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觀日有感
這日晌午,明溯正在推敲一句聱牙的口訣。
說實在的,雖然這部功法只有寥寥千餘字,研習了快一個月了,許多地方還是那麼的艱澀難懂。
中國的文字博大精深,稍微主觀一點去讀,可能就謬之千里。
應該說,三天前的那個深夜,明溯才真正開始研習入門。一天天的堅持,一遍遍的印證,一句句的推翻重來……最後,明溯終於發現,這部功法壓根沒有半點問題,有問題的是自己,他從根本上就理解錯了這部功法的修鍊基本前提。
深受王重劍法刺激的明溯有點急火上身,自從祭拜那天過後,無論晝夜,不分晴雨,孤寂的山谷中練過,繁亂的里門口練過,陰暗的屋裡練過,空曠的原野練過,小樹上練過,灶門口練過,即便是那口小小的水井,明溯也冒著上不來的危險,想方設法爬進去練了一回。
其實,那口井倒也委實不算深,只是這麼多天的鍛煉堅持下來,明溯的腰圍足足粗了有兩圈,那井口又小了些。
肌肉一直在生長,井壁卻從來未擴張,短短的一個月不到,明溯的腰圍已經從比吊水桶大不了多少,不知不覺快成為井圍的標誌了。
偶爾在裡外的小河邊看到自己的倒影,一個月的艱辛,一個月的汗水終於沒有白流,黃豆芽終於長成了矮木樁,是的,矮,木樁——可能是缺鈣的因素,鼓鼓囊囊的一堆小雞肉佔領了所有能夠容留的位置,襯著4、5漢尺的可憐身高,整一個土行孫在世。明溯不禁淚流滿面——水桶一樣的女人常見,而水井一樣的少年卻不常見。
我的胸懷像水井一樣寬廣,我的思維比小河還要活躍,我的精力,就連里首耕戶家初生的小牛犢,都自嘆不如,可為什麼我的內功修鍊卻時靈時不靈。
這些時日,草甸里明溯感覺到了氣息的流動,於是他連續在草甸里趴了足足七八個時辰,除了一身的紅癢蟲印,就再也沒有收穫了。
井水中明溯同樣感受過氣息的流動,不到半個時辰,一邊吃力地打著一個個大大的噴嚏,一邊費力地把凍得抖嗦的自己從井口拔上來的明溯第一次染上了風寒。
連灌下去兩大碗薑湯,鑽進被窩的明溯又感覺到了氣息的流動,足足十餘個時辰過後,在這個最冷的冬天也能捂出一身痱子的明溯無奈地從慢慢五六床厚厚的棉被中爬了出來。氣息消失了,隨之一起消失的還有風寒。土辦法果然是靈,精神抖索的明溯不由為自己的智慧自豪了一下。
自豪,也就僅僅一下而已,片刻,明溯又開始了生龍活虎的全新嘗試。
終於有一天,實在是折騰不出新花樣的明溯,搬出一張板凳,無聊地坐在檐頭下曬著太陽。
冬天溫煦的陽光懶懶地照過來,不一會兒,身上開始暖洋洋的。
作為一名來自於前世的男孩,對武俠世界的幻想和追求是一種罌粟般的迷戀,求索的過程卻是一種忘乎般的孤獨,我渴望一種感覺,一種真氣充盈全身的感動,我期盼一種生活,一種縱橫天下的無束,在尋尋覓覓中,我可以丟了自己,卻無法捨棄心頭那千絲萬縷縈繞入夢的追求。明溯靜靜地望著天上金黃黃的太陽。
記得自己是在盛夏時候穿到這裡,那時候陽光明媚,偶爾望去,一片亮晃晃的白色光芒,頓時如針刺般淚水直流。冬日暖陽,再沒有哪個季度有最寒冷的冬天這麼適合欣賞太陽了。這時候的太陽,不再狂暴,不再灼人,溫和的陽光透過院中的樹杈,漏下幾分,映在臉上,就像母親的手輕柔地撫摸明溯的面頰……
自從來到這個年代,明溯從沒有一天有這麼的輕鬆。第一次,他領悟到,其實幸福只是一種距離很近的感覺,對於追求的人而言,它始終在你前面幾十公尺難以縮短的距離,然而,當你一切都看淡了,你不去想它,幸福的精靈卻耐不住寂寞,它悄悄地降臨你的世界,圍繞著,肆意飛舞著,揮霍著它的慷慨。
思緒如泉水般涌過,慧至福臨,一股暖暖的氣息突然躥出來四骸,深入到骨髓深處,明溯不禁抬頭愜意地長長吁了一口氣,好溫暖的太陽,似乎全身充滿了力量呢……力量的感覺真好。
「遠觀其行」,一行口訣在明溯眼前浮起,襯著金黃黃的陽光,四個閃閃發亮的金光大字在眼前放大,放大,放大……直至充斥了整片天空。
「我勒了個去,原來是觀日撒。什麼高祖自謙狗鞭,高祖偷窺狗狗之類的惡趣味全是歪解了功法。」明溯恍然大悟:「修鍊這部功法最基本的要求就是觀日……觀想太陽嘛,這麼簡單的事情,非要整得那麼生澀隱晦。」
路子找對了,後面就如瀑布懸崖,一瀉千丈。
龍戰於野是一種狂野的日,魚躍於淵是一種溫和的日,雙龍取水是一種變態的日,亢龍有悔是一種悲情的日,飛龍在天是一種霸道的日,潛龍勿用是一種廢棄的日,見龍在田是一種旁觀的日,羝羊觸蕃是一種試探的日,履霜冰至是一種溫柔的日,神龍擺尾是一種別樣的日,時乘六龍則是最高境界的——日!
通篇都告訴了自己修鍊內功必須得日,註釋也明明白白地以故事的形式深入淺出地告訴繼承者,必須得有日。
既然如此,為什麼功法名稱不能索性直白一點,就算「觀日神功」也比狗屁的「高祖內功」要來得那麼實在和一目了然。
變態,絕對是一個自戀的變態。這麼簡單的一部功法口訣,被整得如此的有文化。
沒文化你會死啊?!明溯圍著水井跳腳大罵。考慮到這本功法的特殊性,結合白話文特有的簡潔明了的特徵,明溯決定把這部功法更名為觀日神功內功心法,簡稱——「日神功法」。
一想到自己費盡千辛萬苦,甘耐蟲咬冰凍,終於,開創了一門新的功法,而且,經過現代思維的修訂,這部功法一定會廣為傳承、流芳百世,明溯不由得有一種仰天長嘯的衝動。
其實,一開始明溯也想過簡稱「觀日神法」,可是,在那個「犬鞭」的陰影籠罩下,他實在甩不了腦中那個躲在牆角看狗運動的高祖形象。
觀日,多麼猥瑣的稱呼。還是日神好。夠氣勢,絕對一巴掌蓋到犬鞭,不是,是絕對一巴掌蓋倒觀日。
蓋帽了!去他爺爺的神仙,黃巾起義怎麼了?南華大仙怎麼啦?神仙遇到日神,那就是完美的找虐。
從今天開始,我就是日神。專日諸天神佛的少年,我來了。興奮的明溯狠狠地對著天空還未消散的四個金色的大字豎起了兩根中指,要不是院子里到處是融化后的凍土,他恨不能把鞋子也甩掉,用四根中指去狠狠地鄙視一下所謂的高祖。
高祖怎麼了?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中國的羲和,印度的蘇里耶,希臘的赫利俄斯,古羅馬的索爾,以及,整片歐美大陸共同的阿波羅大神。
我,就是名至實歸的——神一樣的少年。
記得哪位大大曾經寫過一個主角,神經一樣的少年,此時的明溯,差不多也可以當得上這樣的評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