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遇
翌日,葉衣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洗漱,待得整好衣服行李出得門來,便吩咐店小二弄些早餐吃了,順便問了問哪條道去終南山比較近。
店小二昨日已聽了一群人說些什麼比武招親之事,如今聽葉衣又詢問如何上鍾南山,頓時露出頗為曖.昧的神色,跟他說明了道路,又笑道:「這位客官,你恐怕可要加快腳步啦,昨日那群拿刀帶棍的武林人士早已經出得門去了,你若是再遲歇片刻,也不知道還趕不趕得及咧!」
葉衣自然知道他所謂何事,卻懶得爭辯,笑著點了點頭,出門順著店小二所指點的道路漫步行去。
他年紀雖輕,但在武學造詣上卻以強出普通武林人士一大截,加上一身詭異身法,即便是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行進速度卻是令人嘖嘖稱奇,不過半日,便已趕到終南山下。只見沿途岡巒迴繞,松柏森映,山水一色,乍眼望去,竟是隱約有些冬日裡錦繡江南的意味。
葉衣不由一笑,看來重陽真人建這重陽宮還真是挑對了地方,這般風景便是冬日裡看起來,也有幾番風華絕代的味道,更別說入了春夏,水田連綿,鬱鬱蔥蔥,只怕更是讓人心醉沉迷了。
他一邊緩步上山,一邊四處眺望山間風景,只覺山上冷風徹骨,可景色當得是令人心曠神怡,是以雖走得不緊不慢,卻也絲毫不覺得天寒地凍。
走了不多時,卻只聽前方傳來一陣「乒呤乓啷」的打鬥聲,葉衣心下大奇,暗道:「那群人明明說是去比武招親,怎得這時卻跑到全真教來打架了?」他好奇心起,隨即放輕腳步上前,不過多時,便瞧見了前方不遠處,數名灰衣道人正結成劍陣,將一名衣著樸素的漢子困在陣中。
卻見那漢子臉色沉著,下盤穩如泰山,即便那幾名道人陣法不斷變化,卻總能踏准陣法之破綻,將那群全真道人克製得束手束腳,施展不得自由。
葉衣不禁大感有趣,眼前這名莊稼漢子似的人物,看起來武功著實不弱,交手半天,卻不曾向那些個道士出手一招,反而將對方耍得團團轉,顯然是將他們玩弄於鼓掌之中。
「沒想到,這才剛上山,便遇到如此了得的人物,看來石教主等人所言非虛,這中原武林,果然是人才濟濟。」葉衣心中暗暗想著,卻見一旁的大石后,一個年歲尚淺的小童正探頭探腦地瞧著前方漢子對付那些道人,滿眼的崇拜之色。
葉衣見到這小孩子機靈古怪的樣子,不由心生喜歡,見他不曾注意到自己,便緩步向前,想要稍微捉弄一下他。
可還未等他走近過去,卻見那小童身旁的松林微微擺動,一名玄色道服的道人突然出現在那小童背後,一手掩住他的口,不待他叫出聲來,便一把將他拉回了松林之中,隨即遁身而去。
葉衣眉頭一皺,登時覺得這重陽宮的道人實在有些卑鄙,武人之間,向來以實力分勝負,如今卻擄個小孩子做質,此等行徑未免也太令人鄙視。
眼瞧著那漢子仍然帶著那群道人東奔西走,似乎並沒有察覺這邊的異常,葉衣搖了搖頭,腳下運勁一踏,身形徒然閃出,亦直竄進了林中,順著那玄衣道人的背影一路追尋而去。
這二人一追一趕,那道人自始至終都未曾發覺自己被人跟蹤,只是馬不停蹄地向前趕路。待到得全真教道觀門前,葉衣遙遙聽到前方傳來陣陣呼喝之聲,人數倒是當得不少,心下詫異,又眼瞧著那道人攜著小童入了大門,便足尖輕點,攀著院牆上了屋頂。
卻只見此時主院內,竟是已經襲來不少武林中人,葉衣放眼望去,只見全真教四十九名道人正結成七個好似北斗七星般的大陣,環環相錯,攻守嚴密,和周邊上百名不同服飾的武林中人戰成一片。這群人看上去武功皆是不弱,可因為攻擊分散,各自為戰,卻比不得全真教陣法精妙,全真道士人數雖少,卻也暫時勉強抵禦住了這上百名武林中人的圍攻。
葉衣年紀不大,臨陣經驗卻已是不少,可像今日這般上百人激斗的場面,他倒也是第一次見。只不過這場面雖是看起來熱鬧,但葉衣卻心繫那被擄上山的小童,便顧不上再去欣賞全真教道人們和群雄之戰,只在人群里找那玄衣道人。
那道人似是身份高出一些,是以身著衣服顏色和許多門人弟子不同,再加上腋下挾著個小童,葉衣不多時便瞧到了他。眼瞅著他在人群中左衝右突,向東疾奔,便也運起身法,幾個起落,在道觀屋頂上緊緊跟隨著那人而去。
只見那道人踏入了東廂院內,出聲喊道:「清篤,清篤!快給為師出來!」
話音未落,卻見一間房門猛地打了開來,一個大胖道人三步並作兩步奔到那玄衣道人面前,拜道:「師父,清篤正在檢查東廂院內株房是否有敵人闖入,幾間房都已搜查一遍,卻不曾見到一人攻入進來!」
玄衣道人讚許地點了點頭,將腋下那小童交予大胖道人,道:「這小童是教中一名大對頭帶上山來的,被我擒住,先交予你好生看管,萬不能讓他逃了。現如今大批敵人已攻入主院,師父要去助各位祖師一臂之力,這東院亦是重地,你可要看穩了!」
那胖道人滿臉委蛇之色,連連點頭:「是,是,清篤定然將此事辦好,絕不負師父重望!」
玄衣道人面露得色,在胖道人肩頭拍了拍,轉身疾步向正院奔去。而一旁屋頂上,葉衣眼瞧著這對師徒假情假意地奉承,又見那被擄來的小童竟是被縛了雙手,頓時暗暗冷笑,心中對這所謂名門正派的全真教又失了幾分好感。
那胖道人拎小雞似的將那小童揪進了屋內,剛坐下片刻不到,就聽那小童大聲吵鬧道:「道長道長!我要拉屎,你..你幫我把這繩子解開罷,反正我一個小孩子也跑不到哪裡去!」
胖道人冷冷瞧了他一眼,心道:「這小娃娃就算再機靈古怪,也的確翻不起什麼風浪來,又何必聽他在耳旁括噪?」於是便起身解去了他手上的繩索。
卻不曾想,那小童剛坐上凈桶,卻又突然跳了下來,還不待胖道人搞清楚怎麼回事,便一把舉起凈桶,將裡面的屎尿一把倒向那胖道人。胖道人沒想到這小童竟敢如此施為,心下大驚,連忙側身躲到一旁,眼見那屎尿撒了一地,頓時烘臭至極。
胖道人頓時又驚又怒,起身便要去抓那小童,卻不想那小童甚是機靈,竟一下子躲開了去,胖道人腳下被屎尿一滑,「哎呦」一聲,登時差點摔倒。
「小鬼,取他腋下轍筋穴!」
門口突然傳來一道滿含笑意的聲音。那小童聞言頓時一愣,眼瞧面前那胖道人因為腳下打滑,不由高舉手臂穩住身體,是以將腋下諸多大穴露了個遍,瞬間便反應過來,舉起小拳頭就向他腋下打去。
「啊!!」那胖道人腋下突然吃痛,連帶著整個手臂突然間酸麻不已,不由連退幾步,差點倒在地上。他抬眼望去,卻只見門口倚著個黑袍少年,不由慌道:「你....你是何人,為何擅闖我重陽宮!?」
葉衣哈哈一笑道:「今日闖上山來的又不止我一人,虧你還能問出如此蠢笨的問題,當真可笑至極!」他因這胖道人和那玄衣道人所為之事甚是不屑,口中自然不帶絲毫客氣,面上滿是傲然不屑之意。
那胖道人頓時被他氣得滿臉通紅,又知今日大批武林人士攻上山來,便以為面前這少年也是其中之一,連忙拔劍出鞘道:「臭小子,此乃我全真教地界,竟敢如此口出狂言,如今倒要讓你瞧瞧本道爺的本領!!」說著,挺劍便刺向葉衣身前。
葉衣見他這一劍刺來,雖是正宗的玄門劍法,卻不想被這胖道人使得如此差勁,內勁渾然不足不說,就連準頭都差了許多。他不由冷冷一笑,乾脆劍都不拔,只是抬起手來,沖著劍背便輕輕一彈!
只聽「叮」地一聲脆響,長劍登時被那厚重的勁力彈得嗡嗡直震,胖道人只覺虎口一麻,長劍「咣當」一聲,竟脫手掉在了地上。
葉衣微微一嘆,這全真教的武功實在是令他失望不已,難道所為玄門正宗,武學修為竟是如此低劣么?
「臭道士,你再敢動一下,小爺就割了你的脖子!」
正當葉衣走神之時,一道童聲卻一下子將他拉了回來。待他定睛一看,卻不禁啞然失笑。
原來這胖道人失手丟了長劍,立刻便知道面前這少年武功強他太多,若要殺他簡直輕而易舉,是以連忙俯身去撿那長劍。
卻不想低頭瞧去,那小童不知何時竟已經取了長劍在手,笑嘻嘻地看著他,劍尖直指著他的脖頸。胖道人登時嚇得不敢亂動,生怕這小娃娃出手沒個輕重,萬一將自己一劍捅了,那可就死得太冤了。
葉衣見著小童竟如此機靈,心裡不由大是喜歡,回身取了那縛手的繩子,笑道:「小鬼,去把這頭笨豬綁在床上,再把他的嘴給塞上,省的他哇哇亂叫。」
那小童聞言,一把接過繩子,滿臉不忿地沖著葉衣嚷道:「我才不叫小鬼,我也有名字的,我叫楊過!!」
葉衣被他說的不由一愣,哈哈大笑道:「是了是了,是我的不對,我應當叫你楊過小兄弟才對。」
「這還差不多!」楊過笑嘻嘻地點了點頭,回身便將那胖道人捆了個結實,手腳麻利得幾乎不像是個小孩子。葉衣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卻也沒多問什麼,走上前一把拎起胖道人扔到床上,拍了拍手道:「行了,咱們出去吧,這裡臭的要死,我可不想多呆。」
楊過之前見這大哥哥一指彈飛了胖道人手中長劍,便知他武藝定然不弱,后又覺得他對自己好似朋友般毫不拘束,心裡暢快萬分,連忙點頭答應道:「大哥哥,剛才我郭伯伯帶我上山,卻被幾個臭道士攔在山下,不過他們武藝平平,定然是阻不住我郭伯伯的,想來他此刻應該也已經到了正院啦!不如我們一道去正殿瞧瞧?」
葉衣經他一說,登時想起正院里那百餘人交戰的場面,心頭一動,笑道:「好!便如楊過小兄弟所說,咱們也去瞧瞧熱鬧!」
話音未落,他便已一把拉住楊過小手,運起輕功,好似離弦之箭般躥出了門外。楊過心知這大哥哥武藝驚人,卻也沒想到他輕功竟如此高明,自己的小腳甚至連地都挨不著,整個人便好似飛起來一般,不由歡喜地大叫道:「大哥哥好厲害!大哥哥好厲害!」
葉衣微笑不語,腳下步伐極快,不過片刻便已趕至正院。
此時院內,上百人仍然激斗著,全真教弟子人數較之群雄而言實在相差甚多,此時的防禦圈已是收縮到了極限,只怕在等不了片刻便會被其攻破。而不遠處的后廂院中,竟是隱隱有股黑煙漫漫而起,怕是被人攻了進去,連火都放將起來。
葉衣頓時微微皺眉,明明是來比武招親的,和終南山的名門大派起了衝突也就罷了,此時竟然還縱火毀屋,此等行徑,只怕未免有些太過。
還不待他有反應,一旁的楊過卻突然叫道:「郭伯伯!!我郭伯伯在大殿里!!」說著,立刻便鬆開了葉衣的手,向那重陽正殿內奔去。
「喂,當心點!」葉衣怕他一小小孩童有所閃失,連忙舉步跟上,同時抬頭望向大殿之內。只見他之前在山腰間見到的那名樸素漢子正立於殿前,目光凜凜,氣勢渾厚,而在他身後,則是七個道人盤膝而坐於蒲團之上,呈北斗七星之勢,顯然方才正以陣法迎敵。
而在那漢子身前,卻是十餘名身著古怪服飾的武林中人,而當先二人,竟是昨日小鎮客棧內與自己交過手的霍都和達爾巴。
葉衣瞧見故人,不由冷笑出聲,身法頓時快了不少,拉著楊過便出現在大殿之內,冷聲道:「喂,你二人不是說要去比武招親么,怎麼卻打上重陽宮來了?莫不是心急見那小龍女,結果不小心走岔了道?」
大殿內眾人眼瞧一人如旋風般閃入,當下各自驚異不已,幾名道人已是伸出右手,擺出臨敵之勢。大堂上那漢子也訝然地望著葉衣,這一身輕功如此卓絕,只怕比之於自己都強上數分。這數十年來,自己一直隱居於桃花島之上,不曾涉足於武林,卻沒想到,武林中竟已有這般英雄少年存在了。
全真教眾人見到葉衣一出現便對著那蒙古一眾人冷嘲熱諷,又見他身邊一名小童高喊著「郭伯伯」跑至自己這邊,登時心中一松,已知來著並非自己敵人。
而對面霍都和達爾巴則驚詫萬分,確是沒想到這明明之前毫無蹤影的少年,會在這時突然出現,而看眼前形勢,竟然還是站在全真教那一邊的。
那霍都臉色變了變,走上前拱手道:「葉少俠,我等此次拜訪,正是為那古墓派小龍女而來。可不想這群道士卻說什麼教中禁地不可亂闖,生生將我們阻了下來。我等亦是因此才跟這群道士起了衝突。如今演變成這般模樣,可並非我等刻意所為!」
葉衣冷笑一聲,道:「哦?便是因為如此,爾等便如此興師動眾,甚至放火燒觀?」此時已是形勢危急,那後院之火越燒越旺,煙霧瀰漫,好似過不得片刻便要燒到這主觀上來。
霍都面色微變,心知今日之事無法善終,不由皺眉道:「葉少俠既與這全真教無甚瓜葛,又何必為他們出頭?」
葉衣目光轉冷道:「說這許多作甚,要麼出手,要麼帶著你的手下,滾出重陽觀!」
霍都被他言語一激,頓時怒從心生,抬手便要出招。只是剛將摺扇舉起,突然又見眼前葉衣和另外那名素衣漢子都是一副沉著以對的模樣,不由心道:「光是一個葉衣,咱們師兄弟二人便已斗他不過,更何況他那邊還有好些個幫手?此時若是貿然出手,定然討不了好去。」
於是便順手將手中鐵骨扇刷地打開,道:「今日小可算是認栽了,小可這便著人撤走。葉少俠,別忘了我等之約,日後再見時,我師兄弟二人自當再討教葉少俠無雙劍技!」說罷,摺扇一收,向著眾人施了個禮,轉身對達爾巴說了幾句藏語,便向門口走去。
那漢子和重陽宮幾位道長滿臉驚訝,卻是沒想到眼前這少年一到,竟是三言兩語便將那飛揚跋扈的師兄弟二人打發,心中驚異之下,不由對他都更為敬重了幾分。
眾人只聽外面廝殺之聲慢慢退去,知道是那霍都已領了人走,這才鬆了口氣。那漢子走近葉衣身前,拱了拱手,滿臉敬意道:「多虧這位少俠出手相助,隻言片語便解我全真教之劫難,此等大恩,郭靖在此謝過了!只是不知少俠姓名,何門何派,好叫我等上門重謝。」
葉衣轉身看向全真眾人,見幾名道長都已起身,朝著自己拱手,便也微微施禮道:「在下葉衣,不過一介江湖浪子,無門無派,諸位不必太過在意。今日之事,實是湊巧,那霍都和達爾巴二人昨日在山下敗於我手,今日前來,又見我與諸位道長聯手,心知討不了好,這才如此輕易撤走。說到底,倒也並非我一人之功。」
「葉少俠不必謙虛,你對我全真教有恩是實,我等來日若有機會,必酬謝少俠之高義。」一名鬚眉白髮的道人向葉衣施禮道。
葉衣微微一笑,不再說話。而重陽宮的幾位道長眼見火勢越來越大,便也連忙起身出了正殿,一一指示弟子滅火。楊過笑嘻嘻地向郭靖等人說了剛才在東廂院內發生之事,一名叫做尹志平的道人聽罷,連忙飛身趕去,將那胖道人從火勢中救了出來。
那胖道人見到楊過,登時大怒,張牙舞爪就要撲將上去,可走近一瞧,卻見他身旁葉衣正面帶冷笑地瞧著他,他心頭一驚,頓時噤若寒蟬,收手立在一旁,屁都不敢放一個。
郭靖眼瞧著面前全真道觀被一把火燒的面目全非,不由嘆了口氣,道:「這群人到底是什麼來路,竟然如此大膽?」
葉衣搖了搖頭,冷笑一聲道:「烏合之眾罷了,說是來參加什麼比武招親,當真可笑。」
卻不想一旁那白須老道苦笑著搖了搖頭道:「靖兒,葉少俠,你二人便隨我來。」說罷,沖著另外幾名老道點了點頭,轉身向後山走去。
郭靖聽聞,不由一愣,連忙囑咐楊過道:「過兒,你乖乖呆在這裡,不要走開,郭伯伯一會兒就回來。」當下便跟著那老道去了。
葉衣亦是愣了愣神,心道:「難不成這裡還真有位貌若天仙的姑娘家?」登時好奇不已,便沖著楊過微微一笑,道了句後會有期,便也匆匆跟了上去。
這一路上,經那中年漢子介紹,葉衣才知道那老道便是重陽真人坐下七大弟子之一的丘處機,道號長春子,乃是現下全真教上下除老頑童周伯通之外,武功最高之人,其道法亦是頗有境界,當年還曾受成吉思汗召見,入蒙古傳道,在這中原武林之中,可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
葉衣見其人極為豁達,舉止談吐間毫無修道之士那般迂腐不堪,心中自是仰慕,已是起了結交之心。
待到得後山,丘處機便先與郭靖葉衣二人講起這全真教祖師王重陽與那古墓派女俠林朝英的一段往事。原來那重陽真人早前並非道士,而是在這鐘南山上集結了一夥義軍,起兵對抗金兵,初時亦曾攻城拔寨,成一方霸業,可到得後來,卻仍舊抵擋不住那金兵勢大,接連敗陣,最後乃至兵敗將亡,手下將士不是死了,便是失蹤,心灰意懶之下,又重歸這終南山上出家為道,隱居在一座古墓之內,自稱活死人,誓與那大金不共戴天。
之後時隔多年,重陽真人許多好友舊部都曾來邀他出山,勸他再做一番事業,只是他自覺無顏再見這些舊友,只是一一相距。到得後來,終於有一名平生勁敵知曉他的事情,當即跑來終南山大聲辱罵,連激他七日七夜,重陽真人養性功夫雖佳,卻也架不住這般受辱,最終按耐不住,出墓應戰。
哪裡想到,那人見他出得墓來,當下哈哈笑道:「你既出來,便用不著再回去啦。」重陽真人恍然大悟,原來自己這敵人竟是不忍他一身本領,卻在古墓中蹉跎光陰,是以以言語相激,迫他出山。
那重陽真人生平勁敵卻是一女子,兩人化敵為友,那女子本身便頗為中意他,欲要委身下嫁,只是她心高氣傲,不肯主動道出情意。雖然重陽真人日後也漸漸明白,可他心中總是挂念邦國之仇,對這男女私情只是裝痴喬呆,當作不知。那女子以為他瞧自己不起,自然心生怨恨,原本已是化敵為友,卻不想因為此事,竟又因愛生恨。之後二人相約比武,重陽真人與她比鬥文法,最後竟輸給了她,當下將那古墓讓與她住,自己則在山旁又建了個小道觀,便是那全真教得前身了。
郭靖葉衣二人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誰都不曾想,這名揚天下的重陽祖師當年竟然還有如此一段情史,而這段往事竟然還直接造成了全真教和古墓派的問世,回想起來,都不由嗟嘆不已。
說到後來,丘處機又講到那李莫愁和小龍女師姐妹之恩怨,郭葉二人這才知曉此處古墓派確實有個叫小龍女的女子,而今日亦正是她十八歲誕辰。那小龍女的師姐李莫愁叛出師門,又多次闖進古墓與自己師妹小龍女交手,卻總也討不了好去,這才想出個法子,說是小龍女十八歲誕辰要比武招親,惹得武林中不少人跑來終南山,將事情鬧至如此步。
葉衣聽得啞然失笑,不由好奇道:「那李莫愁和小龍女二人相貌難道當真這般絕世無雙,竟使得這麼多人跑來求這門親事?」
郭靖聞言也是一笑,道:「小龍女我等沒見過,是以不甚了解,不過那李莫愁,江湖給她個名號叫赤練仙子,一是說她手段很辣,再者,只怕便是說她那相貌不輸於天上仙子了。」
三人說到這裡,都面露微笑,丘處機望向葉衣,正想出言問他師承何處,何以年紀輕輕便能一人挫敗兩大高手,卻不曾想,就在此時西邊森林處突然傳出陣陣鳴響,竟是有人吹動蒙古號角,打斷了三人敘話。
「這號角聲,好像隱隱有些肅殺之意。」葉衣聽了片刻道。
「孽障!」丘處機面露怒色,眼望西邊樹林道:「這是那霍都在向小龍女挑戰。哼,一群武林中人,竟如此欺辱一個少女,當真好不要臉。」說著,他回首沖二人道:「靖兒,葉少俠,這小龍女乃是我全真教之鄰門,我等可要前去幫她一幫才是。」
「正該如此。」葉開郭靖二人不由點頭,三人飛身下山,不多時趕到了半山腰,轉過一片石壁,卻見眼前人聲鼎沸,正是方才那群攻上全真教的妖邪。
葉衣三人站在大石之後,眼瞧著霍都在古墓門前,不知羞恥地大聲邀約小龍女,而那古墓之內只傳出小龍女撫琴之聲,琴聲或苛責或憤怒,便好似那少女不斷變化的性格,聽得葉衣微微一笑,搖頭不已。
片刻后,那霍都眼見小龍女不肯現身,便大手一揮,領著群雄走向古墓內,丘處機眼見此狀,不由大怒,剛要現身出手,卻沒想到群豪突然掉轉頭來發足狂奔而逃,「哎呀」之聲不絕於耳,似是碰上了什麼可怕之事。
葉衣三人登時訝異萬分,面面相覷,不知他們這又是鬧得哪一出。待得片刻,三人定睛瞧去,這才發現在群豪身後,竟是出現了無數白色蜜蜂,尾追著眾人不斷蟄咬,被咬之人更是疼的大呼小叫,是以不得不加快腳步,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一群蜂子罷了,也至於叫成這個樣子??」郭靖蹙眉道。丘處機呵呵一笑:「靖兒不明就裡,咱們這位芳鄰所養的玉峰,可是劇毒無比,若為其蟄咬一口,只怕沒個十幾天,那劇痛都散將不去!」
葉衣笑道:「這位龍姑娘可真是個清高的人兒,不論迎敵還是答話,竟連面都見她不到,霍都這回可真是倒霉透啦!」
三人俱是一陣大笑。丘處機眼瞧那玉蜂潛出迎敵,待將眾人都驅逐出去,便又一起飛將回去,好似軍隊般令行禁止,心頭不由又是佩服,又覺有趣。當下高聲道:「早知龍姑娘有此本領,我全真教當真不需多事!」
只聽那古墓中琴聲慢慢變緩,輕柔平和,只讓人覺得心頭一暖,似乎多有酬謝之意。
葉衣在一旁聽得有趣,不由哈哈大笑一聲,從背囊中取出一隻橫笛,高聲道:「龍姑娘手段高明,音律亦是不差,今日恰逢誕辰,葉某便為龍姑娘吹奏一曲,敬祝姑娘芳辰!」
說罷,便抬手將橫笛附於口邊,霎時間,一陣悠揚的笛聲便裊裊傳出,悠然婉轉,在這古林山間之中回蕩開來。葉衣此曲正是源自南朝名曲《梅花落》,曾有南朝人宋鮑照解題稱:「《梅花落》本笛中曲也。」「今其聲猶有存者。」可見當時這首曲子在南朝盛行之甚。只是這首曲子向來演奏起來都帶著些許哀愁意味,卻不想此時被葉衣演奏出來,竟是帶著不少歡快靈動之意,絕妙之間,也正迎合了慶祝的意味,另聽者心生歡悅之際,也不由暗暗神往。
待演奏過半,丘處機和郭靖在一旁正聽得陶醉,卻只聽古墓中「錚錚」兩聲,一陣琴音亦幽幽傳來,竟是那小龍女鼓琴與葉衣合奏到一處。古箏橫笛本是絕配,此刻當得二人一道演奏,立時間大放異彩,相輔相成之間,更是惹人心醉。直到一曲終畢,悠揚的樂曲仍然回蕩在山谷之中,正所謂餘音繞梁,三日不絕,此時的郭丘二人,早已聽的痴了。
葉衣放下橫笛,遙遙望著古墓,不知為何,不由輕嘆出聲,轉身便要離開。卻不曾想那古墓中突然傳出一道清冷的女聲:「多謝閣下美意,這曲《梅花落》可與我平日里所奏的大不相同,閣下音律之妙,實在令小女子心折。是以我這還有幾譜古曲,還望閣下不吝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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