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金盆洗手(4)
劉正風大驚,正要說話,忽然房樑上竄下來三個四五十歲的人,站在大廳上。
眾人認得這三人是嵩山派的托塔手丁勉、仙鶴手陸柏和大嵩陽手費彬,只聽他們拱手說道「劉師兄請,眾位英雄請。」
陸柏、丁勉和費彬在武林中都是大有威名,群雄都站起身來還禮,眼見嵩山派的好手陸續到來,各人心中都隱隱覺得,今日之事不易善罷,只怕劉正風非吃大虧不可。
只聽費彬說道:「劉師兄,咱們也不繞彎子,我們這次來,是為了武林中千百萬同道的身家性命,前來相求劉師兄不可金盆洗手。」
劉正風道:「費師兄此言,未免太也抬舉小弟了。劉某隻是衡山派中一介庸手,兒女俱幼,門下也只收了這麼**個不成材的弟子,委實無足輕重之至。劉某一舉一動,怎能涉及武林中千百萬同道的身家性命?」
定逸師太插口道:「是啊。劉賢弟金盆洗手,去做那芝麻綠豆官兒,老實說,貧尼也大大的不以為然,可是人各有志,他愛升官發財,只要不害百姓,不壞了武林同道的義氣,旁人也不能強加阻止啊。我瞧劉賢弟也沒這麼大的本領,居然能害到許多武林同道。」
費彬道:「定逸師太,你是佛門中有道之士,自然不明白旁人的鬼蜮伎倆。這件大陰謀倘若得逞,不但要害死武林中不計其數的同道,而且普天下善良百姓都會大受毒害。各位請想一想,衡山派劉三爺是江湖上名頭響亮的英雄豪傑,豈肯自甘墮落,去受那些骯髒狗官的齷齪氣?劉三爺家財萬貫,哪裡還貪圖升官發財?這中間自有不可告人的原因。」群雄均想:「這話倒也有理,我早在懷疑,以劉正風的為人,去做這麼一個小小武官,實在太過不倫不類。」
劉正風不怒反笑,說道:「費師兄,你要血口噴人,也要看說得像不像。」
費彬向史登達道:「舉起令旗。」史登達道:「是!」高舉令旗,往費彬身旁一站。費彬森然說道:「劉師兄,今日之事是左盟主吩咐了下來,要我們向你查明;劉師兄和魔教教主東方不敗暗中有甚麼勾結?設下了甚麼陰謀,來對付我五嶽劍派以及武林中一眾正派同道?」
此言一出,群雄登時聳然動容,不少人都驚噫一聲。魔教和白道中的英俠勢不兩立,雙方結仇已逾百年,纏鬥不休,互有勝敗。這廳上千餘人中,少說也有半數曾身受魔教之害,有的父兄被殺,有的師長受戕,一提到魔教,誰都切齒痛恨。五嶽劍派所以結盟,最大的原因便是為了對付魔教。魔教人多勢眾,武功高強,名門正派雖然各有絕藝,卻往往不敵,魔教教主東方不敗更有「當世第一高手」之稱,他名字叫做「不敗」,果真是藝成以來,從未敗過一次,實是非同小可。群雄聽得費彬指責劉正風與魔教勾結,此事確與各人身家性命有關,本來對劉正風同情之心立時消失。
劉正風道:「在下一生之中,從未見過魔教教主東方不敗一面,所謂勾結,所謂陰謀,卻是從何說起?」費彬側頭瞧著三師兄陸柏,等他說話。陸柏細聲細語的道:「劉師兄,這話恐怕有些不盡不實了。魔教中的光明右使,名字叫作曲洋的(我這裡是按96笑傲江湖裡的身份來寫的,96笑傲里曲洋是光明右使),不知劉師兄是否相識?」劉正風本來十分鎮定,但聽到他提起「曲洋」二字,登時變色,口唇緊閉,並不答話。
那胖子丁勉自進廳后從未出過一句聲,這時突然厲聲問道:「你識不識得曲洋?」他話聲洪亮之極,這七個字吐出口來,人人耳中嗡嗡作響。他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身材本已魁梧奇偉,在各人眼中看來,似乎更突然高了尺許,顯得威猛無比。劉正風仍不置答,數千對眼光都集中在他臉上。各人都覺劉正風答與不答,都是一樣,他既然答不出來,便等於默認了。過了良久,劉正風點頭道:「不錯!曲洋曲大哥,我不但識得,而且是我生平唯一知己,最要好的朋友。」
霎時之間,大廳中嘈雜一片,群雄紛紛議論。劉正風這幾句話大出眾人意料之外,各人猜到他若非抵賴不認,也不過承認和這曲洋曾有一面之緣,萬沒想到他竟然會說這魔教長老是他的知交朋友。費彬臉上現出微笑,道:「你自己承認,那是再好也沒有,大丈夫一人作事一身當。劉正風,左盟主定下兩條路,憑你抉擇。第一條,限你一個月之內,殺了魔教長老曲洋,提頭來見,那麼過往一概不究,今後大家仍是好朋友、好兄弟。」
劉正風臉上突然閃過一絲凄涼的笑容,說道:「曲大哥和我一見如故,傾蓋相交。他和我十餘次聯床夜話,偶然涉及門戶宗派的異見,他總是深自嘆息,認為雙方如此爭鬥,殊屬無謂。我和曲大哥相交,只是研討音律。他是七弦琴的高手,我喜歡吹簫,二人相見,大多時候總是琴簫相和,武功一道,從來不談。」他說到這裡,微微一笑,續道:「各位或者並不相信,然當今之世,劉正風以為撫琴奏樂,無人及得上曲大哥,而按孔吹簫,在下也不作第二人想。曲大哥雖是魔教中人,但自他琴音之中,我深知他性行高潔,大有光風霽月的襟懷。劉正風不但對他欽佩,抑且仰慕。劉某雖是一介鄙夫,卻決計不肯加害這位君子。」
費彬心中早知劉正風不會答應,但嘴上仍然是大義凌然地說上一通廢話,劉正風死活不答應,費彬伸手向史登達一招,說道:「過來!」史登達應道:「是!」走上三步。費彬從他手中接過五色令旗,高高舉起,說道:「劉正風聽者:左盟主有令,你若不應允在一個月內殺了曲洋,則五嶽劍派只好立時清理門戶,以免後患,斬草除根,決不容情。你再想想罷!」劉正風慘然一笑,道:「劉某結交朋友,貴在肝膽相照,豈能殺害朋友,以求自保?左盟主既不肯見諒,劉正風勢孤力單,又怎麼與左盟主相抗?你嵩山派早就布置好一切,只怕連劉某的棺材也給買好了,要動手便即動手,又等何時?」費彬將令旗一展,朗聲道:「泰山派天門師兄,華山派岳師兄,恆山派定逸師太,衡山派諸位師兄師侄,左盟主有言吩咐:自來正邪不兩立,魔教和我五嶽劍派仇深似海,不共戴天。劉正風結交匪人,歸附仇敵。凡我五嶽同門,出手共誅之。接令者請站到左首。」
天門道人站起身來,大踏步走到左首,更不向劉正風瞧上一眼。接著岳不群上前說了一通廢話,勸劉正風殺了曲洋,劉正風不答應,便也站到左邊去了,接著定逸也站到左邊去。
程浩心知是自己出手的時候,正要說話。這時,一個少女跑了出來,跑到程浩和郭襄身邊,衝程浩哭道:「大哥哥,你快救救劉三爺他們,你快救救他們……」卻是那曲非煙。
郭襄拉著曲非煙,說道:「你放心,曲姑娘,我們一頂會救劉大俠他們的。」
「這個小妖女便是曲洋那魔頭的孫女!」一個嵩山弟子發現了曲非煙,立刻大喝一聲沖了過來,伸手就要抓拉著程浩袖子哭泣的曲非煙。
「滾開!」程浩飛起一腳,將那鳴嵩山弟子踢的飛了出去。
費彬一見,上前叫道:「你是何人?居然敢管我五嶽劍派的事情?!」
郭襄叫道:「你們這幫人為什麼要豬啊劉大俠一家?他不過就是和一個人交了朋友,這又有什麼錯了?」程浩冷笑道:「我看這幫人長得賊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費彬大怒,叫道:「臭小子、臭丫頭,你們是何人?居然敢在此胡說八道?」
程浩說道:「在下姓程名浩,外號驚絕一劍,這位是我的好朋友郭襄,今日你們如次威脅劉大俠一家,我們看不過眼,這事兒一定要管上一管。」
費彬從未聽過驚絕一劍,但當下他也沒去管,指著曲非煙叫道:「我管你是什麼劍,總之這小妖女乃大魔頭曲洋的孫女,魔教妖孽人人得而誅之,你若不想跟江湖正道人士為敵,就乖乖把這小妖女交出來!」
程浩笑了笑,說道:「請問閣下尊姓大名?告訴我我說不定會考慮你說的話。」費彬一愣,但還是說道:「嵩山派費彬!」
「原來你就是大嵩陽手費彬費彬,哈哈哈哈……」程浩哈哈大笑。
費彬給他笑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怒道:「你笑什麼?」
程浩笑道:「我高興呀!因為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說著,一掌擊出,正中費彬胸口,費彬倒飛出去,倒在地上不動了。
「師弟!」陸柏和丁勉跑上前一看,只見費彬已經沒了氣,二人不禁大怒,大喝道:「小子,你殺我費師弟!饒不得你!大家一起上!殺了他!」一眾嵩山弟子聽了,趕忙抽出兵刃,朝程浩和郭襄撲來。
程浩哈哈大笑,飛身上前,只見青影一晃,一眾嵩山弟子全都倒在了地上,卻是被程浩打倒在地的,接著,程浩奔到門前,叫道:「還不快滾?!」
郭襄和曲非煙大聲喝彩,叫道:「程大哥好功夫!」
各路正道人士臉臉相覷,不知所以,顯是被方才情景給嚇住了,就連一派掌門之尊的岳不群天門道人等人也沒能看清程浩是如何把數十個嵩山弟子在眨眼的功夫之間打翻在地,更別說那些武功低微的二代弟子。
陸柏和丁勉自是大驚,心知程浩武功之高,自己是敵不過的,看來今天是決計討不了好去,當下說道:「程浩,今日之仇我們嵩山派總是要算的!劉正風,多行不義必自斃!你好自為之,我們走!」那些被打翻在地的嵩山弟子此時已爬了起來,一人抱起費彬的屍首,便朝門外走去。
可程浩擋在門前,絲毫沒有讓路的意思,陸柏叫道:「讓路!」程浩冷笑道:「要我讓路,諒你們也不配,要性命的,從我胯下鑽過去吧!」
此言一出,在場自是一片呼聲,天門再也忍不住了,叫道:「姓程的!你當我們都是死人嗎?!」定逸也說道:「對!我們五嶽劍派同氣連枝,你今天如此折辱嵩山派,便是和我們恆山派為難,今日天下英雄齊聚於此,難道會怕了你這小子?!」
岳不群上前說道:「丁師兄,陸師兄,你們放心,今日天下英雄齊聚於此,定不會讓這狂徒猖狂。」
丁勉和陸柏聽了這些話,均想這小子當真是傻,今日天下英雄齊聚於此,他居然敢說出這樣的話,就算他武功再高,對這麼多人也是有敗無勝,當下說道:「對!我們嵩山派決不會屈服於你這狂徒之下!」
郭襄上前勸程浩道:「程大哥,不如算了吧!反正劉大俠已經沒事了,不要這樣折辱人家。」程浩說道:「襄兒,像嵩山派這樣的惡徒不好好教訓教訓是不成的,你別管,否則你就別和我在一起了。」郭襄聽了,只得閉嘴。
程浩大喝道:「你們是想死!還是鑽過去?!」這一下用上了內力,四下里鳴響起來,霎時之間,便似長風動地,雲氣聚合,在場眾人全都慘然變色。
天門叫道:「今日你武功再高,我們泰山派也不怕你!眾弟子,拔劍!」說著,眾弟子拔出了長劍。接著,恆山、華山兩派弟子也都拔出了長劍。
程浩微微一笑,陸柏丁勉只見只覺眼前一花,一條人影飛快地遊走著,緊接著傳來一陣兵刃落地之聲,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程浩已經又會站在了門前。
丁勉和陸柏回過頭一看,不禁大驚,只見恆山、華山和泰山一眾弟子包括定逸、天門和岳不群全都捂著右手,個個呲牙咧嘴;他們的劍已經掉在了地上。
丁勉陸柏驚得呆若木雞,許久才道:「你、你是人是鬼?」
程浩冷冷地道:「剛才只不過是刺你們的手,好好想想,若我刺你們的喉嚨,那會怎麼樣?還有誰敢管?!敢管的站出來!」
在場一眾武林人物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沒一個敢站出來。在場的人都清楚,剛才程浩的劍假如刺的是喉嚨,那現在早已屍橫遍野了。
程浩冷冷地望著丁勉陸柏等嵩山弟子,猛然間聽他喝道:「鑽是不鑽?!」嵩山派眾人受他聲威鎮懾,竟是不敢反抗,丁勉一低頭,首先從他胯下鑽了過去。陸柏接著鑽了過去,接著一眾嵩山弟子一個個地鑽了過去。一出大門,人人抱頭鼠竄,哪敢回頭望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