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不同的心情
在查爾斯教授坐在床上觀看電視直播的時候,遠處的一座半舊樓房裡也有人在關注著同一個節目。
這裡是漢克的工作室,由於工作的原因,常常接觸到陌生人,他不想打擾學院的安靜,也怕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在十幾年前,漢克拿出畢生積蓄在這個地價相對便宜的地方買了一塊地,建起了自己的小樓。雖然小樓造價不高,看起來有些寒酸,不過隨著歲月流逝,時間的魔力逐漸使人忘了它本來的模樣。不知何時開始,幾棵茁壯的爬山虎紮根在漢克的家園邊,不顧外牆的陡峭,以一種堅定的態度不懈攀爬,持續了數年之後,終於有一天它達成了自己的志向:把整棟小樓踩在自己腳下。現在它那纖細修長的身軀蜿蜒縱.橫,遮住了原本灰不溜秋的牆體。在季節合適的時候,牆壁會被它妝扮成一塊美麗的中國絲綢,並且隨著季節不同產生微妙的變化:春天是羞怯的嫩綠色,夏天是自信的深綠色;秋冬天則變成一種含蓄的暗紅,假使某年乾旱少雨,它還會用一種微微的黃色悄悄表達自己的心情。
這些可愛的藤蔓是漢克的寶貝,他常常站在小樓外面帶著一種驕傲的心情仰望它們,就像看著自己苦心栽培多年,終於長大成人的子女們----它們使他為之驕傲。
現在這些漢克的子女頑皮的把幼細的觸角伸入了樓上的窗子,想要和自己的父親一道陪同客人們收看電視里的熱播新聞。
這間休息室是漢克的私人空間,他正和老友的得意門生們呆在這兒,往常這個時間他們還會喝杯紅茶聊聊天,談談今天的工作或是天氣,不過今天是個例外,電視里的畫面叫他們吃驚,甚至連坐下都忘記了,幾個人站在電視前面圍成扇形,認真的收看著節目。
新聞結束,畫面轉回直播間,本地小有名氣的主持人開始就剛才播出的消息發表議論,鐳射眼斯科特不耐煩聽他喋喋不休,指責起埃瑞克來。
「這就是教授看好的人。我們好心收留他,讓他在校園裡任教,結果第一天就遲到,害奧羅羅給他代課,然後又趁我們不在時搞出這種麻煩。帶一群什麼也不懂的毛頭小子出去打蟒蛇,還上電視,他以為他是誰,百老匯舞台上的戲子嗎?我早就說這個人不可靠。」
斯科特的語氣中帶著說不出的反感,但大家也不覺得奇怪,誰都知道他和埃瑞克天生合不來。
不過他的話倒不是隨口而發,而是看著漢克說的,最近他和這位性格溫和熱忱的前輩有些隔閡。對於和萬磁王年輕時期容貌酷肖的埃瑞克,他本來以為這位藍毛野獸前輩會和自己站在同一立場,畢竟兩個人在感情之路上有著類似的尷尬之處,哪怕出於不願看到歷史重演的心情,漢克也該站在自己這邊,對那個人加以提防。但意外的是,這種臆想完全落空了,天知道那傢伙給漢克吃了什麼葯,居然讓這位前輩如此另眼相看。
知道斯科特的話是說給自己聽的,漢克並不在意,他的年紀使他有足夠的耐心,他只是笑著點頭,繼續收聽主持人的啰嗦。
斯科特知道自己的話被忽視了,他並不打算就此放棄,而是繼續主張,「我覺得應該給教授提個醒,不能再這樣放任他胡作非為了,我們剛剛才經歷過人類的襲擊,危險並沒有真正過去,只是新一輪鬥爭還未到來。我們應該加強對學生的訓練,把他們練成一支軍隊來保衛自己,而不是像這樣,熱衷於在普通人面前出風頭。」他的態度很明確,並且希望得到正面的回應。
但漢克仍然沒有回答他,目不轉睛的看電視。
斯科特·薩默斯看著他的樣子,完全沒有把自己的話聽進去,旁邊的女友和同僚也都不搭話,只能無奈的坐下來,抱起雙臂用沉默抗議。
此刻電視上正在重播學院眾人到來河邊殺蛇的那一段,導播把那一幕的速度調慢了,好供觀眾細心觀賞。
觀眾怎麼想,斯科特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越看越煩,埃瑞克的電磁炮也就罷了,反正這傢伙一向神神秘秘的,使出跟電磁搭邊的能力雖然叫人吃驚也不算太意外----自己還能用眼睛發鐳射炮呢。那些學生是怎麼回事?低能的手段,混亂的配合,還有遊戲一樣的態度,平時在訓練場上的東西全忘了,這都是那傢伙造成的。他一天帶來的破壞足以使x戰警數年的努力教導付之流水。真不明白周圍這些人是著了什麼魔,居然相信那個人勝過自己。
雖然沒有人說起「他是未來」之類的話,斯科特已經敏感的察覺到了不同,自從埃瑞克來到學院,自己和教授單獨相處的時間就變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教授會拉住埃瑞克問長問短;還有漢克,漢克本來很不喜歡在年輕時蠱惑心儀女孩的萬磁王,但是他也很看重那傢伙,處處為他說話。還有琴,天知道她在給那人治療的時候發生了什麼,現在兩個人關係一直淡淡的,就連對羅根那條狼的興趣都比自己大。總而言之,近期所有的問題都是因為那傢伙,現在他還嫌風頭出得不夠,跑到普通人面前把自己暴露出來。
如果埃瑞克因此被人盯上捉走,那麼我一定不會很難過----斯科特內心滋生著某種不能言之於口的期盼。
事實上,他也並不全是出於私情才這麼想,更多的是為了變種人的整體利益。把變種人中的精銳部分集合起來,通過組織訓練團結一心,加強實力,唯有如此才能對抗來自人類的迫害,甚至更進一步,反過來主動打擊懷有惡意的勢力,把敵人徹底粉碎。在這一點上,他和處於敵對關係的萬磁王有相同的認識。他們都曾飽受痛苦,被人類摧殘壓迫。之所以一直以來站在保護普通人的立場上,那只是因為教授而已,為了教授自己不惜放棄自己的想法,現在他們卻轉過去支持和自己關係不好的人,這讓斯科特有種被背叛的感覺。
看看圍觀者那一張張亢奮變形的臉,那一支支高舉的手臂,人類不過是把你們當成馬戲團表演的小丑而已,居然還如此喜悅,真是年幼無知。斯特科不屑一顧。
教授這些人到底是怎麼想的呢,真看不出,一向精明的他會把數十年的心血像賭徒押注一樣押在一個輕浮的陌生人身上,就像那些相信巫術會使自己長生不老的愚昧老頭子,這是多麼可悲。
如果他此時也在看這個節目,他的表情一定很可笑。
小河邊,人蟒大戰終於到了尾聲,孤零零的巨蟒生命就要走到盡頭,不管它看起來多威武,現在都只是條可憐蟲,高溫和嚴寒同時作用,生命和體力被不停汲取,身體被有鋼鐵之軀的人類暴力捶打,還有一群打醬油的人類女孩不停的搗亂,它能撐到這個時候真是不易。
如果有口能言的話,這條最後的狂蟒一定會發出生命中最深沉的控訴,萬惡的人類是如此瘋狂的虐待自己,真是沒有蛇權,太不人道了。
遺憾的是它的蛇語人類完全不懂,它也只能在熱鬧的喧嘩聲中嘆息著咽下最後一口氣。
對手雖然掛了,年輕人們的興奮勁兒還沒過去,又狠狠鞭了幾次屍才被奧羅羅叫停,現在他們個個興高采烈,臉蛋激動得紅撲撲的,好像剛從球場上得勝歸來的普通少年,記者們端起像機給他們拍了多張特寫,他們也沒有刻意扭過身去迴避,其中火人約翰和炫光阿麗森這兩個性格外向的傢伙已經主動和記者交談起來。
埃瑞克本來也是記者們追逐的目標,但他微笑著避開了。他不打算在這個時候就大張旗鼓的進入人類的社會,人蟒之戰只配被定義為一次小小意外,驚喜還在後面。挑明了說,這群狂蟒的體型不小,但分量不足,忘恩負義是多數智慧生物的天性,若沒有足夠的威脅,人類很快就會忘記曾經受過的恩惠,那時留在大眾視線下的變種人就會像海水落潮后暴露出的礁石一樣刺眼。
你們還會有很多驚喜----持續不斷、且層出不窮,而變種人將會在這一系列磨難中成為人類的救星,他們在一次次危難中奮不顧身,於世人親眼目睹下把無辜人類從恐怖劫魔中拯救出來。變種基因使同出一源的兩個族群變成水和油一樣涇渭分明,單方面的善意和付出不能彌合之間的縫隙,只有足夠大的外力壓迫才能使他們重新親密無間。沒有危機,不能成就英雄,沒有壓力,變種人又怎麼會和普通人實現融合?
我的手不會主動沾上人類的血,甚至連史崔克那樣的危險分子都可以輕輕放過,我不願使教授失望,但我會用自己的方式贏得戰爭,只要有一天人類還不願意接受變種人,這個遊戲就會永遠進行下去。
眼裡閃動著危險的光芒,埃瑞克放下思緒,提醒奧羅羅把學生們召集起來,他們今天已經享受了很多的自由,現在是離開的時候了。過度曝光給記者,可不是什麼好事情,享受到歡呼並不意昧著可以一直受到歡迎,年輕人要想立足於社會,還得補上公共關係這一課。
埃瑞克把自己貢獻出來,不再拒人於千里之外,記者們發現這一點,很快擁了上來,稍受冷落的年輕人很快被奧羅羅帶走了,沒過多久,埃瑞克也溜出了人群,在一排樹叢後面他使用了上個世界取來的藥水,然後就消失在記者眼中。
「歡迎回來,埃瑞克。」回到學院時,教授已經坐上了輪椅在等著他,他和煦的笑著,眼睛里閃著莫名的神采。「沒有人傷亡,幹得不錯。」
「是的,保險公司可能會為理賠而頭疼,好在沒人受傷。」埃瑞克拍拍老人的手,安慰了他一下,然後慢慢推著輪椅。
「趁晚飯還沒開始,給我說說血蘭是怎麼回事,它怎麼會有這麼神奇的作用……」
埃瑞克和教授一路走遠,聲音越來越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