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戈夫島海戰結束了，但它所產生的連鎖反應卻遠沒有結束。隨著美英艦隊的敗退，他們在南美地區的海上威脅崩潰了，日德聯合艦隊已經牢牢地控制住了南大西洋的制海權，這時的福克蘭群島就像一隻熟透的果子一樣落入了日德兩國手裡。

不甘心失敗的美國在海戰之後的第二天即向歐洲協約國陣營遞交了一份加入申請，儘管有法國極力反對向日本方面採取軍事行動，但由同樣不甘心失敗的英國政府一手操縱的歐洲協約國陣營依然在三日後，也就是在四月二十五日與華盛頓政府在倫敦簽定協約，正式批准美國加入歐洲協約國陣營。當然，作為回應，日德兩國政府也於次日相繼簽署協議，正式結為同盟並對美宣戰。隨即，兩國海軍部分别致電關文炳乙與萬斯畢，指示兩人務必運用最有效的戰術，給南大西洋之敵人以最大限度的殺傷。

然而，正當關文炳乙與萬斯畢整裝待發，準備將復仇的利劍再次對準盤踞在南美殖民地的那支美英艦隊之時，他們忽然收到了國內發來的關於林震艦隊即將返回中國本土的密電，在據理力爭無果后，無奈的兩人只好暫時壓下了出擊的計劃，收攏各自部隊，等待戰機。

二十七日深夜，在斯卡帕弗羅附近的一幢海軍大樓的一間會議室里燈火通明，人影幢幢，但氣氛卻十分壓抑，英國海軍大臣巴爾福召集皇家海軍本土艦隊軍官開會。其中第一戰列巡洋艦隊指揮官貝蒂海軍中將缺席，其實，他是被巴爾福有意調開的，因為他的勇氣與鋒芒固然得到了英國民眾的欣賞，但他的鹵莽同樣被巴爾福所厭惡。

「傑利科將軍，你知道嗎，皇家海軍已經擊沉了日本戰列艦『息吹』號，而美國海軍也同樣擊沉了另一艘日本戰列艦『富士』號，現在，敵人在南大西洋上唯一沒有受到損失的一支戰列艦隊又將奉命調往太平洋地區，應該說，目前的敵人已經無力再出動兵力與我們作戰了，為什麼還不下令進攻？難道一定要等到敵人的另一支增援艦隊抵達南大西洋后再與敵人決戰嗎？」巴爾福從會議一開始就立即質問他的那位以謹慎而聞名的海軍上將，「要知道，現在這裡並非中世紀，我們也不需要遵循那些愚蠢的騎士守則！」

「這我很清楚，爵士閣下。」傑利科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向上司欠欠身子，然後慢慢說道，「您應該知道，在南美地區我們的海軍力量僅僅達到那些美國人的三分之一，如果沒有他們的配合，單靠我們那裡的力量根本無濟於事。」

「那些美國人只關心他們的巴拿馬運河，其次才能輪到我們所關心的福島問題。」坐在一旁的傑拉姆海軍中將接過了這個話題，「他們一直擔心那些遠東的侏儒們會從巴拿馬地區衝進加勒比海，自從他們知道敵人的一支戰列艦隊進入太平洋后，就迫不及待地從我們的駐地調走了三艘主力艦。」

這些情況巴爾福都知道，但他此刻卻並不想評論這些，現在他主要考慮的是如何扭轉戰局。他沉吟片刻后，繼續說道：「在我們的蘇利南屬地與蓋亞那屬地不是還有幾艘舊式裝甲艦嗎？另外，法國人在南美領地不是也有二艘主力戰艦嗎？我想，這些力量應該足以彌補我們與那些日本人的數量缺陷吧……」

「爵士閣下，您又不是第一次認識那些懦弱的高盧人，此前他們就一直在埋怨我們為他們的殖民地帶來了災難，現在，為了自己的殖民利益，他們絕對不會採取任何刺激那些日本人的軍事行動。而且，您似乎忘記了一件事……」說到這裡，已經坐下的傑利科有些無奈地望著巴爾福，「由於南美局勢動蕩，巴西方面已經向我國政府通告，他們將於三日後撤回在地中海一線的艦隊，為了保護蘇伊士運河，您不是批准將我們在南美兩大屬地的海軍部隊調往埃及地區了嗎？」

「嘔，是嗎？那我很抱歉！」巴爾福愣了一下后又尷尬地朝著與會眾人笑了笑，接著他聳聳肩膀說道：「不過，如果南大西洋局勢再這樣惡化下去，我很難保證皇家海軍未來的命運。」

傑利科從容說道：「我們的三艘『報復』級戰艦已經下水，估計再要三個月的時間，它們就會形成戰鬥力，到時只要……」

「時間太久了，英國耽擱不起！南大西洋局勢必須在一個月內得到改變，皇家海軍也必須在一個月內重新奪回福克蘭群島！否則，英國將再無法取得盟國信任，而他們也會對英國喪失信心，從而動搖繼續戰鬥下去的決心！」巴爾福狠狠地揮舞了一下手臂，「就讓這些軍艦在戰鬥中測試自己的能力吧！」

「不，爵士閣下，我們面臨的是犀利無比的戰鬥艦艇與經驗豐富的敵人，其中任何一個疏忽都將給皇家海軍造成巨大的損失。很遺憾，您的決定我無法執行！」傑利科連忙擺手說道。

聽到有反對自己的意見，巴爾福不悅地瞪了對方一眼，在他看來，這位天生膽小的下屬無疑誇大了敵人的實力而貶低了自身的力量，這是不能允許的，因為皇家海軍在戰場從來沒有怯過陣，怕過誰。

「我們可以這樣……」托馬斯海軍少將打著圓場，「地中海地區由於有意、法兩國海軍主力存在，那裡的戰場環境相對來說並不苛刻，完全可以在那裡鍛煉皇家海軍的新銳戰艦；這樣一來，我們便可以從中騰出至少三艘主力戰艦，再加上伯尼將軍手中的二艘戰艦，皇家海軍在南大西洋戰場上的實力應該就與敵人持平了。」

傑利科反駁道：「托馬斯將軍，如此一來，面對德國人的新銳戰艦，皇家海軍本土艦隊就將優勢盡失，到時，我們如何抵禦他們的攻勢呢？」

「傑利科將軍，至少到目前為止，皇家海軍本土艦隊的力量依然佔據上風。」

「暫時並不意味著永遠，要知道，德國人的造艦能力並不遜於我們，如果再讓他們解決了鐵礦資源的困擾，他們至少會在一年內讓五艘戰列艦下水。」傑利科不慌不忙的說道，「托馬斯將軍，現在已經四月份了，北歐的航道早已解凍，德國人根本無須再冒險走丹麥海域了。」

托馬斯明白他的意思，根據情報部門的數據顯示，處於戰爭狀態的德國一年需要消耗大約一千萬噸的鐵礦資源，而其中的八百萬噸是來自北歐，在平時，德國人的運輸船隻可以走波的尼亞灣再轉博恩霍爾姆海峽，然後進入德國海域，這條海上運輸線是被德國海軍嚴密封鎖的，皇家海軍根本無力實施破壞；但在嚴冬時節，這條海上運輸線會被冰封，德國人只能改走瑞典王國的鐵路，然後再用船隻從卡特加特海峽經丹麥海域進入德國境內，這樣一來，英國部署在挪威附近的潛艇部隊便有許多可乘之機了。

「傑利科將軍，這隻能說明德國人已經獲得了足夠的鐵礦石，但造艦需要時間，應該說，皇家海軍本土艦隊的處境在目前還是相當安全的。而南大西洋局勢卻已經刻不容緩，增援伯尼將軍勢在必行。否則，一旦敵人在福克蘭群島站穩腳跟，我們與澳大利亞聯邦的最後一條聯繫通道又將受制於人。」

「好了，不要再吵了！」說著，巴爾福緩緩站起身來，從桌子一側慢慢走到托馬斯的身後，拍著對方的肩膀說道：「托馬斯將軍的建議很好，我完全同意！」接著，他用鷹一樣的目光慢慢環視了四周一眼，「我聽說遠東的中國人正在為我們的敵人建造二艘前所未有的戰艦，據說，它們的主炮口徑有十六英寸，我的將軍們，這對英國是一個很壞的消息，因為皇家海軍根本沒有能夠與之匹敵的戰艦。當然，作為皇家海軍的領導者，我不可能因此而熟視無睹！目前，我正在向議會提交一項議案，以便為皇家海軍爭取建造更多更強的軍艦，但我們尊敬的首相閣下卻對皇家海軍近期的表現很不滿意，他已經準備在必要時刻阻撓這一項議案的通過，如果我們再不有所作為的話，一旦我們尊敬的首相閣下付諸行動，那麼恐怕皇家海軍的實力真的將排在世界末流了。」

傑利科深鎖著眉頭，他深知，在德國潛艇活動頻繁的地中海一線部署沒有經過任何考驗的新銳戰艦，危險是不言而喻的。因此，他張張嘴準備要說些什麼，但在見到巴爾福一臉堅定的神色后，他迅速打消了要勸說的念頭。

「我的將軍們，我並無威脅之意，我只是希望你們能夠明白，沒有戰績的皇家海軍只會悲哀地淪為別人的笑柄。」巴爾福很滿意傑利科的表現，在點點頭后，他一邊盯著坐在一旁的托馬斯，一邊繼續用一貫的語調說道，「因此，我希望托馬斯將軍在未來的一段時間裡能夠接替伯尼將軍的職位，並全面履行自己的職責，為皇家海軍增添應有的榮譽。」

「呃……」托馬斯沒有想到巴爾福會在此刻下達這種命令，在愣了愣后，他連忙站起來，「爵士閣下，我認為伯尼將軍……」

「伯尼將軍的指揮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但我認為他已經不再適合南大西洋戰場了，他的戰場應該在地中海。」巴爾福飛快地打斷了他要說的話，「至於你，我認為你更加適合廣闊的南大西洋戰場，我相信傑利科將軍也早已看到了這一點，畢竟，你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是吧，傑利科將軍？」說著，巴爾福的目光又一次朝著傑利科的位置望去。

傑利科只好說道：「如果爵士閣下您認為可以的話，我沒有意見。」

「很好，那就這麼定了！托馬斯將軍，用你的能力去為皇家海軍創造再一次輝煌吧，我非常期待你的表現！」

「如您所願，閣下！」

日德聯合艦隊不去主動尋找戰機，控制得之不易的南大西洋制海權，英軍就抓緊時間往南美地區輸送兵力，從四月底到五月初，在托馬斯率領的三艘戰列艦及五艘驅逐艦的護航下，英國陸軍先後三次往蓋亞那屬地運送了大約八千名官兵。這三批部隊將是英國收復福島的主力，即使將來戰事再次失利，他們也會成為英國保衛南美屬地的中堅力量。隨後，在喬治敦軍港會合了伯尼戰艦隊的托馬斯，將所有戰鬥艦艇改編，改為英國皇家海軍南大西洋艦隊，它是以「鐵公爵」號戰列艦為艦隊旗艦，再加上「國王喬治五世」號、「雄鷹」號、「伊林」號以及經過日夜搶修恢復戰力的「伊麗莎白女王」號等四艘戰列艦。就火力而言，托馬斯的艦隊早已超過日德艦隊甚多。於是，在五月十日，托馬斯便命令艦隊主力開赴至福克蘭群島西北七十海里處，開始尋找日德聯合艦隊主力決戰，而在蓋亞那屬地一線待命的英國陸軍也抓緊時間休整，並尋機在皇家海軍消除海上威脅后登陸福克蘭群島。

與此同時，在東京的一間房間內，日本首相出羽重遠坐在海軍大臣上村彥之丞的對面，默默聽著他對南美戰局的意見。

「閣下，牧野君不同意軍令部的方案，他認為如果再抽調巴拿馬附近的海軍艦隊，帝國在那裡將處於孤立境地。但是，我與他的意見正好相反，我認為只要帝**隊可以迅速掃除敵人在該區域的影響，帝國是可以與附近的國家共存共榮的。據我所知，陸軍的井上師團目前並無戰事，完全可以勝任這一使命。這樣，帝國海軍便可以騰出一部分力量，去增援關文君的艦隊了。」

出羽重遠依舊保持著坐姿不發一言，上村彥之丞望了他一眼，繼續說道：「帝國需要保持在巴拿馬地區的強大威懾力，這是無可置疑的，但前進至加勒比海的水面航路已然遭到敵人的毀滅性破壞，在它們恢復使用之前，帝國海軍發揮的作用根本不大。目前，我們僅僅只需要保留少部分的艦隻在那裡便足夠了，餘下的作戰艦艇我們完全可以將之投入南大西洋戰場，那裡才是帝國的當務之急。」說著，他頓了頓后，又接著說道，「儘管帝國海軍取得了戈夫島海戰的勝利，但敵人的主力卻並未被如期消滅掉，他們依然擁有令人望而生畏的海上艦隊，並且隨著時間的延長，這股力量會越來越強大……」

這時，出羽重遠忽然擺擺手，接著淡淡地說道：「上村君，美國西海岸地區也需要帝國投入應有的海軍力量，這一點你不會不知道吧。」

「可是閣下，『朝日國』的海上安全固然重要，但有山口君的陸軍部隊在，短期內是不會有太大的問題的，而開闢海軍的第二戰場卻是您既定的國策，也是獲得天皇陛下恩準的，如果由此就放任對南大西洋局勢的置之不理，一旦敵人的力量壓倒關文君，帝國海軍必然敗北，到時帝國顏面何存呢？」上村彥之丞據理力爭道。

出羽重遠沉聲說道：「上村君，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不錯，英國人又歐洲調來了三艘威力強大的戰艦，他們的力量早已超過帝國海軍在南大西洋的艦隊實力，但是，你不要忘了，美國人也同樣調走了三艘主力艦，這一近一出之間，等於敵人的力量根本未變，既然關文君先前可以應付自如，為什麼現在又不行了呢？」

「請閣下息怒！」上村彥之丞連忙屈下身子，然後羞愧地說道，「由於關文君的指揮不當，致使帝國海軍損失了二艘強大的戰艦，他的失職我會……」

「上村君，陣前換將，智者不為！」出羽重遠自然明白上村彥之丞的打算，於是很快就打斷道。接著，他用一種前所未有的眼神深深地盯著對方，良久，才慢慢說道，「上村君，要知道，我們現在全力對付的是美國與英國，是他們在北美大陸的全部領土，這樣，我們大日本帝國才能萬世昌盛，但山口君的部隊卻陷入了美國中部地區，三個月了，他毫無寸功，可以說如果再沒有新的轉機的話，帝國就只能屈辱地選擇與敵人和談了。所以，我在當初才會力排眾議允許中國人使用帝國的旗號去南大西洋打擊英國人，雖然這很可能會遭至英國人的瘋狂報復，但我們卻會藉此機會大大改善帝國的整個戰略環境，對於將來登陸美國東南部領土具有巨大意義。」

「是的，閣下的高瞻遠矚帝國上下早已佩服萬分，相信在您的英明領導之下，大日本帝國必將在這一時代成就明治天皇陛下未盡之輝煌！」上村彥之丞輕輕向前欠欠身子說道。

對於下屬的恭維，出羽重遠雖然在面上沒有絲毫變化，但其內心卻暗自得意不已。想當初正是他看準時機，全面倒向中國，並依靠中國的助力一手將破敗的日本帶向了如今這種輝煌的局面，儘管目前依然受制於人，但他堅信一旦拿下北美大陸，只要再給他十年的時間消化這片勝利的果實，日本帝國的成就將絕不遜於現在的中國以及歐洲的日不落帝國。

「上村君，你過獎了。」他在頓頓后，繼續說道，「誠然，我們已經順利拿下了福島，帝國進入北美大陸的第二條通道已經打通，但前景依然並不樂觀，因為你的作戰方案並沒有全部實現。而且，在西雅圖的東南亞聯軍自奪取哥倫比亞河流域的美國領土后，他們便再無任何舉動，他們的軍艦又始終盤踞在靠近里茨波特的海域里流連不走，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如果我們再不嚴加防範，或許不用等到敵人的反擊，我們得之不易的西海岸土地便會先遭到他們的吞噬。因此，駐於巴拿馬海域的聯合艦隊不能動，他們是帝國對既有佔領區的有效保證。」

上村彥之丞疑惑地說道：「那您當初……」

「上村君，你認為當初只憑帝國力量可以挽回敗局嗎？不，如果不那樣做，帝國很快便會一無所有。」說著，出羽重遠輕輕嘆了一口氣，神情暗淡地說道，「即使當初我們拒絕了這一項建議，中國也一定會甩開我們自己單幹的。再說，我們需要來自中國的軍火補充，沒有他們的支持，帝國的繁榮昌盛根本無從談起。可是，現在帝國的進展速度太快了，我們的北京盟友已經開始不安了，他們開始逐漸通過必要手段揭制我們了。」

「那些中國人從我們手中獲取了多少利益，就算是我們好不容易奪到的夏威夷群島，他們也要分一杯羹，現在又要如此，這簡直欺人太甚！」上村彥之丞馬上就忿忿不已地說道。

「那又怎麼樣？上村君，你可以打敗中國太平洋艦隊嗎？可以打敗他們的本土艦隊嗎？現實一點吧，在未來幾年內，我日本帝國對中國只能敬而遠之。」出羽重遠喝道。

「嗨咿！」上村彥之丞連忙欠了一下身子，接著他又問道，「閣下，那關文君那邊怎麼辦？」

「以少勝多，以弱勝強方顯帝**人本色，就讓關文君好好發揮一次吧，告訴他，牧野君當初的承諾在這裡依然有效。」

「嗨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