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喜大悲

清晨，這一場雨終於停了。

樹上的水珠晶瑩剔透，從樹葉邊緣靜靜滑落，跌落下來，因為有風，在空中劃過美麗的弧線，打在姜雨夜的臉上。

冰冷的涼意把姜雨夜從昏迷中喚醒，他睜開眼睛，先是環顧了一圈四周，然後抱怨似的道：「沒想到普智那老傢伙下手還真是不留情面，僅僅只是一記手刀就把我給切暈了。」

晃了晃似是生鏽的脖子，姜雨夜把目光不自覺的投向了正前方。

遠處破碎的草廟，身旁酣睡的兩名玩伴，還有那擱置在胸口處的『念珠』，無一不都是在證實原著開篇的劇情已經順利的渡過了。

他沒有死。

因為那時的『論道』再加上普智本人的囑託，他姜雨夜很輕鬆的便渡過了這看似危險的第一重殺劫。

「不過就是不知道自己最後的請求到底有沒有用。」

低下頭，那張稚嫩的小臉被額前的秀髮遮蓋，此刻縱使姜雨夜知道前因後果，心中也是不免升起了一種『兔死狐悲』的感傷情緒。

家人。

在這個『誅仙』的世界當中，照顧了自己八、九年的父母，僅僅因為普智的一個念頭可能便已灰飛煙滅了，這讓本就跟他們擁有血脈至親的姜雨夜如何不感傷、如何不感觸？

不過……

悲傷又如何？

沒有實力的人，終究只能是『任人刀俎、我為魚肉』罷了。

他怔怔地想了一會，甩了甩頭，在按耐下悲哀情緒的同時，走到林驚羽跟張小凡的身旁，用力推了推兩人。

林驚羽口中嘟囔幾句，慢慢醒來，揉了揉眼睛，還未說話，便覺得一陣寒意襲來，忍不住打了個哈湫。

他睜眼看去，卻見自己、張小凡、還有姜雨夜三人全身濕透，而他跟張小凡更是躺在野外一棵松樹下，不由地目瞪口呆，道：「我不是在家裡睡覺嗎，怎麼到了這裡？」

張小凡聳了聳肩膀，道：「我也不知道，不過我現在冷得很。」

「既然你們倆冷的話，那我們就趕快回去吧。」看著面前這兩個未來的『青雲門』支柱，姜雨夜輕輕地搖了搖腦袋，嘴上也並沒有打算多言。

儘管林驚羽腦中有諸般疑問，但身上的確寒冷，當下點了點頭，爬起來與姜雨夜、張小凡一起向村裡跑去。

還未到村前，他三人已發覺不大對勁，往常這個時候，村民們都已起床，但今天卻安靜無比，連人影也不見一個，而且隨著晨風吹來，還隱隱有股血腥味。

林驚羽和張小凡兩人相互對視了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的驚疑，唯有早知普智屠村的姜雨夜，此刻卻是重重的嘆了一口長氣。

沒有過多的言語，姜雨夜跟在其餘二人的身後，同時加快了腳步，向村裡跑去。不用多久，三人便到了村口，從村口那條大路看進去，卻見村子中間那塊平地上，草廟村四十餘戶人家，二百多人，大大小小，男男女女，都躺在空地之上，身體僵硬，成了屍體，血流成河，蒼蠅亂飛，血腥之氣，撲面而來。

林驚羽和張小凡二人赫然見此可怖景象，驚嚇之下，大叫一聲，昏了過去。

「哎。」

再度輕嘆了一聲，眼中滿含悲傷情緒的姜雨夜夜不管其他兩人怎樣，他只是靜靜的走過屍海堆，看著那一張又一張平日里熟悉之極的臉孔，心裏面不由得泛起了一抹酸楚。

屠村。

這就是普智一念成魔下造就的殺戮，本來姜雨夜以為明悟了的普智就算身受重創，但佛法高深的他應該能抵禦住『噬血珠』的侵襲吧？

哪成想……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這句『天書』五卷的開首語，『道德經』上明確標註過的話，在這一刻明顯得到了一個非常完美的體現。

天地把人當做螻蟻，而有力量的人又何曾不把凡人當成牲畜呢？

這一因、一果，亦正、亦邪，介都是表明了天道之下的論理循環。

沒有。

沒有！

從頭走到尾，壓根沒有看到自己父母屍首的姜雨夜，原本頗顯酸楚的心此刻不禁有些活絡了起來。

雖然姜雨夜並不認為自己在暈厥之前的那一番勸說有用，但有一句話不是說得好嗎『沒有絕望就肯定有希望』，自己現在沒有看到父母的屍首，那是不是也就在間接的表示自己的父母還沒有死？

就像『原著』當中那個沒有死的王二叔一樣，僅僅只是瘋了卻沒有死？

難道……

普智竟是聽從了自己的懇求，真的放過了自己的父母一馬？

一念至此，一種前所未有的『希望』瞬間充斥心扉。

論道、論道，沒有討論，哪來的得道？

看樣子，普智那個老傢伙在明悟了之後，心中暗感一絲慈悲，再加上自己對他有指點之恩，他在面對自己父母的時候，應該是暫且放下屠刀了吧？

想到這裡，姜雨夜轉而又把目光投向了『青雲山』，只見那方群霧繚繞、終不見得全貌。

心中從大喜到大悲、再從大悲到大喜，心緒跌宕起伏著實讓人有些吃不消，縱使姜雨夜天縱奇才，此刻卻也只是頂著一副八、九歲的身軀而已。

兩者相交，終是控制不住跌宕情緒的他，一口鮮血不自覺的從嘴中吐出，眼中原本清晰的事物再度變的朦朧了起來。

只不過這一次他已經不像先前那樣擔心，擔心自己的生命有危險、擔心自己父母會被盡數屠戮。

此間事也正是對應了『因果循環，自己種下的因，終究會得到相應的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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