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回 死戰函谷關(九)
雷暴返回函谷關,此時完全不知已經落入趙括精心所布局中,那個容易衝動重情義的函谷關守將雷暴便是趙括手中一道妙棋,下棋不僅只看著自己手中棋子,同樣懂得如何利用對方棋子。⊙
雷暴必然想不到,就在自己勉強衝出那一刻,近千親衛瞬間被人殺光,出手的那些人恰恰就是前來送信秦軍。
所有一切就是如此讓人無法想象,雷暴率眾殺出,趙軍這一次防守力量明顯不足,雷暴想到王翦等人身陷困境,根本沒有細想,衝出趙軍防禦,只帶一隊兵馬直奔函谷關而去。
王翦率眾追擊,帶走接近二十萬人馬,那一刻真的信了,趙括已死,不僅僅是趙軍陣營留下白綾,同樣對溫性老者所用異術深信不疑,當然還有最為重要一點,相信雷暴,雷暴駐守函谷關多年不曾有失,論經驗王翦自問不如。
二十萬精銳,究竟是何概念,整個山谷之間儘是秦軍身影,王翦執意大舉追擊,意圖明確,先奪天關,進而直取宜陽,宜陽無疑是王翦內心的痛,多少次在夢中驚醒,所處位置恰恰就是宜陽。
趙軍連番殺出,前後同時出現,整個秦軍陣營被人堵在中間,一番箭矢落下,彼此踩踏死傷要在被箭矢擊中人數之上,兵力優勢在這一刻完全無法體現。
此時函谷關內能夠調動最大兵力還有多少,不足十萬,這一點雷暴最是清楚,此次交戰死傷慘重,想要扭轉敗局只有一個辦法,出援兵一舉撕開趙軍防禦,大軍得以安全返回。
雷暴率兵接近,營帳彼此相連向外延伸,一陣喊殺聲從裡面傳出,不由得眉頭一皺,莫非後方有變,連連催動戰馬。
並非有戰事發生,後方秦軍陣營正在演練陣營,陣營演練,根據不同地形演練陣法衝殺,防守,這些都是平日必須要完成的事。
兩軍對戰,有時候一打就是幾年,前方作戰兵力有限,後方十幾萬大軍閑置,時間一長必然對陣法生疏,經常演練可以最大限度保持戰鬥力。
幾個陣營不停穿插,長矛陣向前奔行,直奔眼前盾牌陣衝去,盾牌陣兵士手中盾牌紛紛向下,身子躲在盾牌後方,穩住陣腳,後方弓箭陣準備妥當,彎弓搭箭射向遠方,箭矢落在長矛陣後方,那裡同樣立著數十草人,箭矢紛紛擊中,瞬間變成刺蝟。
「出陣。」
令旗一擺,左右騎兵殺出,長矛陣瞬間被圍在中間無法動彈,一人笑道:「將軍真是好本事,此陣一出何人能擋!」
那人面露得意之色,正是此時大陣指揮之人,軍中官階要在其他幾人之上,王翦率兵追擊趙軍,其他人自是要看此人臉色辦事。
陣法運用雖然合理,只是一點,若是兩軍對陣,趙絕對不會單純到只以長矛陣迎戰,如果對方同樣擁有弓箭、騎兵,甚至威力遠在秦軍之上,複雜程度遠遠超過眼前,到時如何應對不得而知。
蹬蹬蹬,腳步聲傳來,一人快步來到近前,「將軍。」
「發生何事?」
「營外來人,自稱函谷關守將雷暴。」
「雷暴!不是和大將軍一起前往追擊,莫非大軍已經返回不成?」
「應該不會,如果真的有消息,將軍自當派人前來送信,絕不會讓一個外人前來。」
那人點頭,「除非是有事發生。」
「兵士來報,這幾天喊殺聲一直沒停過,應該是與趙人交手,勝負難料!」
「戰場衝殺無非三點,兵力、勇氣、指揮,確是要偏偏信那些旁門左道之法,若武安君在世,早就殺得趙人丟盔棄甲。」
提到武安君,幾人不由得連連嘆氣,白起慘死,對秦而言絕對是巨大損失,失去一位戰場上讓人生畏猛將,同樣是一件幸事,白起功勞太大,軍中威望極高,若是懷有異心,整個秦國嬴氏一族都要遭受滅頂之災,白起的死已經是必然。
「算了,提來何用,還是去看看為好。」
「走。」
雷暴面帶怒色,帶領親衛前來,聽到喊殺聲連連催動胯下戰馬,眼見接近大營,閃出一隊人馬攔住去路。
「站住。」
長矛紛紛對準,換做平時雷暴早就發火,現在不同,形勢緊急,這個節骨眼上不能再出事端。
「軍中何人主事,就說函谷關主將雷暴來見。」
「在此等候,待我通傳。」
雷暴急得來回踱步,時間一點點過去,擔心被趙國大軍圍住陣營生變,一陣腳步聲響起,雷暴隨之向前。
「雷將軍,快請入營。」
雷暴擺手,「大可不必,以免壞了規矩。」
這裡終歸不是雷暴所屬,各陣營之間訓練、陣法同樣有所保密,雷暴自是清楚其中道理,以免日後為此鬧得不愉快。
「雷將軍是自己人,自己人當然不同,何況訓練已經結束,入得。」那人說完雙手一拉,索性賣個人情,這種只賺不賠買賣誰都願意去干。
雷暴邁步進入,營帳林立,各營兵士有序退離,看在眼裡連連點頭,「不瞞幾位將軍,此次追擊趙軍中伏,雷暴得王翦將軍之命前來搬兵救援。」
「中伏!」
「王將軍此時身在何處?」
雷暴嘆口氣,「被趙國大軍圍住,短時間內尚且無事,只怕時日一長而生變,還望幾位將軍立刻發兵。」
「這樣!」
為首之人聽罷神色微變,雷暴道:「這還有什麼好猶豫的,救人如救火,一旦遲了,誰能擔此責任。」
「雷將軍所言極是,當立刻發兵救援。」另外一人說完看著那人,如今軍中職位最高,是否出兵同樣由他做主。
「可有將軍兵符?」
雷暴搖頭,「形勢危急,早就顧不得這些細節,雷暴所言句句是實,若有半點虛假不得好死。」
「並非信不過將軍,只是軍中同樣有規矩,沒有兵符任何人不得調動兵馬,否則就是叛亂之罪。」
「等救回了人補上也就是了,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雷暴保證,若是王翦敢怪罪,雷暴替你頂著。」雷暴忍住氣,直接出兵也就是了,什麼他媽的規矩,還不是一句話的事,何況是去救人。
「話雖如此,沒有將軍兵符萬難出兵!」
不想被人一口回絕,雷暴臉色一變,「眼看著王翦將軍還有數萬大秦將士被圍而不救,你究竟是何居心?」
「居心不敢,倒是有一顆為大秦不惜死戰忠心。」
「你!」
雷暴一張臉氣得通紅,不想這人如此不講情面,不救自己的人也就罷了,現在連王翦那些人都不救,其中必有蹊蹺。
「到底發不發兵?」雷暴怒目而視,身為函谷關主將向來說一不二,何時受過這種氣,右手按住腰間佩劍之上。
那人不以為然,雷暴擔子再大,同樣不敢對自己如何,「沒有將軍兵符,一個人都不行。」
「好。」
雷暴一聲怒喝,握住劍柄手臂青筋暴起,那一刻最終理智取勝,再留下來也是無用,冷哼一聲飛身上馬轉身離開,身後親衛緊隨其後。
雷暴率眾離開,再看方才之人臉上表情隨之凝住,「幾位將軍如何看待此事?」
一人道:「將軍中伏被圍,你我理當出兵相救,以免有失。」
「沒有將軍兵符,冒然出兵,若能大獲全勝倒也好辦,一旦出事,將軍同樣保不住我們。」
「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真是讓人惱火。」
「不如各營抽調一定兵力,整體上影響應該不大,待解了圍困立刻返回,只要諸位將軍心往一處,將軍想必不會怪罪,其他人同樣不會。」
「這個法子不錯,只是由何人領兵合適?」
「張將軍驍勇善戰,可為主將。」
那人連連搖頭,「不比當年,老了,現在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不如何將軍。」
「何將軍有勇有謀,當為上選。」
「不錯,不錯。」
一聲咳嗽,那人笑道:「如此大任實不敢當,論戰功,威望,何人能與李將軍相比。」
「不錯,不錯。」
幾人相互退讓,這種事誰都不願意,出力不討好,弄不好還要擔責任,一人面色陰沉,「別推了,王某不才,願率兵出戰。」
「好,立刻傳令調集兵馬,火速出關。」
雷暴氣急敗壞返回關口,命人喚來守將,守將上前,眼見雷暴面色陰沉,氣呼呼坐在那,不敢出聲。
「關上還有多少人馬?」
「只有一萬。」
「少了點。」
雷暴眉頭深鎖,函谷關守衛兵力以三千為陣最是適合,不必擁擠,同樣可以對攻關對手造成殺傷,現在只剩一萬人,守關兵力至少要有五千。
剩餘五千人根本不夠用,前往大營沒有弄來援兵,只能在自己手下陣營想辦法,正在思索間猛然聽到一陣戰馬嘶鳴聲從後方響起,大旗飄舞,為首幾員將領,身後不下四五萬人。
「終於來了!」雷暴快速從關口跑下,指揮兵士立刻打開關門。
「雷將軍。」
「來的好。」
那人馬上拱手,「方才有冒犯之處還請見諒,軍中規矩太嚴,並非出於本意。」
雷暴哈哈大笑,「有些紛爭最是正常,救人要緊,雷暴前面帶路。」雷暴倒也豁達,這個時候鬥氣最是無益,關門打開率眾衝出直奔秦軍被困位置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