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消息
葉衣嘿嘿笑道:「還說青璇呢,龍兒自己分明也是只小饞貓,只知道吃好吃的,當年相公剛上終南山的時候就瞧出來了。-」
小龍女霞飛雙靨:「討厭,你還說不說了!?」
「好啦好啦,這便說了!」
一道香風襲過,葉衣接住她襲來的粉拳,輕輕撫摸,笑道:「要說這火腿的典故,便不得不提到一個人來。想當年,這開封城內有一位大大的英雄,一生為宋江山嘔心瀝血,最後卻和三國諸葛孔明一般出師未捷身先死,英烈忠心,無人不曉。——宗澤宗大帥之名,你們可曾聽過?」
他此話一出,小龍女登時露出一副瞭然表情,而一旁石青璇卻仍舊一臉茫然,疑惑道:「宗澤?那是誰啊,和火腿又有什麼關係了?」
葉衣無奈地白了她一眼道:「你這丫頭從小就不好好讀書,宗大帥你都不知道?」眼見她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又嘆了口氣道:「——岳飛將軍你總知道吧??」
石青璇雙眸一亮,拍手笑道:「這個我自然知道!唱戲的經常唱的岳飛岳武穆嘛,被奸臣秦檜害死的那個!聽說他領兵打仗好厲害的,當年差點帶兵直打上黃龍府上去呢!」
葉衣笑道:「你就知道聽戲,哪裡有那麼誇張了?岳將軍當年領軍北伐,最多也就打到咱們現在這所在之處開封而已。不過他一身本領的確是極高的,能擊敗當年不可一世的金兵『鐵浮屠』騎軍,還將金國名將兀朮嚇得收拾行李準備逃命,再怎麼說也不可能是一介庸才。而在他年輕的時候,卻正是這宗澤宗大帥手下一員大將了。」
石青璇「哎呀」一聲,驚嘆道:「岳將軍以前都是他手下的將領?那這宗大帥豈不是更加厲害??」
葉衣嘆道:「宗大帥本領非凡,當年與那金兵對壘陣前,幾乎無一敗績。他生平唯一願望便是迎帝回汴京,繼而引軍北伐,收復大宋原有失地。只可惜,南宋朝廷昏庸無為,皇帝老兒又為黃潛善、汪伯彥等奸臣蒙蔽眼耳,以至於宗大帥終其一生都未能得償所望,最後鬱鬱而終,臨死前還連呼三聲『渡河』以示其北伐決心,當真是個『為國捐軀,死而後已』的大英雄!」
石青璇與小龍女俱是連連點頭,小龍女淡淡笑道:「當年宗大帥未能完成之心愿,來日便讓咱們明教替其達成就是了!」
葉衣道:「正當如此。」
隨即又笑了笑道:「這宗大帥本是浙東烏傷人士,傳說他離開抗金前線返回家鄉時,經常買上不少豬肉叫鄉親們予以腌制保鮮,等到再離開的時候便一同帶走,作為軍需食品使用。所以便連現在,浙東一代金華等地,每家腌制火腿的鋪子似乎都會供奉宗大帥的神像,他可算得上是這腌制火腿的祖師爺了。」
「哇——原來宗大帥還有這一手功夫,便是當年不打仗,他在家鄉開個火腿店,開心富裕地過上一輩子也有餘啦!」石青璇驚嘆道。
葉衣嘆道:「人各有志,宗大帥一生不願碌碌無為,即便當初被貶官至巴州,亦為當年三國蜀中名將嚴顏撰寫一篇《重修英惠侯義濟廟記》,借古人抒情,以示自己壯志難酬之心。如他這般有大志向之人,便叫他安安分分在家鄉做個市井小民,又如何肯輕易認命?」
石青璇嘟嘴道:「大宋朝廷昏庸成那副樣子,怎得還有人肯如此費心為他們賣命?若給我明教得了這些人才,只怕咱們早把那些蒙古人趕回漠北去了!」
小龍女搖頭道:「大宋朝廷的忠臣,幾乎沒一個有好下場的。不說遠的,便是建炎朝初中興之時,先是川中抗金名將吳玠英年早逝,而後岳武穆又為奸臣秦檜所害,使得大好復國機遇付之東流,韓世忠更因秦檜專權而心灰意懶、不復年輕時之氣勢,朝中那些個得以安享晚年的,一個個全是些讒邪奸佞之輩。真可惜了這樣一群肯為百姓分憂的治世良才!」
葉衣長聲一嘆,沉默片刻,隨即笑道:「算啦算啦,陳年往事,說著徒惹人傷心,不提也罷。龍兒,倒酒吧。」
小龍女微微一笑,也的確覺得自己有些多慮,便執起酒壺,為三人滿上。
葉衣又瞪著小嘴不停的石青璇道:「你這丫頭也不知道平常幹嘛去了,一問三不知,等這次回了終南山,便給我好好跟著龍兒讀書去!」
小丫頭剛放入口中的火腿肉「吧嗒」一聲又落回了碗里,頓時苦了一張小臉,扯著小龍女袖子哀聲道:「姐姐——」
小龍女淡淡輕笑:「莫要跟我裝腔作勢了,你這丫頭天生便靜不下來,若這般下去,日後還不知會鬧出甚麼亂子。葉哥哥說得對,等這次回去了,你便安下心來好生於我讀些書,也可改改你那調皮搗蛋的性子。」
「——嗚嗚嗚,說好的『女子無才便是德』呢!?」
石青璇喪氣地低下了腦袋。
葉衣瞧在眼中,不由暗樂不已,哪知小龍女又瞪了他一眼道:「笑甚麼笑,你也一樣!一天到晚就知道跟過兒瘋鬧,兩個人在古墓里三番四次使詐作弄我,真當我不知道么!」
「呃——」這下輪到葉衣目瞪口呆了,他當真以為小龍女什麼都不知道,卻不想早被這丫頭給瞧出來了。
「哈——哈哈,相公也就是跟你開開玩笑嘛。」葉衣滿臉諂媚,連忙不停給她夾菜。
小龍女「噗嗤」一聲輕笑,白了他一眼道:「壞胚子,現在反倒知道來討好人家了。」
葉衣嘿嘿直笑,三人因身在蒙古駐地,改裝作扮避人耳目,此時亦只是小聲敘話調笑,卻仍有几絲旖旎之色。
三人吃完了飯,正打算結賬走人,可就在此時,卻只聽不遠處那群武林中人又傳出陣陣討論之聲。
「——哎,你們聽說了么,那蒙古的霍都王子和他師兄達爾巴,此次奉命前來開封,所為何故?」
有人道:「還能是為了甚麼,不是都說他們在一路追趕明教教主葉大俠的徒弟,那個叫作『邪劍』楊過的么?」
之前那人道:「剛開始時好像確實如此,不過後來消息越傳越廣,不少江湖豪傑知曉了其中緣由,便紛紛出手相助,阻截霍都與達爾巴二人,結果他倆因寡不敵眾,又因要令在身,已是拍馬趕回開封來啦!」
葉衣三人聞言一愕,繼而面色複雜地對望一眼。搞了半天,原來這倆人回來並非是追著過兒一道的??
又聽另一人道:「哎,那可奇了,這開封城現如今隸屬蒙古境內,方圓千里皆在蒙古鐵蹄之下,還能有甚麼事情需要霍都親自來辦?」
周圍諸人聽到二人談話,不由都豎起耳朵湊了過來,之前那人眼見吸引了大家注意,不由微微笑道:「這個嘛,不知諸位可曾聽說過蒙古丞相耶律楚材的名頭?」
小龍女眉頭一皺,疑惑道:「——耶律兄妹的父親?」突然好似想起了什麼事一般,一絲憂色逐漸顯露出來。葉衣望了她一眼,卻不言語。
又聽有人道:「耶律楚材?這人名頭可大得很吶!蒙古人侵伐天下,不知使得多少蒼生飽受塗炭之苦,多虧了這位耶律丞相治國有方,這才保住了許多將死之人性命。說到底,蒙古人能夠得到這麼大一片天下,又能使咱們許多鄉民安居樂業,還多虧了這位耶律大人呢!」
旁人聞言,皆暗暗點頭。一人怒道:「按你說來,這蒙古丞相反倒是個好人了?哼,蒙古人侵我疆土,害我同胞,無數百姓家破人亡,流離失所,此國讎家恨,不共戴天!任他耶律楚材做了多少好事,也不過是個助紂為虐之輩!」
諸人見他言辭犀利,咬牙切齒,似是恨到極點,想來定又是一位親友死在蒙古鐵蹄之下的,不由都黯然嗟嘆不已。
先前那人嘆道:「兄台也不用如此憤恨難過,那耶律楚材已不久於人世,孰是孰非,怕也只能由後人慢慢體會了。」
眾人聞言大訝:「此話怎講??」
「想來諸位應該早就聽說了耶律丞相自漠北前來河南諸地的原因,他雖然口稱前來宣撫巡視兵防,可實際上,卻是因為得罪了那金殿上垂簾聽政的皇后,這才不得不前來中原避禍。我曾聽說,如今便連他那中書令丞相的職位,也已經被皇后給撤了!」
此言一出,群豪嘩然。誰都沒想到,一介蒙古朝廷宰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這許多年來更不知為蒙古皇族貢獻了多少熱血光陰,竟然說撤就給撤了,一點餘地都沒留下。正所謂「最是無情帝皇家」,古人所云,誠不欺眾。
「那——既然耶律楚材已經退讓如此,那霍都又來河南幹嘛來?」沉默片刻,終於有人問道。
先前那人小心翼翼地張望了片刻,眼見周遭附近並沒有蒙古模樣打扮之人,這才小聲道:「原本那耶律楚材一家源自北宋年間大遼國,後來遼國為金所滅,他們一家便成了為金國效力的世襲貴胄,又因蒙古攻破金國國都,這才不得不降於蒙古。耶律楚材乃是三朝元老,又是朝廷重臣,原本忠誠之心並不受疑。可那皇后突然不知從哪得了個消息,竟說他們一家心存謀逆之心,耶律楚材身上更是常年藏著一份秘密地圖,上載百年來金國皇室所藏金銀財寶,只要等到了機遇,立即便要揭竿而起,行那招兵買馬、興復大遼之事!」
「甚麼!?」
群雄登時訝然,葉衣雙眸中精芒一閃而過,詢問般地看向小龍女,卻見她微微搖首,顯然亦並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