錢袋，他的心中一陣驚喜。

探手從錢袋裡摸出兩塊土黃-色的石頭捧在手心，朱小七神情凝重地站起身，雙掌高舉緩緩合攏在一起。

「天靈靈，地靈靈，諸方餓鬼，各路妖魔，快快現身！吃飽喝足了，千萬記得再給我點好處！只要我能活著出去，我一定會經常孝敬你們！」他雙手輕輕晃動著，嘴裡念念有詞。

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朱小七高舉的手掌和兩截胳膊泛起了微光，接著變成了透明的。左臂上，一股黑色的氣流，右臂上，一股白色氣流，像兩條小蛇一樣蜿蜒而上，匯到了他的掌間。掌心的兩塊黃-色石頭，在黑白氣流的包裹中，綻放出金色的光芒。

光芒一閃即逝，無數道針絲般細微的黑白氣流，順著他的手指流回了他的體內。黑白氣流飛快地朝著他的氣海中匯聚。氣海中，一枚米粒大小、黑白相間的渾圓晶體高懸其間，將湧入的氣流通通吸了進去，隨後高速旋轉起來，漸漸變得光彩奪目。隨後，它綻放出一道絢麗的光芒，直射向朱小七的胸口。

朱小七的手恢復了正常，掌中的石頭消失了。氣海中黑白晶體變成了豌豆大小，旁邊竟然多出了一個米粒大小的黃-色晶體。晶體微微轉動，帶起絲絲縷縷黃-色氣流，流進了他的四肢百脈中。

朱小七頓覺全身一陣舒爽，體力重新回到了身體里，疲憊的感覺也一掃而空。

「這保命的怪招，居然還管用！」他樂呵呵地看著自己的雙手。

這保命的招，是屬於他的秘密，連老爹都不知道。

土黃-色的石頭，是一年前獨自進山打獵時偶然撿到的。年少無知的他，腦袋一熱越過了老爹給他劃下的紅線，進入了叢林深處，碰上了一群體格驚人的巨狼，被追得走投無路。筋疲力盡的他，爬上了一處小山坡，撿了些石塊堆在身邊準備殊死一搏。當他把一塊土黃-色的石頭握在手中時，異變發生了。石頭被一股神秘的力量融掉了，他的體力瞬間恢復，而石頭融化時綻放的光芒也驚走了狼群。

僥倖撿回一條命的朱小七，在附近撿了些相似的石塊放進錢袋裡，便匆匆離去。這次的經歷，不僅讓他挨了老爹一頓胖揍，還讓他生了一場離奇的病——風寒、腹瀉、頭痛、嘔吐什麼的，全都來了。極少生病的他，嚴重懷疑那場怪病與在他手中融掉的土黃-色石頭有關係，於是找機會又試了一次。

一切如他所料，異象再度出現，隨後他再次華麗地病倒。他開始擔心自己是不是被什麼妖魔鬼怪附身了，從此再也不敢打那些石頭的主意。

「小命是保住了。可這病又要來了，回頭得趕緊找草藥了！」朱小七決定放棄尋找那個名叫嘆息之地的綠洲，等風沙消退後馬上尋路離開科爾沁沙漠。

劫後餘生的他渾然不知，他用雙掌化掉兩塊石頭的一幕，足以震撼整個蒼穹大陸。

那兩塊看似普通的黃-色石頭，其實是蘊藏著天地靈力，代表著純凈力量的土系靈石。

靈石，是蒼穹大陸最為珍貴的礦產，也是蒼穹文明的基石。千百年來，蒼穹大陸的修鍊者們，千方百計想要找到一條可以直接從靈石中獲取靈力的辦法，但都以失敗告終。唯一的收穫，就是數百年前一個法師意外發現，將靈石置於一些特殊的法陣中，它會向外界傳輸靈力。這個被譽為蒼穹歷史上最偉大成就的發現，直接催生了大陸璀璨的工業文明。

「休息下再作打算了！」他貼著一個沙丘坐下。

「我的媽呀！」正閉目養神的他，突然大叫著跳了起來。胸口一陣滾燙，那感覺就像被人用烙鐵烙了下。低頭望去，一團耀眼的綠光正在他胸口的皮膚下忽閃忽閃的。

朱小七一時不禁看呆了。

就在他發愣的時候，綠光破體而出，射進了遠處的沙漠中。

大地發出一陣顫動，沙漠中傳來了隆隆的聲響。

一剎那，風停了，沙靜了，太陽重新照耀著大漠。

橫在正前方的幾座巨大沙丘飛快朝兩側退去，一片廣袤的綠洲赫然出現在他的眼前。

踏踏馬蹄聲響起，幾個一臉驚喜的老者策馬揮鞭，朝他站立處飛馳而來。

朱小七還沒有回過神，一個身穿黃布袍的老者已來到了他的面前。

「小子，歡迎來到人間地獄！」一張老皮笑成了一朵花，一根碩大的木棍變戲法一樣出現在他的手中，隨後一記悶棍重重地敲在了朱小七的腦門上。

朱小七哼都沒哼一聲，便倒在了地上。

黃袍老者身後，四個老頭全看傻眼了。

「大哥，你興奮過頭了吧？」

「我x，敲死了咋整？」

「敲死了好辦，敲傻了才麻煩啊！」

「我個人覺得呢，這個敲死了好辦，敲傻了也好辦，如果敲來半死而且又不傻，才真他么的是個麻煩！你們想想，他可是魔主的人，也是我們眼巴巴盼了十幾年的希望之星啊…….」

一個慢悠悠的聲音，侃侃而談，頓時令持棒的大哥和其他三位老者同時抓狂。

「閉嘴，再嘮叨老子敲死你！」黃袍老者揮了揮手中的棍子，喝道，「我做事有分寸，這一記叫殺威棒，你們懂個球！不這樣樹下威信，以後這小子翅膀硬了，咱們怎麼混啊？」

「老大英明啊！」四老頓時恍然大悟，同聲讚美。

「來啊！把他扛回去，今晚好好研究下！」

五人帶著朱小七飛馳進了沙漠。

巨大的沙丘在他們身後快速合攏，綠洲消失在了大漠中。

深夜，一間空闊的靜室內，全身精赤的朱小七躺在一張石床上，四個老頭圍在他身邊仔細研究著、品評著。

「嘖嘖，你們看看這雄偉的話兒，魔主選人的眼光真不錯！佩服、佩服！」

「其頭似菇，其莖如墨！好貨、好貨！」

「這驚人的尺寸和形態，雖不足以君臨天下，但也堪稱一代霸主！可期，可期！」

「配上強健的體魄、古銅色的肌膚和英俊的容貌，真是紅顏們的禍水啊！英雄路好走，桃花劫難渡，魔主吩咐要設法令他對女人敬而遠之，實在是遠見卓識！」

「情況如何？」黃袍老者推門而入，盯著床上的朱小七問道。

「璞玉一塊，非常完美。」四人齊聲答道。

黃袍老者滿意地笑了。他問道：「時間比原定的提前了三年，魔獄要在他十八歲時才會開啟。不過，既然他來了，修鍊一事現在可以著手進行了。誰來教他？」

「我！」四人齊聲應道。

「他么的，老子謙虛下，你們還當真了？」老者勃然作色，手指著四人-大聲罵道，「你們眼裡還有我這大哥嗎？」

「給你個面子，叫你聲大哥。你當我真怕你？」有人當場翻臉。

「別說你了，就是老頭子親自來，老子也不會讓！」有人冷哼道。

「要不再打一架，誰贏了這小子歸誰？」有人建議道。

「滾，等我們分出勝負，他的鬍子都白了！」有人立馬反對。

五個人像鬥牛一樣，互相吹鬍子瞪眼，誰也不肯退讓。

幾秒過後，他們的目光都落到朱小七的身上，齊齊飛身撲了過去。五雙眼睛里精光爆閃，五雙手掌同時擊在了少年的身上。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五個老者眼中的光芒漸漸消退，朱小七的身體漸漸胖了起來。一個時辰后，五人同時跌坐在石床邊，一瞬間彷彿老了十多歲。石床上的朱小七則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胖子。

「他么的，五個傻子，值嗎？」黃袍老者睜開渾濁的眼睛，慘然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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