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第二天上午九點,顧青被警察擋在了大廈門外,大門被黃色警戒帶隔擋著,兩個荷槍實彈的警察各帶著一副撲克臉守在門前。
大廈門前人聲鼎沸,顧青的同事們沒有一個能進入大廈,顧青正有些莫名其妙,卻在人群外圍看見了分部經理陳詞。陳詞正在接受兩個只在胸前佩帶了工作證的便衣刑警的提問,他一邊說話,一邊不停地用紙巾擦拭額頭上的汗珠。顧青從同事間用力擠過去,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還沒有等她擠到陳詞身邊,兩個便衣就已經離開了,顧青只截住了正想走開的陳詞。她把這個有些肥胖的分部經理拖到地下停車場出口沒人的地方,開始盤問起來。
陳詞結結巴巴地說是有人報警大廈內有炸彈,警察正封鎖現場查找炸彈。顧青盯著陳詞的小眼睛,陳詞馬上就有些慌神。
「好你個陳詞,你也是從總部調到這裡來的,就不知道我的厲害么?少騙我,在行政主管面前你都敢張嘴胡來,如果真是有炸彈,警察怎麼不把這些站在樓下的同事疏散開,只是封鎖了大廈的入口,就不怕炸彈爆炸的碎片從樓上掉下來傷人?」顧青瞪著陳詞,提高了嗓門。
陳詞被顧青的嗓門嚇了一跳,剛想伸手去擋住顧青的嘴,又突然反應過來面前的是自己的美女上司,硬生生地把那隻胖手收了回去。「我的姑奶奶,你小聲點不行么?」陳詞的胖臉可憐地扭曲著。
顧青閉上嘴,只用惡狠狠的眼神看著陳詞,陳詞打了個顫,看看四周確實沒有人,才極小聲地對顧青說:「昨天晚上,大廈里的兩個保安一死一瘋,沒人知道樓里發生了什麼。」
顧青一震,她想起了昨天晚上在一樓看見的那兩個保安,遭遇不幸的就是他們嗎?
陳詞猛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又接著說:「今天凌晨清潔工發現出事後最先通知的就是我,然後才報了案,所以我最先趕到現場。」
說到這裡,陳詞抬起頭望著顧青,開始猶豫起來。顧青板著臉,用目光示意陳詞繼續說下去。
陳詞似乎在回憶當時所看到的情景,眼中閃過掩飾不住的驚恐。「我的家就在附近,接到清潔工的通知,便立即趕過來,我直接乘坐電梯到達18樓,電梯門剛一打開,我就開始嘔吐,差點連黃膽水都嘔出來了……18樓的整個走廊,四處都濺滿了鮮血和人肉碎片,唯一完整的就只有一個保安的頭,那顆人頭面朝下地嵌在走廊正中的吊頂龍骨上。」提到那血腥詭異的場面,陳詞打了一個寒顫,「另一個保安渾身是血,蜷縮在走廊的角落裡,問他什麼都不回答,只是口中不停念叨著兩個字,聽起來好像是什麼「藍月」。剛開始我還以為是那個血染全身的保安發了狂,一直小心地和他保持距離,但我突然發現他的雙手竟被人齊齊地砍去,才知道一定另有一個殺人狂……」
18樓不就是自己辦公室所在的樓層嗎?顧青聽完陳詞的話,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如果自己昨天晚上離開大樓的時間再晚一些,會不會就遇上那個恐怖的殺人狂?或許,那個殺人狂就一直潛伏在18樓?再想到自己昨天在消防通道窺見的那個黑色影子,顧青面色越來越蒼白。
陳詞沒注意顧青的臉色變化,仍然自顧自地說著,「警察來了之後,把清潔工和那個斷手的保安都帶走了,然後讓我配合他們,不要把案情傳出去,其實他們不說,我也不敢聲張啊,發生這麼恐怖的事情,被外面知道了,我們這棟樓剩餘的寫字間就別想再租出去了。真要租不出去,總部肯定拿我開刀……」
一輛警車從停車場里出來,被顧青陳詞擋住了去路,它等了一會兒,看這兩人就沒有想讓開的意思,不得已,車內人摁響了喇叭。
顧青被刺耳的喇叭聲嚇了一跳,察覺背後有車后,把仍在喋喋不休的陳詞從出口處拉開。警車慢慢駛到二人的身邊,停了下來。顧青從車窗向內望去,駕駛座上是一個面部線條硬朗,皮膚微黑的男人,他雖然身著警服,卻沒有扣好風紀扣,黑色的領帶也鬆鬆垮垮,還隱約泛著油光,就象條燉爛了的海帶。
「劉隊,有什麼進展嗎?」陳詞向那個男人打了個招呼,看來二人原先見過面。
「目前還不好說什麼。」劉隊長看了看顧青。
「哦,劉隊,這是我們公司新來的行政主管,是我的上司,我已經給她說過了具體情況,不用顧忌什麼。」陳詞說道。
「行政主管?這麼年輕?還是個女孩子?」劉隊長有些不太相信。
顧青見他制服穿得弔兒郎當,一點不顧及人民警察的形象,不免有些不屑,但仍落落大方地向車內的男人伸出手。「你好,我叫顧青。」
劉隊長在褲子上擦了擦手,才和顧青握了一下。「我是G市刑偵一隊的隊長,劉天明,負責你們公司內發生的這起惡性兇殺案件的偵破工作。希望你這個公司領導能協助我們的工作。」
顧青展露出訓練有素的笑容,「有需要我們一定儘力而為。」
劉天明無意間看見遠處圍在大廈入口的人群,立刻皺起了兩道劍眉,他馬上拿起副駕駛座上的一個步話機,剛一接通就怒吼起來:「小張,你搞什麼鬼,既然暫時對外宣布是有炸彈,為什麼不把樓下的人群疏散了?」
顧青回頭偷偷對陳詞說道:「我還以為警察都和你一樣的笨。」陳詞尷尬地笑了笑。
劉天明的車駛出騰龍大廈的停車場之後,顧青突然想起了昨晚分手的宇文樹學,連忙向陳詞打探。
「那個傢伙啊?哼……昨天晚上鬧出這麼大的事情,他在機房裡面睡大覺,什麼都不知道,我帶著警察去拍機房的門,這傢伙還嫌我們擾了他的美夢,真該把他推進18樓感受感受!」陳詞憤憤不平地說著。
確認宇文沒什麼事,顧青鬆了一口氣,她又問道:「那他現在在什麼地方?還在機房睡大覺?」
「那有這麼好的事等著他,昨天晚上在大廈裡面的人都是嫌疑犯,他自然也被警察帶走了嘛,哼哼……平時弔兒郎當的,進去有他受的。」也不知道宇文怎麼得罪了陳詞,陳詞提到他就沒好聲氣。
「顧主管,現在公司鬧出這麼一檔子事情,你還是先回家休息一下吧,等我們把事情處理乾淨了,我再給你打電話。」
「呵呵……陳經理,我剛來就想把我架空啊?不就是辦公室進不去嘛,你馬上打電話租用對面玉泉酒店的會議室,順便召集一下課長級別以上的所有員工,今天要開一個很重要的會議……」顧青一回到工作這方面,立刻就變得果斷幹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