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邙山賊
烈日當空,步野被綁在一個樹樁上,精神顯得有些萎頓,卻平靜地看著楊兆才第n次向村民們控訴他的罪狀,甚至連他以前的老實本分也都被污衊為包藏禍心,只為掩蓋兇殘本性……
如果不是他已經心雲覺醒,在烈日下被綁一上午,並且連一口水都沒喝過,恐怕早就已經口乾舌燥,兩眼昏花。不過現在,如果說此界他原本的身體素質是1,那麼平時狀態下,僅僅是心雲,便讓他的身體素質提升到了2,7顆大星每個再提升0.2共計1.4,兩面一加則為3.4。所以,他平時狀態下的總體身體素質是以前的3.4倍,這還只是個約數,可就算僅僅是3倍,應付現在的情況確實不會有什麼壓力。他的萎頓完全是偽裝出來的,不想讓人看出他已經覺醒了心雲。
不過,此時此刻看著楊兆才在那唾沫星子亂飛,聲色俱厲地罵著控訴著,步野還是認為他之前的某個想法錯了,那便是懶得和楊兆才這個老頭子一般見識。
有些人,你越是不和他一般見識他越覺得你好欺負,踩著鼻子上臉,變本加厲。
有一個好多人都耳熟能詳的例子,便是《水滸》里欺壓林沖的高俅父子和陸謙。這裡面最壞的人其實是年紀最大的高俅,這不免讓步野覺得,如果一個人是壞的,並且不知悔改,那麼此人越老就越能壞出水平來。甚至,已經壞的連他們自己都被蒙蔽,明明拿刀子捅著無辜的人,還在心中謳歌自己是聖母降世。
心中冷笑,臉上同樣也浮起一抹笑意,步野已然決定,在逃走之前將楊兆才解決掉,只為了讓自己痛快!
不過,那肯定得等到晚上了,如今在那麼多雙眼睛的監視下,他不可能逃得掉,尤其是東邊不遠處的樹蔭下還有個梁雄。今天梁雄只有一個任務,那便是看好他。只要再過了這最後一天一夜,明天上午楊遠達就要下葬了,自然沒人希望出現意外。
梁雄背倚著樹榦而坐,嘴裡銜著一根長長的草葉,看起來十分不羈。他的脖子左側有一條觸目驚心的傷口,留下的疤痕足有二指寬,七寸長,乍一看就像是一條紅紅的大肉蟲,並且正試圖順著他的領口往懷裡鑽。
整個村防隊,心雲八星的梁雄才是最令人畏懼的人,而非十一星的洪仲威。因為梁雄是為了報恩才留在了東邙村,脾氣火爆,執法甚嚴。據說,他其實是蕭**中的一個隊率,在一次遭遇戰中全隊被擊潰,而他就當了逃兵。輾轉進入了東邙山,卻差點死在凶獸的爪牙下。
不論如何,一個曾經獨自在東邙山裡穿行半個月還活下來的人,就已經足以得到包括洪仲威在內的人的尊重。
步野向左偏了偏頭,看向了東邊樹蔭下的梁雄,而梁雄這會正單手執刀,用刀尖在地上寫畫著什麼,並未看到步野在觀察他。
步野看得出來,此時的梁雄很放鬆,這讓步野心情好了不少。
直到現在,還沒有任何人看出他的異常。
心雲血星是很神奇的存在,覺醒之後可以分為兩種狀態。一種狀態便如步野現在,心雲、血星蟄伏未顯,屬於平時狀態。不過,哪怕是平時狀態下,他的身體素質也照樣是正常人的三倍多,這種提升其實已經相當於固化了下來。第二種狀態則是激髮狀態,一旦激發,心雲血星便會同時亮起,以更大的功率運作,暫時將覺醒者的身體素質提升到一個全新的高度!一般情況下,激髮狀態的心雲血星其功率都是平時狀態的兩倍!
只有在激髮狀態時,步野身上才會出現明顯的異狀,被人輕易認出。
步野當然不想被識破,不然的話捆在他身上的麻繩肯定會被換成更細更韌的獸筋繩,而且會把他捆得跟粽子一樣。那樣的話,別說是他,就算是洪仲威都別想掙脫!
眼看著終於是過了中午,只要再堅持半天便是晚上,他也會被獨自關進屋裡。
那是他逃走的最佳時機,也是最後機會。
輕輕地呼出一口氣,步野抬頭漫無目的地向前望去,正好能看到東邙村那敞開的南大門,門左側的箭樓,還有門外的大道,道旁的樹木……至於右前方還在滔滔不絕的楊兆才和那些湊熱鬧的人,則被他完全無視了。
依著這個世界的步野的記憶,步野知道村外的那些樹叫做觀風樹。原因是觀風樹在成熟期時會結出又小又密集,而且會發出淡淡熒光的果實,可以在夜晚很好地反映出風勢。
不過,白天的時候觀風樹沒有絲毫的奇特之處,不高大也不特別綠,在烈日下有些蔫巴巴的。
步野就那麼看著這個他毫無歸屬感的世界,就像是整個世界都屬於一方,而他則屬於另一方。未必是敵對關係,卻真的很難融入。
看著看著,步野忽然覺得視野盡頭處似乎有了些變化。他立刻朝著那產生變化處望去,便看到了幾個在地平線上小幅度上下跳動的影子。
步野的眼睛眯的更狠了,並且想到了此界的一種代步生靈。
龍獁!
這可不是商隊或者遊方貨郎馱運貨物的溫順牲口,而是戰鬥坐騎!
步野的心一下就提了起來,因為他一下就判斷出,這個時候村長的大道上出現狂奔的龍獁絕不正常!
然而,此時此刻村子南大門這裡只有他一個人在向南方望著,就連梁雄也都還沒發現那隊龍獁的到來。
要不要出聲示警?!
步野心中剛起此念,那邊坐在樹下的梁雄已是突然靜了下來,心雲八星的他終於是感覺到了地面的震動!
梁雄「嗖」地一聲就從地上站了起來,轉身朝著南方望去,一眼便將那批已經在地平線上變大了許多的龍獁盡數看到!
梁雄變色大變,毫不猶豫地大吼:「敵襲!!!!」
楊兆才還在滔滔不絕地向村民們控訴著步野的罪狀,梁雄這冷不丁一聲巨吼發出,差點將楊兆才給嚇得坐在地上。
楊兆才完全蒙了,那些村民們也有些反應不過來,耳朵里還全是因為梁雄那一聲巨吼而引發的嗡鳴聲。梁雄的聲音實在太大了,哪怕並沒有激發心雲血星也跟炸雷一樣。
不過這個時候梁雄已經顧不上管他們,已是飛奔向村子的南大門,並接連發出命令:「關門!!村防隊集合!!夏晨、夏廣,登箭樓!劉向,吹響號角!所有村民速速離開!」
「嗚!!!!」
直到穿雲的號角聲在村口響起,楊兆才等人才反應過來,大叫著亂鬨哄地向村中跑去。那龍獁的速度極快,這個時候他們也全都看到了村南衝來的龍獁,並聽到了低沉的蹄聲。
「啊呀!!」
「快跑!!」
「流寇來了!!」
「哎喲……」
那些村民們完全亂成了一團,有幾個腳下踉蹌,乾脆摔倒於地。不過這個時候他們還哪裡顧得上疼,爬起來就繼續跑。
步野眼看著這些剛才還義憤填膺如今一個個膽小如鼠的村民們從他身邊狼狽跑過,心想可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願意和楊兆才廝混在一起的,全都是這種貨色。
沒有一個人顧得上看步野一眼,甚至都有人撞到了步野,也完全無視了步野的存在。
步野不再管他們,而是把目光投向了遠處的大道上。雖然村門已經關閉,但是那種由圓木所成的大門上滿是縫隙,他依然可以隱約看到外面的情形。
龍獁的速度極快,便是這一會的功夫里,它們已經衝到了距村門兩里的地方,以步野現如今的視力,已經連龍獁上的騎士都看得到。
那些人並沒有穿制式鎧甲,有的乾脆光著膀子,不是流寇就是山賊!
龍獁的蹄聲越來越響,步野的眼睛也眯的更厲害,連心跳都加速了許多。只因步野從這個世界的步野記憶中了解到,東邙山一代的流寇和山賊全都是殺人不眨眼的狠角色,一旦攻擊村莊,往往會將整個村莊都燒掉,並將村裡的人屠殺乾淨!
這些人嗜殺成性,不會放過任何人,自然也包括他!
得趕緊跑!再不走恐怕就沒有機會了!
「怎麼回事?!!」
洪仲威的聲音從村中傳來,並迅速向村口接近。剛才他正在村長家中商議事情,忽然聽到號角聲,便立刻狂奔過來。他其實已經從剛才逃入村中的那些亂糟糟的村民口中聽到「流寇」、「山賊」之語,但是他卻並不太信。因為據洪仲威所知,附近的大股山賊、流寇已經都被蕭國的軍隊清剿掉了,而小股的又根本沒有攻陷東邙村的實力。
步野本來都想猛掙繩索了,一聽到洪仲威的聲音便不得不停了下來。
「你看!」一見洪仲威到來,梁雄稍稍鬆了口氣,通過縫隙指向南面的那些人馬道。
這時村中各處的村防隊成員也都趕了過來,不僅如此,在這種特殊時期,村裡那些身強體狀的男勞力也都各持大棒、農具在向這邊趕。
洪仲威在混亂中驚而不亂,冷靜地透過村門上圓木的縫隙向外望去,眼看著那些龍獁沖近了村門南方一里範圍,終於是倒吸了一口涼氣:「邙山賊?!!」
「邙山賊」三字一出,村門內竟是詭異地安靜了一下。
邙山賊,乃是東邙山西麓村鎮給一股為害了附近一代十餘年的一夥山賊起的名字。他們人數不多,共五十人左右,但裝備精良,來去如風!蕭國三次派軍隊圍剿都被他們藉助東邙山的地形逃脫,再後來,官府消耗甚大,乾脆以邙山賊人數少成不了氣候為借口放棄追剿他們。
但是,只有附近的村鎮才知道,這邙山賊個個心狠手辣,劫掠從未落空,實是附近鎮縣的心腹大患!
只是,邙山賊素以劫掠商隊為業,極少聽說他們襲擊村落,尤其是東邙村這種有三個心雲強手坐鎮的村子,這一次怎麼就敢直接奔襲東邙村了?!
「噢嘍嘍嘍……」
蹄聲中,那些邙山賊一起打起了呼哨,聽起頗為雜亂,簡直如同野人一般,一種嗜血野蠻之意隨之席捲而來!
龍獁已經馱著邙山賊衝到了距村門僅兩百米處,還在速度絲毫不減地前沖著,那並不整齊的蹄聲和呼哨聲讓每一個村防隊成員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除了洪仲威和梁雄,所有村防隊成員都是第一次經歷這種陣仗!縱始有人和小股流寇打過交道,卻從未遭遇過五十餘騎攻村這種事。
而這整個過程,竟愣是沒有人注意到步野依然被綁著!
最前面的邙山賊距村門已經不過一百五十米,不能再等了。
步野猛一咬牙,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