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身死文殊院

第一章 身死文殊院

?「咚」

「咚」

「咚」

隨著三聲鐘響,大殿外走廊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腳步聲。

「怎麼了?」

「出什麼事了?這大半夜的敲鐘。」

「難道是方丈有什麼事要說嗎?」

「不對啊,即使有事也可以明天說啊,何必大晚上的擾人清夢。」

半晌,眾僧整齊的站在大殿內,一雙雙朦朧的眼睛齊刷刷的注視著眼前盤腿坐在蒲團上的白眉飄飄的方丈,白眉下一雙褶皺的眼皮無力的耷拉著,掩蓋住本就渾濁的雙眼,眼窩深陷,突出高聳的鼻子,微微的呼吸聲自鼻孔發出,張弛有度。乾癟的嘴唇微微張著,一滴晶瑩的液體自嘴角處欲落不落。

眾僧見此情況不禁有些無奈,顯然方丈並沒有事找我們,那麼是誰敲鐘呢?

這時一個小和尚自大殿內跑了進來,由於跑的太急,一時沒注意,被聳起的門檻絆了個趔趄。

站在門邊的戒律見勢的快,抄手一把扶住,聞言道,「戒嗔師弟這是幹嘛去了?如此慌張。」

「謝謝師兄」戒嗔有些心不在焉,道過謝后也沒回話,急忙跑到方丈跟前,躬身喚道,「方丈,方丈,眾師兄弟都聚齊了。」

那方丈聞言半天沒反應,等了片刻,戒嗔正準備再喚幾聲,不想那方丈頭忽的往身上一靠,頓時驚醒,費力的睜開還在打架的眼皮,舉起衣袖擦了擦嘴角,斜撇了眼身旁的戒嗔,又看了眼身前眾僧,緩緩開口,「人都聚齊了嗎?聚齊了你便說與他們聽吧。」

「是」躬身答道,旋即直起身來,看著眼前眾僧,嘴一癟,差點哭了出來,眼眶通紅,顯然剛剛哭過,半晌哽咽道,「眾位師兄弟,戒色師兄他...他於剛剛圓寂了。」

「什麼,戒色師兄怎麼會...」

「戒色師兄一向與人為善,身體也沒啥疾病,怎麼會突然圓寂呢?」

「對啊,戒色師弟平時雖然懶了點,但也不至於如此啊?」

眾多疑問紛紛響起。

「師兄他是死於電腦前,我跟師父都認為應該是玩遊戲太長時間以至猝死的。」戒嗔用袖口擦了擦濕了的雙眼,輕輕道。

一句話瞬間炸開了鍋,眾僧紛紛不可置信,交頭低語,均想戒色平時自制力還是不錯的,怎麼會突然這樣。

「戒色師弟這般迷戀遊戲,你跟他同房,為什麼不好好勸勸呢?」

「是啊,是啊。」

見到眾僧喧嘩嘈雜,戒嗔心中既煩躁又哀傷,心想自己同戒色從大學就是室友,畢業后因為文殊院工資高,便一同前來當了假和尚。入寺后,兩人被分在同一間房裡,所以這幾年來幹什麼都是一起。兩人跟其他僧侶一樣白日念經作課,晚上則自由活動。

這段時間,戒色瘋狂的迷戀上了一款遊戲,常常整晚不睡覺,通宵達旦的玩,連著戒嗔也受到了影響,睡眠質量嚴重下降,說了幾次也不改,結果兩人白天作課時常常打瞌睡,幸好寺廟管理不算嚴,不然工資都扣光了。

今夜,戒色又如前幾天一樣,回到房中便打開電腦玩遊戲,連跟自己說話的時間都沒有,自己都說了他無數次了,他又怎麼聽得進去呢。

當下繼續哽咽道,「師兄他聽不進去我說話,我也沒有辦法,只能自己先睡,不想到了半夜,師兄突然大吼一聲『悶死我了』,接著便沒聲了,我當時嚇了一跳,忙跳下床看是怎麼回事,結果一碰師兄,他便倒下了,真是把我嚇的魂都沒了。」

「然後呢?」夜色深沉,乍聽到這樣的消息,眾僧心裡都不禁一縮。

「然後我再一看他,卻見他雙眼泛白,呼吸都沒了,嘴巴張的老大,應該是一口氣出不來。」戒嗔說著話,嘴唇一絲血色都沒有,應該也是嚇得不輕。

聽了戒嗔的話,大殿內一陣沉默。

「唉,戒色如此年輕便丟了性命,是其不幸,亦是其幸事,早早脫離苦海,往登極樂,吾等為其超度亡靈吧。」老方丈低沉的聲音響起,眾僧瞬間靜了下來,俱都躬身應是。

一時大殿內想起一片整齊的念經聲。

......

且說大殿外此時正有一靈魂,飄飄蕩蕩,彷徨不知該去向何處,「奶奶的,玩個遊戲都能要了老子的命,真他娘的無語。」此靈魂便是戒色。

又飄了一陣,還是不知該往何處去,停下來想了想,『恩,如今月黑風高,不如上山賞月吧,反正也不知該幹嘛,俗話說站得高望得遠』。

想著便往後山飄去,突然間一陣頭痛,戒色不禁慘呼一聲,抱著腦袋痛苦不已。隱隱的耳邊傳來一陣經文,越聽越是頭疼,一時間直痛的滿地打滾。

不好,這是師父師兄他們要超度我,奶奶的,我可不想被超度,我還想活下去呢。終於聽清楚耳邊的聲音是什麼了,這種經文他平日里念得多了,俱是幫死人超度亡靈的,如今居然輪到了自己身上,更沒想到還真的有用。

一面強忍著痛楚,一面掙扎著瘋狂的向山上飄去,希望能夠遠離這地方,想著估計離得遠了就聽不見了。

果然,沒過一會,頭痛便好了許多,戒色便放緩了些速度。

「汝乃何人?緣何至此?」忽的一聲厲喝響在耳邊,把個戒色嚇了一跳。

定睛望去,卻見一面闊耳大,鼻直口方,滿臉絡腮鬍的大和尚不知何時站在自己跟前。身上罩著件木蘭袈裟,一串碩大的佛珠掛在胸前,膀闊腰圓,手中一根鐵禪杖,站在那裡不怒自威。

好一條大漢,這人是誰?為什麼以前在寺里沒見過?再說他怎麼能看見我?我現在可是靈魂啊,莫非他也是靈魂?

「這位大師,我生前在此出家為僧,剛剛師兄弟要超度我,可我並不想被超度,所以無意中便逃到了這裡,打擾了您,十分抱歉。」戒色見了此人打扮,不由有些害怕,心想這人生前肯定是混黑社會的,於是將實話盡數搬出,不敢隱瞞。

那大漢上下打量了下戒色,見他眼神渙散,臉頰深陷,骨瘦如柴,自己的一條胳膊比他的大腿還粗,不禁眉頭大皺,這小子怎的比個娘們還瘦,真是不堪入目。

「汝乃陰魂,為何懼怕被超度,汝不入地獄,貪戀人間,遲早會被牛頭馬面勾走,到時下場更慘,閻王可不是好惹的。」瓮聲道。

這話出口,戒色心裡更怕,不過還是弱弱的問道,「大師能跟我說話,那麼大師一定也是陰魂嘍,那為什麼大師不怕被牛頭馬面勾走呢?」

「小子憑的廢話,那牛頭馬面見著洒家亦要叫聲大哥,焉敢勾洒家魂魄。」大和尚胸脯一拍,豪氣萬丈。

戒色心中頓時一片敬仰,雙眼迷離的看著大和尚,痴痴的問道,「不敢請問大師法號?」

大和尚一愣,心想許久沒有人問過我的法號了,不想再次被問起卻是個小娘皮,「洒家法號智深。」

「智深?智深?」戒色絞盡腦汁的在記憶中搜尋寺中先輩的名字,忽的心中一震,期期艾艾的問道,「大師莫非...莫非便是那倒拔垂楊柳的魯智深?」

「不錯,正是洒家,不想你個小娘皮倒是認得洒家。」魯智深滿臉鄙夷的看著眼前獃獃的戒色,他實在看不慣眼前這一副娘兒們相的小和尚,心想洒家一根手指就能戳死他,唉,想當年眾兄弟喝酒吃肉,行俠仗義,好不痛快,如今卻落得這步田地。

「大...大師,您能跟我說說您當年的英雄事迹嗎?您最後擒了方臘,為什麼不以此為功勞撈個官做做,而是聽您師父的話圓寂呢?這其中是否有什麼隱情呢......」戒色實在是太激動了,一下子亂七八糟的問了一堆。

魯智深不禁一怔,看著剛剛還發獃的戒色轉瞬滿嘴噴水,想到,莫非此人是個傻子?時而痴獃,時而癲狂,甚是可憐,怪不得年紀輕輕便丟了性命。這樣想心中對他的觀感便有些改變。

「洒家並無甚英雄事迹,不過是些殺人的事罷了,當年擒了方臘,洒家塵緣已了,一心只求做個佛門弟子。」魯智深答道。

「啊?!那您圓寂這麼長時間了,為什麼還守在這裡,不同你的那些兄弟一樣轉世投胎呢?難道您對這裡感情特別深厚嗎?」戒色像足了八卦記者,不住發問,眼神滿是期待。

魯智深在此守了這麼多年,獨自一人,甚是孤獨,不想今日卻闖進來一個陰魂,本來看戒色甚不對眼,不過說了這麼久的話漸漸也有些改觀,當下覺得有個人陪著說話也不錯,可以解解悶,這麼些年來,每日只是念經,真是悶出個鳥來。

打開了話匣子,魯智深也不是惜言之人,雙眉向戒色一擠,問道,「小和尚,你還知道我那些兄弟?那你猜我這身後罐子里裝的是什麼?」

這大和尚,你這麼問豈不是很明顯?當我傻啊?裝作沉思一番,緩緩答道,「難道是你那些兄弟的屍骨?」見魯智深搖頭,當下再答,「難道是你那些兄弟的靈魂?」

「嘿,小和尚不錯嘛,洒家還以為你是個傻子,看來你不但不傻,還挺聰明。」魯智深見對方猜兩下便猜中了,不禁有些側目。

「那麼,你再猜猜我那些兄弟的靈魂緣何在此?」再次發問。

戒色心中暗笑,嘿,這有什麼難猜,你在這裡守著他們這麼長時間,當時是...

「我猜這些靈魂都是你搜集的。」有些得意的答道。

「錯,是洒家這些兄弟死後自己尋到此處的,哈哈哈哈。」看到戒色滿臉詫異,魯智深一聲長笑,不禁心懷大悅,很久都沒有如此開懷過了。

「那...那為什麼他們的靈魂都在罐子里,您的靈魂卻沒有呢?」戒色有些疑惑,突然,一個念頭在他腦子裡閃過,不等魯智深回答,自己就先說道,「我知道了,一定是您修成正果,肉身成佛了。」

「咦,小子,這都能猜到,不錯,不錯。」捋了捋滿臉的鬍鬚,一臉紅光的說道,「洒家當年殺人太多,幸得洒家師父曾洒家四句真言,才能放下屠刀,修成正果。本待前往佛祖前聽法,不想洒家兄弟等罪業深重,洒家不忍他們去地獄受苦,便守在此處,諒那閻王也不敢來強要。洒家每日誦經念佛,只求早日贖清他們的罪業,同眾兄弟一起往登極樂。」

「原來如此,大師您真是一片苦心啊。」戒色由衷贊道,對魯智深又佩服了幾分,「大師,你這樣要守到什麼時候才是個盡頭啊?」

「待到洒家那些個兄弟都盡歸我佛便是盡頭。」魯智深也有些無奈。

「大師,小僧有個不成熟的意見,不知能不能說。」戒色思考了片刻,說道。

「既是不成熟的意見,那便不用說了。」魯智深擺手道。

一句話說的戒色一滯,心想,自己就是個謙虛的說法,你還真的當真,真是無語啊。

看著戒色有些呆愣,魯智深哈哈一笑,朗聲道,「小子,洒家見你說話婆婆媽媽,跟你

開個玩笑而已,你既有話說,便快快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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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山好漢逐鹿三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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