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劉協
「去告知楊定，速去尚書台，再速……速派人去華陰查探宋翼情況。」
王允第一次發現自己說話有些顫抖哆嗦起來，他只感到頭頂籠罩了一片陰雲，李傕郭汜已經破了武關，若是呂布消息也是真的話，那此次無論是他，還是大漢，都將面臨最大的危機。
看著王彥退下，王允強定心神起身，準備再去尚書台，今天他是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了。
還沒出司徒府門，王允就聽到府外有快馬疾馳而來，他的一顆心也隨著如雷的馬蹄聲狂跳。
「司徒……」
一身髮髻散亂、衣衫滿是灰土的宋翼出現在司徒府門口，看到王允，伏倒在地，泣不成聲。
宋翼一旁是奮威將軍呂布、司隸校尉黃琬和城門校尉崔烈，呂布和黃琬面色陰鬱鐵青，二人都是領過兵的，深知形勢惡劣，至於剛上任的崔烈，本是名士，未曾領過兵，年事又高，此時面色有些發白，眼裡滿是驚懼。
王允看到眼前這情況，哪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覺眼前一陣發黑，看到四面有人好奇想要圍過來的樣子，王允深吸一口氣，也不看宋翼，咬牙道：「去尚書台。」
這時，又一匹快馬奔來，正是先前退去的王彥，王彥下馬，向幾人行了禮，忙對王允道：「司徒，楊定……稱病在家。」
「稱病？」王允冷笑兩聲，勃然喝道：「拖！就是拖也要把他拖到尚書台！一會兒生要見他楊定的人，死要見他楊定的屍！」
伏在地上的宋翼看到王允爆發。驚嚇的渾身發軟，怎麼也爬不起來。
一旁呂布見狀。冷哼一聲，伸手就將宋翼拎了起來。隨著王允幾人一道前往尚書台。
一進尚書台，王允回身一腳將宋翼踹倒在地，盡顯他年輕時的剛烈性格，指著宋翼，厲聲道：「宋翼！三萬兵馬，怎會轉眼大敗！便是三萬頭豬也不至於如此無能！」
呂布看王允發火，就是不上正題，不由有些著急，一把拉起渾身發軟的宋翼。喝問道：「快將兵敗情形說來，涼州人是何人領兵？」
「這……」宋翼顫抖著道：「應……應該是賈詡吧？」
此時不要說是呂布和黃琬了，便是不懂兵事的王允也是眼前一黑，面色漲紅。
什麼叫應該是賈詡？！
三萬兵馬大敗，連敵將都不知是誰，也難怪兵敗了。
一旁崔烈咳了兩聲：「爾是如何逃出來的？」
「這……」宋翼不敢抬頭，訥訥的道：「吾夜在重泉歇息，天亮聽到華陰傳來消息，兵馬大敗。便急忙趕回長安了。」
「你……你……」王允聽到宋翼連前線也沒去，只聽了個兵敗消息，就急忙逃回長安，不由氣得渾身哆嗦。好半天才指著宋翼落淚道：「宋翼，汝誤我大事，負天子與大漢。有何面目……有何面目……」
呂布忙道：「司徒，某已命麾下兵馬連同北五軍、虎賁、羽林分赴長安各城門守衛。宮中自有衛尉和執金吾，當務之急。還是召回王宏……」
王允點了點頭，有些沉重的道：「剛得到消息，董卓部將李傕郭汜攻破武關……」
呂布、黃琬和崔烈還不知道這個消息，聞言立時色變，黃琬急聲道：「可是騎兵？」
王允點了點頭。
呂布急忙也問道：「有多少兵馬？」
王允默然片刻，道：「關東涼州騎兵，當有兩萬。」
幾人面色越發難看，一時也沒什麼辦法。
好一會了，崔烈問道：「司徒……這事可要奏報主上？」
王允沉吟不定。
就在這時，王彥領著楊定匆匆趕來。
王允一看到楊定，立時爆發起來：「楊定！李傕郭汜作亂，汝麾下一萬兵馬鎮守武關，如何不抵擋，縱賊而入？汝也要作反乎？」
「司徒。」楊定面色也有些發白：「吾旬月以來留在長安，忠心可昭天日，著實不知武關情形……」
「不知情形？」王允冷笑一聲：「如此，卿便出南門去見李傕郭汜，質問關東鼠子，欲何為邪！」
楊定面無表情的低頭應道：「是。」
一旁呂佈道：「某派人相從。」
王允沒有理會他，待楊定出去后，才道：「楊整修乃涼州名士，在涼州頗有威望，期望他此去能說降李傕郭汜，若是派人跟隨監看，反令他心生不滿，恐壞大事。」
呂布看了看王允，臉頰抽搐了下，忍不住想要質問，怕楊定心生不滿，你還破口大罵？某派人跟隨他會不滿，你破口大罵他就會很高興不成？
王允剛才站在大義上，想要逼迫楊定畏懼順從，但呂布卻深知涼州人的習性，桀驁不馴，而楊定尤其是個睚眥必報的主，便是與涼州軍中不少將領都有結怨。王允不好言相勸，反而大罵，恐怕會適得其反。
……
未央宮，金華殿，已經十二歲的劉協正在讀書。
「故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這幾年來，劉協雖貴為天子，實為囚徒，時時刻刻生活在董卓的淫威下，經歷過甲戌朝堂董卓廢立一幕，劉協不知有多少次夢到自己也被董卓廢掉毒死的情形，不過十二歲的他，小臉上已經滿是成熟。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
劉協最喜歡讀的就是《孟子·告子》中的這一段，他覺得這一段最符合他自己的人生了。
思及自己自懂事以來的日子，年幼的劉協心中總有種壓抑的感覺，剛出生母親就被何皇后害死，隨後就一直生活在何皇后和董太后的爭鬥之中，複雜的環境讓他早早成熟，沒有沾染董太后貪權貪財的惡習，父親靈帝和董太后死後，他又生活在何后和何進的陰影下，隨後何進和何后也死了，他又生活在董卓的淫威下。
還好如今董卓也死了，司徒王允執政，雖然自己還沒有親政，但性命總算有保障了，依王允愛惜名聲的性格，到了自己成年時，應該會歸政吧。
劉協思索著，不知為何，他忽然又想起了兄長劉辯。
從出生到現在，除了董太后和靈帝，唯一給他溫暖感覺的就是同父異母的兄長劉辯了，在董太後身死，他全無所依、何後幾度想要害他時，都是兄長劉辯出言相護，否則他也沒有今日了。
兄長劉辯如今當初到底有沒有被董卓毒死，他如今也不確定了，畢竟在十常侍作亂時，兄長似乎早有預料，布置了不少後手，而且前些日子，他聽母舅王斌提過，如今的河東王似乎就是弘農王。
河東王他自然知道一些，佔據河東，令董卓一直寢食難安，幾次興兵攻打都失敗了，在朝堂上曾多次咆哮，還私下裡詢問過他關於兄長劉協過去的情況。
河東王應該是兄長吧，劉協也有些茫然，如果兄長還活著，那他們兄弟二人最後會不會淪落到爭奪帝位、兄弟相殘的那一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