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動心
群雄見狀大驚，眼見范離滿臉微笑，竟是躲也不躲，早已有人高聲喝道：「魔頭休要猖狂！」眾人齊上，立刻便要一同上前阻止。
卻不想，李莫愁那拂塵擊到半路，眼瞧自己這一式若是擊得實了，他便定然是個腦漿並裂的結局，不知為何，心中卻突然一酸，拂塵去勢立減，微微撤手，便從他身邊盪下。
范離只是望著她笑，好似早已看出她會如此做一般，端得是信心十足。
「你為何要這樣？我李莫愁本就是個大魔頭，江湖上人人得而誅之，你實在用不著對我如此好。」李莫愁搖頭輕聲道。
范離嘿嘿一笑道：「你果然對我有情，只是自己不肯承認罷了。」
李莫愁頓時又被鬧了大紅臉，瞪著他道：「你——你不要欺人太甚，誰對你有情了，真不要臉！」心中卻是不由一陣狂跳。
她暗自心驚，自己早已心有所屬，並且因為那薄情寡義之徒，江湖中都不知多少人因自己一番遷怒而死，其徹骨之恨，當真深入血脈，此時又怎得忽然心神失守？
可是——呆在他的身邊，自己分明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每當自己煩心時，他總是能在說笑之間便將自己的注意力引開，而當遇到威迫時，他又像自己的守護者般為自己擋風遮雨....其中溫馨，雖然自己臉上從未表露，可這般溫暖的感受，便是當年陸展元都從未帶給過她。
想及此處，那風姿綽約的臉蛋上不由顯出幾分紅暈，無論自己怎樣矢口否認，可事實上，面前這個狂放不羈的男子，卻仍舊霸道地慢慢走入了自己的心田。
難道——自那晚之後，自己竟真的心屬於他了？
李莫愁只覺心中紛繁雜亂，目光中滿是迷茫地瞧著范離，一時間，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眾多江湖豪傑在旁已是聽得既驚又怒，孫不二早已走上前來，皺眉道：「范右使，你與這女魔頭糾纏不清，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范離不屑地瞥了她一眼，笑道：「老子想讓她做我的女人，你有意見么？」
眾人聞言，頓時一片嘩然，誰也想不到，他明教如此聲名顯赫，而這范離竟然和李莫愁這般江湖敗類攪在了一塊兒，登時許多人面露鄙夷之色，顯然對於范離已是十分不屑。
一旁李莫愁沒想到他竟會如此直白，心中登時又驚又羞，緊緊抓著拂塵，面色複雜萬分。
若是換了平常，有人膽敢對她這般出言**，想必此時早已是個屍首分家的結局；只是這話既然是范離說出，她竟只覺得心中一動，甚至微微有些欣喜，便好似他時常拿這話與自己說笑，自己早已聽得習慣了似的。
卻聽范離眼見此時群嘲鼎沸，顯然自己亦激起了眾怒，不由哈哈大笑道：「各位，咱們也不必在此多費時間了，你們大伙兒來一趟也不容易，既然莫愁在江湖上徒惹許多事端，想你們諸多冤讎，定然也不會就這般離去，那就一併沖我范離來罷！一群大男人在此為難一介女子，豈是大丈夫所為？」
群雄聞言皆是大訝，登時面面相覷，那無色禪師道：「范施主，你這番話，可是代表明教表明立場？」
范離皺了皺眉，剛要說話，一旁李莫愁早已拉住他，輕聲急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你再這樣胡來，信不信我——我——」
范離邪笑道：「嘿，你怎麼著，還要再殺我一次？」
李莫愁聞言，愣了半響，突然長嘆一聲道：「罷了，罷了，我李莫愁犯下的罪孽，怎能讓你來替我還？我這滿手鮮血的魔頭，又怎能配得上你？便等來世，叫我早些認識你罷！」說著，突然運足功力，拂塵一擊便向自己頭上甩了下去。
范離大驚失色，哪裡想到她竟會為自己自裁，連忙伸手去奪那拂塵，只是李莫愁武藝何等高強，此時功力盡出，根本沒有一絲留手之意，他一時倉促間，又怎能輕易得手？不由駭得滿臉灰白。
可就在此時，突然一道黑影旋風般竄過，一把握住李莫愁拂塵柄，同時在她腕上輕輕一捏，頓時便將那拂塵奪了下來。
李莫愁心存死志，除了范離外並未留意旁人，只覺得手上一輕，手中拂塵竟輕易便人奪走，當下大驚，扭頭一看，卻只見葉衣似笑非笑地立於身前。
「你——」李莫愁驚慌失措，卻見葉衣嘿嘿一笑，一臉玩味地瞧著她道：「莫愁姐姐，我范大哥傾心於你，你這般在他面前自盡，豈不是要讓他抱憾終生？若是換了我家龍兒青璇，我說不定立刻就要跟她二人一道去了。」
群雄儘是一臉駭然，這黑衣青年身法快若鬼魅，瞬間立於場中，竟無一人瞧出個名堂。
范離一顆懸在半空中的心終是落下，上前拍了拍葉衣肩頭道：「葉老弟，多謝了！」他生性洒脫，對於恩情之義只存於心，口上雖不多言，葉衣卻知他心中定然感激不已，當下也只衝他微笑點頭。
李莫愁生平大戰小戰數百場，多次遊走於生死之間，卻無一次像今日這般刻骨銘心，只見她愣愣地望了范離一眼，晶瑩的雙眸中突然緩緩流下兩道清淚，雙腿一軟，登時跪坐在了地上，輕聲泣道：「造孽——造孽——」
范離緩緩蹲下，輕輕抱住李莫愁道：「無妨，再多冤孽，我也陪著你受。」
李莫愁渾身一震，登時連連搖頭：「不行，這怎麼可以——」
她話未說完，卻見一旁已緩緩走出幾個人來，當先一名白衣女子走到身前，輕輕握住她的手，柔聲道：「師姐莫怕，有師妹在，無論何事，咱們姐妹倆便一道承擔。」那聲音溫柔祥和，便仿若一道清泉，緩緩流過心田，實令人無比受用。
李莫愁抬頭看去，只見面前女子滿臉柔和地瞧著自己，卻正是師妹小龍女。她心中感動，登時嘆了口氣道：「師妹，你實在沒必要如此助我，我犯了很多錯，徒令咱們古墓派蒙羞——」
小龍女輕輕一笑，搖了搖頭：「師父曾對我言：『有朝一日，你師姐若心存悔改，便重收她為門下弟子，帶她回古墓之中，那**給她不給，你便自己瞧著辦罷。』如今，師姐既然已經知道悔改，那便仍是我古墓派門下弟子。弟子犯錯，只有本派掌門才有資格責罰，其他人若是想要僭越，說不得，本掌門便要給他們點顏色瞧瞧了。」
她這幾句話，前半部分說得柔聲細語，可最後兩句卻突然急轉直下，口吻冷寂非常，更加以內力傳出，頓時傳入每個在場之人耳中，顯然是存了立威之意。
那孫不二本就是一副火辣性子，聽聞小龍女這番言語，登時間勃然大怒，剛想要出言相斥，可頓時又想到當年自己敗在小龍女手下的一幕，氣勢一下子便弱了下去。
倒是一旁一個大約只有兩三尺高的矮子突然蹦將出來，大喝道：「古墓派的龍掌門，明教的葉大夫人，彈指間便讓數萬蒙古韃子飛灰煙滅的小龍女，此番瞧見，當真是好大的氣勢！只不過，你真以為就因你們明教勢大，咱們這些個武林中人便都怕了你們嗎？！」
小龍女緩緩站起身，冷冷瞧著他道：「你是何人？」
那矮子還沒答話，旁邊已經有人大喊道：「這位便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矮獅』雷猛雷英雄！」那雷猛見已有人叫出自己大名，當下自豪不已，得意地抱著手看著小龍女。卻只聽小龍女冷笑道：「沒聽說過。」
雷猛聞言，登時大怒，他性子本身就急，如今被一個看上去只有十七八歲的小丫頭瞧不起，自然怒髮衝冠，指著小龍女便要呵斥。可就在此時，卻只聽小龍女身後葉衣淡淡道：「龍兒，不可無禮。」
小龍女「嗯」了一聲，撤身退到他身邊，再不說話。葉衣微笑上前，拱手道：「諸位英雄有禮，英雄大宴一別，未曾想有緣在此相遇，葉某幸甚。」
那雷猛聽他說得客氣，頓時也不好再發火，只得悶悶地拱手回禮道：「葉教主，老雷是個粗人，唐突了貴夫人，你不要見怪。」
葉衣笑道：「雷英雄客氣了。」
群雄聽他說話和氣，胸中火氣頓時去了三分，他們大多人又在英雄宴上瞧見他戰敗金輪法王的壯舉，自是對這位明教教主頗有好感，眼見他此時並無敵意，周遭便漸漸靜了下來，只看領頭的各派高手如何處理此事。
少林無色禪師又開口喧了一聲佛號，沖著葉衣施禮道：「葉居士，貴派范右使與李道長之事，不知你打算如何？」
葉衣答禮道：「既然我家莫愁姐姐已存了悔改之心，各位何不給她一次機會？葉某在此發誓，若是她再胡亂殺傷旁人性命，不說諸位英雄，我明教便第一個不饒她，諸位覺得如何？」
群雄聞言皆是默然，他明教雖是異派，可其中教徒人人光明磊落，拯救蒼生於水火，這般義薄雲天之人下此誓言，那必是守諾至死的。只是，那李莫愁十餘年來犯下多少惡行，結下冤讎更是數不勝數，如此便要饒她一命，未免也太輕鬆。
眾人正四下竊竊私語，卻只聽人群中一人道：「李莫愁作惡多端，便是悔改，那手下成百上千條人命又該找誰說理？今日需放不得她！」群雄聞言一愣，頓時不少人高聲應和。
葉衣眉頭微皺，電目一掃，卻未發覺是誰開的口，便又笑道：「想咱們江湖中人，誰人手下沒幾條人命，你們說要報仇雪恨，那便互相間看看有沒有仇人，今日把帳好好算個清楚，又何必非拿我家莫愁姐姐說事？」
群雄登時一怔，不禁面面相覷，有些心思頗直的，當真立刻在人群中掃視起來。
片刻間，人群中竟已傳來許多謾罵嘈雜之聲：「岳老三，原來是你！」「嘿，『黃河一刀』展風，老子找你很久了！」「哥幾個上，讓那賊廝鳥知道，咱們『漠北四雄』也不是好惹的！」...
當先幾人面色尷尬，都沒想到葉衣會突然來這麼一手，無色禪師回頭連喝數聲，竟是有些壓制不住人群漸漸騷動，一旁點蒼漁隱怒道：「葉衣，你身為一教之主，做事如何這般不計後果？這數百人若是在此打起來，豈不是橫屍遍地，血流成河？你也太沒分寸了！！」他見葉衣雖身為教主，但年紀卻委實不大，是以話語間帶了幾分長輩口吻。
葉衣嘖嘖兩聲，突然冷冷一笑：「好啊，那便請點蒼前輩教教我，若不這麼做，我又該如何解去今日之困？」
點蒼漁隱聞言一愣，隨即怒目喝道：「你這小子，原來是故意的！」
（哎——第一周作業就好煩啊，好想躺屍。。。求安慰！！>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