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五環六環

人艱不拆。

其實不想鄙視江城，可是豪邁出門的他，體會到了種種不便，他沒見過官道走到一半直面大山，他沒見過平整的大路通且僅通往一座豪華的莊園。

他不想承認迷路，他自己歸結於過渡依賴電子設備綜合症，沒有gps，沒有地圖的感覺很不好。

令人欣喜的是江城還掌握一項技能，那就是問路。

「俺不知道，俺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二裡外的李家村。」事實上問路很不順暢，李家村先後被替換成張家營、夏家屯等等。

最後的線索指向張家營的村長，據說這是唯一一名出過遠門的人物。

江城雖然疑惑，但不得不承認，村長這個設置那裡都少不了，新手村能沒有村長嗎？有人的地方能沒有領導嗎？可以說村長其實就是全宇宙官員體系的鼻祖。

果然，村長很負責人地指出，在往前走就走出金州範圍，建議江城折回去，那裡有整個帝國「最大」的城市——金州城。

折回，折，反了，反了。。。

江城策馬奔騰，江城風馳電掣。

所幸用狂飆掩蓋了迷途的尷尬，所幸征途很快回到了正軌。

適應啊，需要適應，這裡沒有汽車、沒有公路、沒有飛機、沒有火車，交通基本靠走，通訊基本靠吼。江城深深地自卑，書上哪個穿越人士像自己這樣仍在適應期徘徊？

「你好，請問客棧怎麼走？」江城分別換用了「老鄉」「朋友」「大姐」「先生」「大叔」「大娘」「老人家」「小朋友」等多種稱呼，效果出奇差，最終決定直接說你好。

江城終於在太陽下山前走到了一個叫「五環縣」的地方，可是這裡的文化徹底遊離於漢字之外，江城變成了文盲，看不懂招牌，那些都有捲簾遮擋的房屋不能貿然闖進——江城循著香味闖過一次，打擾了人家床上運動的節奏。

「罪過、罪過，這位仁兄要是不舉我可負責不能，不過話說我明明是聞著韭菜炒蛋的味道去的啊，難道這裡的人自帶體香是天然菜香？」

「你好」的招呼生效，江城終於還是住進了唯一的酒店。

為什麼不稱呼為客棧？因為這裡兼著茶館、飯店、劇院、賭場等多功能，試問，除了酒店，誰能如此全方位發展。

這裡龍蛇混雜，這裡烏煙瘴氣。

不過江城竟有了意外收穫，喝茶的那個小圈子，目前正在由一名口才堪比單田芳的傢伙主持，江城直嘆有前途，這傢伙現在發揮的簡直就是新聞聯播的作用。

「據州城的朋友傳回消息，這次的武林大會那叫一個精彩，那叫一個吹彈可破，那叫一個白如凝脂啊，金州刀客黃大俠親自指導，親切接見了參賽的姑娘們，簡單地問候『你吃了沒有』，『最近生意怎麼樣』，樸實的話語掀起了現場的熱淚盈眶，這麼富有人情味的大俠，你們見過幾個？」

「武林大會跟吹彈可破、白如凝脂有毛關係啊？」聽眾有異議，不過就江城觀察那發問者猥瑣的氣質，明顯的托。

主持人氣定神閑地返給一個鄙夷的目光，「沒見識了吧，武林大會是分上下半場的，上半場關我等屁事，下半場的選美才是重點好吧！」

「您接著說。」這毫無說服力的吐槽就讓發問者大轉態度，這讓江城更加肯定這位是托。

「今兒早上，咱五環縣有名的俠客古元森古大俠不幸罹難，死在了隔壁的六環縣，縣令楊大人和梁師爺親自到六環縣交涉，要求對方迅速破案、嚴懲兇手，據說這古大俠死的很慘，被吸血吸成了乾屍，要不是在身上找到他從不離身的金鏢，都認不出來。」

聽到這江城意識到自己瞎貓碰上死耗子了，竟然無意中又找到了線索。

「大家最近注意啊，聽說金州附近出現了吸血狂魔，整村整村的殺人啊，現在大俠們也沒能倖免。」主持人挺有良知，還不忘呼籲大家注意安全。

「好可怕，那這個殺人狂魔為什麼殺人？還有，會不會來我們這啊？」還是同一個發問者。

「這個，這個嘛。」主持人將手中的空茶碗在桌子上頓了兩下。

「乒乒乓乓。。。」茶碗里馬上裝滿了銅錢和碎銀。江城更加肯定這是一出雙簧。

「哈哈，謝謝，謝謝各位打賞，這吸血狂魔是為了修鍊魔功而吸血，至今為止屠了三個鄉鎮，每到一個地方都留下一句話——飲萬人血，神功大成，一統江湖！這可是我娘舅的二侄子家的三媳婦的弟弟聽倖存者說的。」敬業的主持人收錢還真給消息。

江城愈加對監察委員會的官僚體制不滿——這麼重要的消息都沒收集到，群眾基礎薄弱啊！

「至於會不會到咱們這裡來，說實話，我也不知道！」

「艹，耍我們呢是吧，不知道你收個屁的錢！」這次不是托，直接激起了群憤。

「別急啊，還沒說完，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分析，咱們五環的民風如何？」主持人不緊不慢。

「呵！那當然沒得說，咱五環縣的名頭那是全帝國都叫得上號的，每年為帝國輸送精兵五百，戰鬥力那是頂尖的。」這位看來是堅定的本地主義者。

「還以為你們不知道，咱縣的好男兒殺敵數可繞全縣五圈，這正是『五環縣』的由來，後來六環縣跟著改名，呵呵，這是改名能比的嗎？別說六環，現在六十環咱都不遠了！」主持人很會調動情緒。

「這跟吸血狂魔有什麼關係？」

「你傻呀，你要是吸血狂魔，你敢到五環縣來試試，老少爺們一人一把砍刀堆死你丫！」

眾人恍然大悟，想想也用同樣無可挑剔的道理說服自己，將心放下。

「古大俠死在哪裡？還有沒有別的人死？」江城將一塊個頭明顯比碗中那些大一號的碎銀扔進去，朗聲問道。

「喲，謝謝惠顧，這古大俠死在聚美樓旁的巷子里，目前為止沒有收到其他人死亡的消息，客官可還滿意？」主持人倒是顯得坦蕩，收錢賣消息。

「嗯，最後一個問題，六環縣怎麼走？」

「哈哈，這個問題免費，從北城門出去沿官道一直走。」

江城沒有繼續聽下去，按慣例後半截都是其他縣、其他地方如何水深火熱，八卦緋聞，事實正是如此，主持人輕易將話頭拉回了武林大會選美比賽盛況，還有各種糾紛、各種不服。

花錢看完新聞聯播的江城叫了一桌子菜回房吃。

睡不著就繼續研究《菊花寶典》，這神奇的劃時代的超前的巨著現在還無法轉化為武力，但是江城執著地堅信，這一天必會到來。

天還沒亮江城就出發了，酒店還處在一片寂靜之中。

於是江城很負責任地在桌子上留下了一兩銀子，雖然喪失了「不要找了」這種裝比典範的炫富機會，但也勉強找到點tvb電視劇中吃完將錢放在盤子底下直接走人那種洒脫。

剛出城的江城殊不知店小二拿起桌子上的銀子，罵罵咧咧：這什麼人啊，連吃帶住才給一兩銀子，還不算停馬的費用，不知道最近物價漲了？下次不要讓我見到這傢伙。

江城在馬上用完了早餐，經過對比，還是自己準備的乾糧可口，尤其是這種腦海自帶的當代特種兵壓縮乾糧技術加上中華傳統美味結合而來的產物。這應該能夠發展成為一種時尚消費吧，光想想那些漂游浪蕩的俠客群體，肯定能夠暢銷，想想真有點小激動呢。

十足的阿凡提風格，當慢悠悠的馬兒停留在六環縣城門口時，江城不得不感慨，競爭無處不在，六環縣的城牆等一應設施簡直和五環縣就是親生的雙胞胎，不過話說回來，雙胞胎有不是親生嗎？

「六環歡迎你！」「要想富，少生娃子多種粟！」這是用石灰刷在城牆上的標語。

這讓江城很惆悵，標語竟然也穿越了，無視時空限制，無視社會體制，無視縣情州情。

這讓老外怎麼想，這讓人口負增長的地區怎麼想，難道他們會低調地將「justdoit」之類的標語也刷在自由女神像下面？

找誰？這是個難題，江城見識到了監察委員會的弱勢，壓根沒有群眾基礎不說，兄弟部門各地官府還不鳥你。

這從吳仕賢的不配合態度可見一斑。

江城還是覺得「酒店」可能還靠譜一點，花錢可以買來的東西最直接。

當然酒店賣的不止是東莞，江城買的絕對是消息。

六環縣用的是漢字，六環縣可以說就是五環縣的中文版，當然，要說山寨版也不無不可，街道的布局、居民的穿衣打扮，無不深深透露出對於五環縣的膜拜。

最為關鍵的是那所拉風的「酒店」，拉風的名字——天上人間，江城這才發現熟悉的語言文字有著莫名的震撼，五環縣的異種文字雖然自己最後請人指導得知正是此名，可也比不上自己本就認識的這種衝擊。

可惜的是，六環縣的「新聞聯播」此時尚未開始。

忙碌一天的人們很注重修養，第二天的早起很難得。

江城獨自坐在靠窗的位置，雖不是落地大玻璃那種窗，看不見街上的熙來攘往，但也別有風味。

「對不起，客官，六環小靈通昨天涉嫌散布不當言論，被抓了，今天可能你聽不到任何消息。」店小二看著什麼都沒點佔用黃金地段還打聽消息的江城，充滿了鄙夷。

「那麼，請給我上一壺好茶。」江城何嘗不知道店小二如此敷衍的態度為哪般。

「得嘞，你稍等。不過客官，雖然小靈通被抓了，這不還有我嗎，我外號『小七』，絕對有您要的消息。」「小七」好像吃定了江城，說完徑自準備好茶去了。

喝上茶的江城抬頭看了一眼正等待臨幸，哦，不，是等待收款的「小七」，「第一個問題，你外號有什麼說道？」

「這個啊，這個問題確實不要錢，多管閑事的人不是被叫做六指頭嘛，我比他們還多一個，所以我叫小七，這下你可以放心問了。」

「呵，我喜歡你的坦誠，那麼請聽題：古大俠怎麼死的？」江城說著扔出一塊碎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