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神和質疑
「……這次對皮埃爾統帥的刺殺，是卑劣的同盟間諜所策劃的，為了動搖ACA進化的希望的無恥行徑，這種行為恰恰證明，儘管他們已經奪取了西班牙地區，但我軍也給他們造成了巨大的傷亡，這次刺殺就是他們已無法承受戰爭代價的最好證據，即使暫時失利，但我軍必將取得最終的勝利！」
——《進化日報》金沙薩分社
「……我們已經有證據證明，『爭議者』查爾?皮埃爾遭到了手下的刺殺，隨著非洲方面在西班牙的戰役失利，查爾?皮埃爾在非洲的統治不斷地被動搖，這一情況最終將徹底導致ACA在非洲的秩序的崩潰，而虛偽的同盟將從中獲利……」
——《進化日報》智利聖地亞哥分社
***
「閣下，這邊已經清理完了，聽候您的發落。」
就在扎卡耶夫忙於在羅馬尼亞的布加勒斯特尋找這次計劃的強力夥伴的時候，查爾.皮埃爾也在忙碌著，他停下在全息屏幕上敲擊著的手指，轉過身，看到了旁邊單膝跪地的凱蒂.西蒙斯。
「起來吧。」查爾點點頭，目光落在滿是血跡和彈孔的地板上，皺了皺眉頭，轉頭髮問，「幕後主使已經抓到了嗎？」
「謹遵您的意志，屬下已經抓到了策劃這次襲擊的塞萬提斯將軍。」
凱蒂低著頭，左手放在胸口的位置，一臉謙卑。
「他還沒死嗎？」查爾眉毛一挑，「我猜他是不是很想見我？」
「……是的。」凱蒂點點頭，「不過屬下認為，將他直接處決就可以了，沒有必要——」
「別質疑我的判斷，凱蒂。」
「屬下不敢！」
凱蒂一低頭，馬上又要跪倒在地，查爾直接上前一步，拉住少女的手臂，阻止她跪下去，而後轉頭看向旁邊的另一名TF，「把塞萬提斯將軍帶過來，既然他很想見我，那我也不妨見見他。」
「是！」
旁邊的TF敬了一個軍禮，轉身走出了房間，查爾點點頭，這才是正常的軍人交談方式，他將目光重新挪回深深低著頭的凱蒂的身上——和這個女孩溝通總有一種在演古裝戲的感覺。
真是時空錯位，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心理疾病呢。
「長官，我們把他帶來了。」
TF很快回來了，還帶著兩名武裝步兵，穿著最先進的外骨骼的強壯步兵帶領著中年男人走進房間，這名男人穿著ACA的將軍制服，竟然是一名二級上將。
「雖然談不上失望，但我畢竟曾經信任過你，才會將這個基地的防衛指揮工作交給你。」查爾抬起頭，看著頭上因為受傷而纏著繃帶，左手被三角巾吊在胸前的中年男人，有些冷淡地開口，「所以，你有什麼話想要說的話，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讓你給我證明一下你的理想有多偉大。」
「雖然談不上失望，但我畢竟信任過你，所以才會被你蠱惑，背叛了羅伯森會長！」
塞萬提斯露出一個冷笑，雖然戰敗受傷，但是他依然挺胸抬頭，毫不迴避查爾的目光，嘴角甚至有一些隱隱的冷笑，「我當初就不該相信你這個瘋子，羅伯森會長或許背叛了我們的理想，但他絕對不會像你這麼瘋狂！」
「我知道你們的想法，所以我不會問你為什麼做這一切。」查爾轉過身，伸手繼續在全息鍵盤上操作著終端，「但顯然，你們終究還是不明白我在做什麼。」
「我當然明白！」塞萬提斯冷笑著，「你故意要求西班牙方面軍按兵不動，打亂指揮系統，讓同盟有機可乘，讓幾十萬ACA士兵莫名其妙地被同盟屠戮！」
「我現在，甚至懷疑，你根本就是同盟的間諜！」
「唉——」
查爾沉默了一會兒，而後沉重地嘆了口氣，似乎有些惋惜，又有些無奈。
「如果這是你真實的想法，那我們似乎也沒有什麼繼續說下去的必要了。」
「呸——」
突然，塞萬提斯趁著其他人不注意，上前一步，而後一口吐沫直接吐在了查爾的臉上！
「你！！」
凱蒂立即沖了過去，伸手卡住塞萬提斯的喉嚨，將他重重地撞在了旁邊的牆上。
「算了，凱蒂。」
就在凱蒂下意識地準備放電的時候，查爾突然開口阻止了她，女孩的手一僵，但是卻依然用手肘砸在了塞萬提斯的胸口。
「我會把你切成一片一片的，你等著吧！」
「你覺得能恐嚇的了我？瘋狗，你的主人都做不到，還是省省吧！」
塞萬提斯嗆出一口鮮血，飛濺的血沫伴隨著他咬牙切齒的聲音飛濺到凱蒂的臉上，凱蒂正要發作，背後卻突然傳來了查爾的聲音。
「帶他下去吧。」查爾甩甩手，似乎有些不耐煩，「凱蒂，別忘了我教導你的事情。」
「憤怒和仇恨是一切失敗的根源，閣下，我謹記在心。」凱蒂做了一個深呼吸，重複了一遍查爾曾經告訴她的話，而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鬆開手，讓身後的TF接手架起塞萬提斯，重新走回查爾的身邊。
「我會幫你在地獄里先佔一個位置的，背叛者，我等著你。」塞萬提斯艱難地吐出一句話，而後推了一把身邊的TF，勉強站起來，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間。
「擦一擦吧。」直到房間門重新關上，查爾才轉頭看向呆立在原地的凱蒂，指了指她臉上的血沫。
「啊，對不起，失禮了，閣下。」
凱蒂慌慌張張地後退幾步，從兜里掏出一張紙巾，正要給自己擦，卻發現查爾臉上的吐沫還在，女孩立即上前一步，雙手捧著紙巾，低著頭呈給對方。
「閣下，如不嫌棄，還請用。」
「正常點。」查爾看著低著頭的雙馬尾女孩，嘆了口氣，無奈地糾正了一下，而後接過紙巾，緩慢而穩定地擦了擦臉，等到凱蒂自己掏出另一張紙，將臉上的血沫擦掉之後，才緩緩地開口。
以查爾的反應，躲開普通人的吐沫實在是太容易，但是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他並沒有這麼做。
「其實，你也有同樣的疑惑吧，凱蒂。」
「屬下不敢！」
「我並不是神，沒有什麼不可質疑的。」
查爾露出一個輕鬆的笑容，轉過身，將這個被自己養大的少女扶起，有些感慨地開口。
「你還記得ACA的口號吧。」
「願進化之光照耀全人類，閣下。」凱蒂點頭。
「願進化之光……照耀全人類。」查爾搖搖頭，露出一個模稜兩可的笑容，「這句話天天掛在嘴上，但是什麼才是進化之光，又要如何照耀全人類，卻鮮有人明白。」
「同盟，ACA，乃至這個世界的秩序，其實都不重要，為什麼，因為這些都是舊的秩序，西班牙也好，非洲南美洲也好，我們的目光不應該停留在舊的秩序之上——就算我們在戰場上擊敗了同盟，將他們的總統和內閣，議會徹底消滅，又能帶來什麼呢？人們之所以建立起同盟這樣的體制，就是因為這個體制是契合現有人類這個物種本身的，不管我們有怎樣的想法，只要我們還是沒有任何進化的人，那麼遲早依然會重蹈覆轍，就像羅伯森會長閣下一樣，陷入又一個相似的輪迴。」
「石油協會並不是什麼特殊的產物，事實上，即使沒有石油協會，也會有電力協會，或者其他什麼協會，他們對ACA的滲透和腐化，並不單純因為他們擅長如此，同樣也因為他們代表著人類對秩序的訴求，從這個角度看，是並沒有錯誤的。」
「但是這一切都建立在一個先決條件上，那就是人類保持現有的存在。」
查爾抬起頭，看向了恭敬地低著頭，認真聆聽的凱蒂，「但是這，恰恰是最危險的。」
「正如我所說，人類正站在生死存亡的十字路口，我們或許沒有下一個三萬年，來給我們機會讓我們進化出乳糖耐受。」
人類並不是一直都可以飲引用牛奶的，直到當代，也有很多人乳糖不耐受，但是這恰恰是人類依然在進化的證明——前進，但不夠快速。
「因此，在人類的進化這一迫切的需求面前，任何東西都是沒有意義的，ACA作為一個政治工具，最大的作用，或者說唯一的作用，就是在我們推動整個人類的全面進化之前，為我們提供一定的保護和必要的資源，同理，如果ACA這個組織需要為了進化而犧牲，那麼任何人都不應該有任何猶豫。」
「當然，我並不指望每個人都能有這樣高的覺悟，個體的人類是聰慧，睿智而機敏的，但是群體卻是盲目，混亂而無知的，有些事情，不要讓他們知道，會比較好。」
「總之，」查爾轉過頭，抬起手，推了一下自己頭上的大檐帽，輕輕地敲擊了一下面前控制台上的回車，「等到我們的計劃成功，這一切就都不重要了，舊的秩序將被打破，到那時，一切就會自然走上正軌。」
「謹遵您的旨意，閣下。」
這一次，凱蒂沒有單膝跪地，而是深深地鞠了一個躬。
「那就讓我們繼續吧，扎卡耶夫就位了嗎？」
「是的，」凱蒂飛快地直起身，從腋下抽出電子板，手指輕輕地滑動了幾下，「根據最新的情報，扎卡耶夫已經和雇傭兵們取得了聯繫，他們正在分批潛入布拉格，同盟暫時沒有動作，不過布拉格的駐軍單位最近正在撤出，我們偵察到同盟目前正抽調東線的作戰力量前往西線，義大利方面可能會有動搖。」
「匈牙利和斯洛伐克方面呢？」
查爾的手停頓了一下，不過隨即恢復了工作，「應該沒有什麼變化吧。」
「是的，閣下。」凱蒂點點頭，「我們在匈牙利和斯洛伐克幾個支撐點上的反擊都失敗了，同盟完全龜縮起來，常規力量的突破變得不可能。」
「那就算了，布拉格已經離德國夠近了，再往前反而有全盤皆輸的風險。」查爾考慮了一下，「那就開始吧，把那個小丫頭的行蹤放出去，差不多是時候讓我們親愛的凌羽小朋友到布拉格去大鬧一番了。」
「明白。」
凱蒂收起電子板，夾在腋下，再次躬身行禮。
只不過，此時的查爾並不知道，馬文已經將ACA主機的訪問代碼交給了凌羽，即使他什麼都不做，凌羽也會被扎卡耶夫的異動和顯而易見的襲擊吸引到布拉格。
當然，馬文也不知道，查爾從來就沒有真正相信過ACA。
新的風暴，已經迫在眉睫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