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空姐的眼神】
「五分鐘過了，我沒耐心了！」傑克大聲吼道。說話的同時，他的手下將那名黑人空姐揪了出來，機艙內頓時傳來一片尖叫聲。其他的幾名空姐死死拽著黑人空姐的手不放，可那名手下拿起槍對著其中一名白人空姐的頭用力一敲，那名白人空姐立即被砸暈了過去。
「傑克，住手！我跟你們走，放了這位小姐！」我急道。
不能讓她就這麼被殺，也許是與她多說了幾句話的關係，也許是她對我的特別照顧與關心。我對她的印象很深，也很好。
那名黑人空姐此時嘴唇抿的很緊，忽然又一松：「英先生，記住我剛說過的話！上帝會保佑你的！」她無奈地微笑了起來，笑的很美，就象一朵美麗的黑玫瑰正在綻放。雖然，她的眼神透著悲傷與絕望。忽然，這眼神讓我想起了玲兒當年跳崖時的微笑，彷彿面前的這位黑人空姐就是我的玲兒，她正微笑地對我說：「好好活下去，記得照顧我媽……」我明白了，這是下了決心去死的微笑啊！當年的我如果早一點意識到就不會讓她跳崖自盡而流亡日本多年了。
不行，我不能再讓這幕悲劇在我面前上演！
我朝著帶頭的特種兵喊道：「放他們走，不要傷害無辜！我跟他們走！答應他們！聽見沒有」帶頭的特種兵遲疑了一下，他的那隻握槍的手漸漸鬆開了，但是還在遲疑，一定是他的請求還沒有得到及時的回答，一定是他的心中還在思考是否可以用我來換取一位空姐的性命……
「來不及了，你們這幫豬！」我罵道。
「這由不得你！是他們說話不算數，本來可以和平解決的，非要弄的我殺人！」傑克也沖我吼道。
我的眼角餘光一直盯著那名劫匪，他一隻手拿著T-51指著其他乘客，而另一隻手從腰間也拔出一把帶消音器的手槍，指住了黑人空姐的頭。
「不！傑克，你不能讓他這麼做！這位小姐是無辜的！」我大吼道，彷彿整個機艙內就聽的見我一個人的聲音。
「等等！」帶頭的特種兵這時忽然按住了耳塞，看著手錶喊道：「馬上，還有一分鐘……」
「對不起！我沒有時間等！」傑克沒有理會他，朝手下一示意。
一聲輕微的爆裂聲傳來，我忙轉頭望去，那名空姐的頭側冒起了一陣輕煙，同時，一股鮮血和著腦漿噴射而出，她的頭一歪，眼神也象那陣輕煙般，渙散了下去。
機艙內忽然一片安靜，大家都屏住了呼吸，我的心跳變的開始非常不規律。都是因為我，都是因為我在這架飛機上的關係，才讓這麼多人一個個死在劫匪的槍下。如果沒有我的存在，恐怕政府就不會冒險來突襲了吧。好後悔，為什麼我要這麼衝動地去香港、去深圳，難道，幫助萍兒就這麼重要麼？如今可好，一條一條的性命就這麼死在我的面前……
心被提到了嗓子眼，心被糾到了嗓子眼，彷彿又回到了幾年前，玲兒跳崖這個歷史又重新上演，我能清楚地感覺到，那種心痛又一次侵襲了我，心痛的無法呼吸。幾年前，玲兒跳崖我可以陪她，可以去尋找她，可這名空姐死去了，的的確確死去了，我怎麼樣才可以挽回啊……
黑人空姐已經倒在了地上，她的秀髮披散在臉上，可眼神卻依然透過秀髮望著我。那眼神雖然已經渙散了，可我卻感覺到她在怨我，怨我沒能救得了她。她依然在微笑，那微笑與死亡結合在一起，是那麼的詭秘，那白色的眼底與黑色的皮膚此時成了一種強烈的對比，一條美麗的生命就這麼在我面前消逝了嗎？
閉上了眼，不忍、也不敢再看那眼神，我的耳畔還迴響著黑人空姐之前對我說的話：「英先生，一切小心謹慎，我會祈求上帝保佑您！」
「上帝保佑你，小姐！」我在心裡默默念道，忽然，眼淚在這一刻流了出來。
「這就是你們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將信用所付出的代價！下一個！」傑克越來越激動。
聽見這話，猛地睜開眼，我發現，那名穿副機長制服的劫匪走到了那對老年夫婦身邊，用槍指住了老婆婆。
老婆婆驚恐地望著劫匪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而老頭此時立刻站起身，用手去抓那支槍。劫匪手一揮，槍座砸在了老頭臉上，老頭立即跌在了座椅上痛苦地喊了起來，老婆婆大驚，忙抱住老頭大哭。
「給我住手！」我沖那名劫匪大吼道。
劫匪吃了一驚，傑克也吃了一驚，機艙內的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因為我的喊聲實在太大了。
「如果你殺了他們，我…我不會放過你們，英氏不會放過你們，我會立刻自殺！」我再次大喊。雖然我的言語那麼空洞，那麼無奈……
這對老夫妻在我的眼中彷彿是我的父母般重要，其實，我從他們的恩愛想到了我的父母；想起了玲兒、萍兒與我的將來。我不能容忍再有無辜生命在我面前死去了，特別是不能容忍這對恩愛了幾十年的戀人在我面前就這麼死去。
如果一對如此幸福的年老夫妻就這麼慘死在我的面前而我卻無能為力，我將會後悔一輩子……
用力掙扎著，我想上前去阻止，就算把我這條命賠上也不後悔。可這時，我聽見了身後傳來傑克的聲音：「是嗎？那你試試？」那粗壯的胳膊勒的我呼吸困難。
忽然感覺胸中燃起一團烈火，媽的，我英凡什麼時候變的這麼軟弱了？我就那麼怕死嗎？
兩腿一分，一前一後站著，雙拳握緊，一咬牙，將頭往前一傾，隨即用力往後撞去。能清楚的感覺到，後腦勺撞到了傑克的鼻子。身後傳來一聲慘叫，一定是被撞的很慘。
那幫手下見勢不妙，立即用槍指住了我。而特種兵們也拿槍指住了傑克和其他劫匪，哪一方都沒敢動，生怕自己這方的核心人物會送命。我沒有理會，轉過身，果然，傑克正捂著鼻子，半彎著腰。
「你還算是人嗎？」我指著他大罵起來。「口口聲聲說著為了自己的祖國，為了自己的人民，你認為自己的行為是正義的，對嗎？可你看看，你在這架飛機上都幹了些什麼？這叫慘無人道你懂嗎！你自己看看，你殺的是些什麼人？他們都是地球未來的希望，是人類未來的希望，你扼殺了自己後代乃至全球人民後代的希望！
你說，這，是為了你的祖國嗎？你把自己祖國的希望與未來放在什麼位置了？你與政府的事你自己去解決，為什麼牽扯到這些無辜的人？請你換種方式好嗎？你要我的命，要錢，什麼我都可以給你，只求你放過這些人……」
我滔滔不絕地說著，抒發著胸中的那口惡氣，儘管我知道這麼做有可能我的下場很慘，但我豁出去了，因為那對老年夫婦，因為他們的存在而讓我對人生、對愛情有了新的定義，我不能讓他們就這麼死去。
剛才那名空姐的死讓我心痛，彷彿玲兒又死過一次，而且這次是死亡，不是未知，是活生生地被帶削音器的手槍子彈貫穿了整個大腦！心中好痛，真想將傑克痛扁一頓，不，痛扁還不能出氣，應該將他碎屍萬段！
傑克的樣子一直都沒變過，捂著鼻子，半彎著腰，但我卻見到他的眼裡在流淚。不知道是被撞了鼻子成這樣的，還是聽了我的話。我寧可相信是后一種，不然，我說的話只能宣洩自己胸中那口惡氣。
漸漸地，他直起了腰，擦了擦鼻子里流出的鮮血。他望著我，用堅定的眼神望著我。唉，我失敗了！
「英先生，對你說的一切我都很感動，也很高興你教育了我一番。可你說的那些對現在的我和我的弟兄們來說，一點用都沒有。我們的目的是CF-48，只要我們乘著CF-48安全離開，我們就不會再殺人！」傑克的眼睛望向了那名副機長，我的眼神立即跟了過去。
那名副機長點點頭，將那名老頭拉了起來，槍管指住了他的頭。我急了，正想衝過去制止，但這時，我聽見史密斯中將的聲音從我們的身後傳來：「你們可以乘坐CF-48離開了！」
我猛地回頭，全息景像儀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打開了，史密斯中將站在辦公桌旁，他的面色陰沉，但眼睛卻一直盯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