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一輛黑色的高級小轎車在兩輛轎車的護衛下,飛快地駛向位於英國倫敦的海軍指揮部大樓,車裡坐著首相勞合·喬治,他要親自問問皇家海軍對福島行動遲緩的原因。發動福島戰役,國內多數民眾表示贊成,他們認為這是一種愛國舉動,應該給予有力支持;但也有很多國內人士予以譴責,他們認為英國的重心應當在歐洲大陸,福島孤懸海外,皇家海軍早已力不從心,敏感時刻再與遠東國家開戰將得不償失,英國根本是在玩火;但無論如何,福島之戰發展到如今這種幾乎完全失控的局面,作為首相的他再也不能坐視不管了。
聽到身旁秘書提醒,正在忙著與部下研究作戰情況的海軍大臣巴爾福連忙迎著首相走上前去,異常客氣地問候道:「您好,尊敬的首相閣下,非常歡迎您的到來!」話音一落,附近的軍官們紛紛停下手中的事情望著距離越來越近的首相,原本還十分嘈雜的指揮部頓時靜了下來,他們都明白一定有很重要的行動或決策,否則首相完全可以打個電話把自己的上司叫過去。
「我們還是裡邊談吧。」勞合·喬治說著向巴爾福揮了揮手,示意他到另一個房間去。
「你在辦公室值班,從現在開始,我不見任何人。」巴爾福邊走邊對身旁的秘書說道,那名秘書立即應聲而退。
兩人剛剛在一間豪華的辦公室里坐定,勞合·喬治便開門見山地說道:「巴爾福爵士,你知道嗎,我們正在失去對南美的控制,這對英國是一個很壞的消息,那些該死的德國佬與瘋狂的日本人已經準備把炸彈扔到我們頭上了,再這樣下去,我也許真的可以考慮裁撤英國的殖民部了。」
語氣很重,可是巴爾福知道這是首相的一時氣話,不能當真,如果真要到了他所說的地步,那也只能說明大英帝國已經日幕西山;當然,從他的語氣里也清晰表明出了一種**裸的威脅,那就是殖民部與海軍部的利益早已密不可分,英國經濟需要各殖民地的支持,而每年海軍費用支出的高低又與英國經濟息息相關,一旦各殖民地局勢失控,削減海軍財政將成為一種必然。
「首相閣下,您也知道目前皇家海軍的狀況,儘管我們的轟炸機部隊為英國取得了輝煌的勝利,擊傷了六艘德國戰艦,並讓其中二艘不得不提前報廢,但根據情報顯示,那都屬於德國公海艦隊第二戰列艦隊,它們都是前無畏級戰列艦,我們等於幫助德國人清掃了垃圾。而由於返航途中的遭遇戰,皇家海軍主力艦之一的『皇家橡樹』號被德國人擊沉了,『壯麗』號也身負重傷,至少三個月內無法正常使用,再加上之前沉沒的二艘航空巡洋艦『恩格丁』號和『本邁克里』號,我們損失慘重,與德國相比,簡直可以說毫無戰果可言。」巴爾福連忙擺出一副為難的樣子辯解道,「目前單靠本土的海軍力量,已經難以應付擁有大量先進軍艦的日益龐大的德國艦隊了……」
「我們難道要眼睜睜地看著敵人從我們手裡把福蘭克群島奪去而無動於衷嗎?不,這是瀆職,是犯罪!親愛的巴爾福爵士,現在,我不需要你手裡那些不知所謂的作戰計劃,我要的是實質性的行動,一個可以讓眼前敵人統統都消失的行動,你應當知道該怎麼辦!」勞合·喬治沖著海軍大臣發起了脾氣。
巴爾福神色有些黯然地說道:「事實上,就像當初襲擊威廉港一樣,我們一直在尋找最佳時機給敵人以致命的打擊,但持續幾年的戰爭消耗了皇家海軍太多太多的精力了,兵力上的不足,並不僅僅只能依靠忠於國王陛下的士兵們的勇氣去補償兩方之間的差距。敵人在南美海域擁有不下十二艘主力艦,皇家海軍現在已經沒有多餘的力量與敵人的艦隊作戰了。」
敵人在南美區域的軍事存在一直都是勞合·喬治的心病,這是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海上力量,目前除非皇家海軍全力一搏,否則絕對無法輕易消除他們在南美的影響力,但是,皇家海軍在歐洲又有著太多的顧慮,根本無法達成上述意圖。當然,巴爾福所說的情況他也清楚,但此刻他自己主要考慮的是如何以有限的軍力去扭轉這個戰局。「『皇家方舟』號呢?我們不是還有它嗎?對威廉港的襲擊不是取得了很好的成績嗎?這時不拿出來發揮作用還要等到什麼時候呢?」他繼續追問道。
巴爾福耐心解釋道:「首相閣下,我知道『皇家方舟』號,可我們僅僅只有這麼一艘航空巡洋艦了,皇家海軍還需要它的飛機在北海地區防範德國人的潛艇;況且,『皇家方舟』號容量有限,除去一些需要維修的飛機外,也僅有八架飛機能夠正常發揮作用,這對擁有數量眾多的防空火力的敵人根本構不成任何威脅。」
勞合·喬治異常堅決地說道:「有一艘航空巡洋艦就要發揮一艘航空巡洋艦的作用,有一架飛機就要發揮一架飛機的作用……」
「可是,首相閣下,現在,我想似乎對福蘭克群島的所有行動都將毫無意義了。」
「你到底想要說什麼!」巴爾福沉重的語氣讓勞合·喬治有了一絲不好的感覺,他意識到這位海軍大臣應該有重要的事情要表達,於是皺眉說道。
巴爾福猶豫片刻后,說道:「就在前不久,伯尼將軍向我發來電報,他打算放棄福蘭克群島,目前正在準備突圍。」
「什麼!」惡劣的情緒再次影響了勞合·喬治,他有些氣急敗壞地說道,「你知不知道那個蠢豬到底在幹什麼,偉大艦隊的光輝榮譽已經被他一手葬送,難道他現在還想讓皇家艦隊名譽徹底掃地嗎?他知道自己這麼做會導致什麼後果嗎?這個懦夫,膽小鬼,我要親自把他投入監獄!」
「索萊達炮台已被敵人海軍摧毀,斯坦利港失去了最後一道堅實的屏障,『皇家主權』號也完了,如果不儘早實施突圍,一旦敵人控制了索萊達炮台所在高地,『伊麗莎白女王』號、『艾恩·杜克』號與『伊林』號也勢必淪為敵人再一次羞辱皇家海軍的戰利品,我認為伯尼將軍的行為是可以理解的。」面對首相的滔滔怒火,左右為難的巴爾福無可奈何地說道。
「你的意思是說,撤退已成定局,福蘭克群島的命運已經無可挽回了?」慢慢壓下怒火的勞合·喬治沉聲說道。
「敵人在南美的勢力已經越來越大,如果這個仗硬要打,無異於以卵擊石。」
勞合·喬治死死地盯著巴爾福,看著因勞累而雙眼布滿血絲的海軍大臣毫不動搖,良久,他才直覺大勢已去,終於無可奈何地苦笑了一聲,「看來我們能打仗的兵力真的不多了,好吧,我同意伯尼的建議,這件事我會親自向國王陛下解釋的,我也允許英國的部隊在破壞斯坦利港所有設施后就近向敵人投降,但三艘主力艦必須返回英國本土,絕不允許任何一艘戰艦落入敵手!」
炮擊結束了,十餘艘軍艦從人們的視野里消失無蹤,南大西洋又出現了暫時的平靜。島上倖存的海軍軍官們不禁鬆了一口氣,他們清楚,這只是一場局部的爭鬥而已,還遠遠不能結束殘酷的戰爭,接下來等待自己的將是另一場更加慘烈的撕殺。但好在天就要黑了,相信有夜色的掩護,只要不被對手的輕型艦隻纏住,自己就能得以逃脫,安全返回英國基地。
現在,「伊麗莎白女王」號艦橋上的每個人都在重新檢查自己的儀錶:深藍色防水帽,雙排扣上衣和圍在領口的白圍巾。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他們紛紛停下手中的活兒向前望去,只見一名軍官快步走到從始至終都靜立在羅盤前的伯尼面前,「將軍,海軍大臣巴爾福爵士發來電報,他同意了您的建議,但他同時聲明不允許有任何一艘現役軍艦落入敵手。」
伯尼肩上的擔子似乎更重了,各艦的士氣已經十分低落,士兵們厭戰的情緒日益高漲,要不是還有各自上司在壓著,恐怕這支部隊早已嘩變,現在又不允許軍艦落入敵手,這等於將此次突圍行動的難度加大了一倍。他心中苦笑了一下,緩緩抬起那張飽經風霜的臉龐,然後用一種冷漠的語調下令:「告訴約翰遜中校,不論形勢如何,他的部隊都要死守索萊達炮台所屬高地!另外,給我通知各艦,一個小時後行動,一旦突圍失敗,必須自沉戰艦,但允許人員投降。」
對斯坦利港內的舉動,游弋於東福蘭克島外的艦隊毫不知情,他們大都沉浸在樂觀的氛圍里,攻佔了附近的幾個主要島嶼,現在的他們只需要專心應付東福蘭克島上最後一支英軍力量了。大部分軍官都認為自己馬上要取得福島戰役的最後勝利,因為在他們看來,憑藉己方強大的海上火力足以彌平敵人所有的陰謀詭計,對付眼前的殘敵自己只需要動動手指頭,就像逗小孩子玩一樣,完全不用擔心。
此時,在日本戰列艦「扶桑」號上燈火通明,氣氛熱烈。軍艦上的軍官會議室里到處充滿著歡聲笑語,坐在一張大椅子上的關文炳乙洋洋得意,舉著酒杯笑咪咪地接受著一些下屬的恭維。說實話,能夠代表日本帝國參與針對英國殖民地的三國聯合行動,並在行動中擔任三國聯合艦隊名義上的司令官,他太滿足了:「諸君,我們下一步要準備的就是接受英國人的投降!」
萬斯畢悠閑地喝著酒,「司令官閣下,這裡的戰況已成定局,因為這裡有世界上最優秀的打擊力量,英國人輸定了。現在,我只想知道,在前次的東京會議上,貴國有否達成任何加入同盟國的協議呢?」
這個問題是在場眾人都很關心的,他們一個個都停止了相互間的交談,紛紛聚到各自上司跟前。畢竟,一方面它關係到歐洲戰爭能否儘快結束的問題,另一方面也關係到在戰後中日德三國在南美地區的利益問題。
「我帝國出羽首相與上村長官的偉大智慧並不是我們這些下屬所能妄加猜測的,在他們面前,我等只能屈首服從。」關文炳乙依舊笑容滿面。
萬斯畢從對方的話里聽出了意思,軍人不參與政治並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但他現在需要的不是這些漂亮的場面話。自從被英國人逐出南美地區之後,許多原本親德的國家都紛紛轉向英國,德國在那裡的影響日漸萎縮。此次自己率領艦隊冒險進入南大西洋,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皇帝陛下希望德國能夠重振在南美大陸的輝煌,然而先前的誘敵行動,自己不僅損失了一艘最具威力的德國戰列巡洋艦,而且遭受重創的另一艘也由於無力維護而不得不低價轉讓給日本人,目前自己手頭上僅餘三艘戰艦,這等於德國在南美的現有力量降低了一半,與隨時能夠從太平洋地區得到軍力補充的另外兩個遠東國家相比,自己明顯處於劣勢;最可慮的是,在沒有打敗英國海軍之前,本土不會有一絲的援助到來,一旦將來英國人被徹底趕出南美,或許他們馬上便會對德國下手了,一想到中國主力艦那種準確而恐怖的主炮齊射威力,他便不寒而慄。
他使勁地甩甩腦袋,也許是自己多慮了,現在只希望國內能夠儘早與這些遠東國家締結一份牢靠的協議,以便將來不會節外生枝。
見到他的動作,關文炳乙眼中的笑意又濃厚了許多,「哦,親愛的將軍閣下,您的酒量似乎與您高超的指揮能力相差甚遠,這可不行啊,應該好好練練啊,哈哈哈……」
對於這個誤解,萬斯畢並沒有多做解釋,只是低哼了一聲,然後繼續喝著酒並與身邊的德**官們攀談起來。
林震一直端著酒杯站立一旁,沒有過多地參與進來,在他眼裡英國人並沒有失敗,儘管這兩天來他都積极參与海上炮擊行動,也曾協助日本戰艦成功破壞了英國人最具威力的索萊達炮台,但日軍兵力上的不足使得其所在高地目前仍然掌握在英國人手裡,戰果並沒有得到擴大,由於那裡的阻礙,對港內的打擊只能是盲目的,因此英國人具體的損失只有佔領斯坦利港后才能知曉;當然,一旦出現事不可為,英國人必將拚死突圍;如果不事先瓦解他們手頭上最後一股海上機動力量,英國人對南大西洋的威脅就將持續存在。
「如果當初立即派兵搶佔那塊高地,或許現在應該是坐在敵人的指揮部大樓里設宴慶祝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站在風浪中,聽任它們的擺布。」一抹嘲諷之意從趙勇閔的眼裡一閃而過,接著他仰頭喝下杯中剩餘的酒,然後輕聲說道。
林震搖頭說道:「話不能這麼說,儘管來自陸上的威脅已經消除,但敵人依然具有強勁的反擊能力,他們駐泊於港內的軍艦上的炮火會對附近任何來犯之敵造成致命打擊,在這一點上他們不無顧慮。另外,日軍陸上兵力大都分散於各島嶼之間,沒有足夠的人手,僅僅依靠來自海上的攻擊於事無補。」
「現在的問題是,東福克蘭島的陷落只是遲早的時間而已,任何人都清楚,萬一英國人再像前次那樣利用夜色逃脫,那麻煩就大了。」趙勇閔望了一眼附近依舊笑語喧嘩的兩**官,皺眉說道。
「你也看出來了,是的,事情絕非他們所設想的那樣簡單,但那又怎麼樣呢,你不覺得一切太順利了嗎?」說著,林震舉起酒杯對著關文炳乙所在方向遙遙一敬,輕輕喝了一小口,然後用一種低不可聞的聲音對著趙勇閔繼續說道,「一個過於平靜的南大西洋不符合我國的整體戰略環境要求,上面的意思是希望我們既要全力消除英國人與美國人在南美地區的影響,又要讓他們繼續保持對現有兩國的壓制,這樣,我們才好從中漁利,繼而擴大那裡的影響。所以說,如果英國人有所行動,我們也必須有所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