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心象風景

暴風平息，波浪般扭曲的空間恢復正常，被撕裂的世界重新合攏，

不過，已經被摧毀的寺廟是不會被複原的，山頂一片狼藉，不過，居住在寺廟裡的主持一族戰前就被愛爾奎特以魔眼魅惑離去了，所以沒產生人員傷亡。

寺前的山門崩塌了大半，為行人修建的山道上灑滿了碎石和塵灰，從損毀的慘象來看，柳洞寺的沒落已經指日可待，修復要花費不少的人力物力，如果沒有富有的財團和政府的資助，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使得這裡重現舊觀。

黃金的威光消散后，黑暗的山上又迎來了新的客人。

「啊，劈開夜晚的光芒，真讓人懷念，但是，並不是聖劍呢。」

少女溫柔的聲音。

微笑地現身於愛爾奎特面前的，翠色洋裝的女孩。

浸沐著群星的祝福，飄舞於夜色的尤物。

「master?」

愛爾奎特訝異地看著她。

這是至今為止又一個新的御主，而且，在她身上，愛爾奎特察覺到了不協調的錯位感。

因此，白色的公主並沒有出手。

「你就是星球的精靈吧，觀測到的信息和七騎英靈都不大一樣呢，能成為你的御主，那雙眼睛的主人一定很漂亮。」

愛歌獨斷地下了結論。

白色的公主也很樂意地接受了愛歌的讚揚。

應該是讚揚吧，在她所學習的人類詞語中，這是褒獎的形容，雖然小紫說過類似的話，但她也不覺得轉移到小紫頭上會有什麼不適。

畢竟，真祖的公主還沒能體會到描述中細微的差別，儘管她的知識理論足夠豐富，但這種約定俗稱的區別，還需要不斷地去辨別。

「謝謝，你也認識小紫嗎？」

從愛歌的身上，愛爾奎特感覺不到敵意。

「不，從未見過。」

愛歌坦率地說著，「但是，想看到更生動的色彩，還有saber。」

愛歌的笑容純凈無暇，很自然地說道。

白色的姬君陷入了沉默，她其實不喜歡和不熟悉的生物交流，但是在少女毫無敵意的笑容下又不想出手。

「呀，似乎有人先進入了裡面，稍微遲點去可能就晚了呢。」

並不在意愛爾奎特的沉默，愛歌突然抬高了點音調。

轉過身去，毫不介意將後背無防備地展露給比從者還要可怕的精靈。

儘管意識里傳來的訊息稍微變得暴躁了一些，但她的精神安定如初。

愛爾奎特凝望著她的背影，終於也是選擇壓下了攻擊的衝動，跟了上去。

◇

空氣嘎吱嘎吱作響。

法陣的線條在土地上浮現。

對於手持聖劍的英靈，紫是無法傷害到她的。

所以，他也只能使用那個了。

「這種魔力的流動……」

少女解除了無形之劍上的風王結界。

黃金之劍露出了本來的顏色，光澤奪目。

撤去結界后的聖劍攻擊力大幅上升，擊碎了火焰的化身後，火焰的重聚速度變得異常緩慢，藉此機會，少女的劍鋒更接近了祭壇。

「不再隱藏了么……」

紫冷靜地觀察著少女的表情，彷彿對她的威勢視若無睹。

阿爾托莉雅所使用的，是她最著名的武器。

但是最寶貴的物品卻不在她的身上。

「真是可惜，你還是不能清醒過來，或許，也只有你的志同道合的理解者，才能使你產生共鳴吧……」

紫輕聲地說著，小心地把依莉雅平穩地安置在地面上。

直視著意欲奪回聖杯的競爭者，挺直了身形。

眼眸深處，冰藍色被濃烈的紫色所取代，紫色中透著華麗的五彩，像是寶石樣熠熠生輝。

「但還是很感謝你，為了表達我的謝意，可不能讓你敗興而歸啊。」

意念集中於潛藏在心中的某個事物。

有力地跳動著，就要破土而出。

回憶著青子曾經的舉動，紫開始了吟唱。

青色的魔法的言語，是青子姐掙脫牢籠的告別，紫色的傾訴，是他困擾多年之後的釋然。

——「聆聽吧，萬物之靈長！」

紫凜然的聲音響徹整個洞窟。

空間自身開始搖晃。

「唔……」

少女騎士又一次被火焰糾纏后，惱怒地發出了悶哼。

被攪動的龐大魔力流動，讓她越發急切了。

這名人類魔術師的堅韌性實在是出乎她的估算，雖然體會過他的特異性，但是他的使魔甚至比caster的普通海怪還要難以應付，尤其是這火焰不斷地重聚所花費的魔力量，已經遠遠超過人類的魔術迴路應有的範圍了。

雖然拋開時間因素，這些使魔還是會被擊破，但是那樣對面就獲得了足夠的轉圜餘地。

是否要使用寶具呢，對方一定是在蓄積著底牌類的必殺技。

但是依莉雅……

「啊，來得很快嘛，監視者……」

驀然間察覺到了陰冷的視線。

——在月黑風高的夜晚，不要回頭看背後。

祖父是這麼對青子姐說的。

但是祖父的目光也在看著紫。

紅影一直存在，存在與青子和紫兩姐弟的身後。

紅影會把潛藏的使用魔法的事物抹殺。

因為魔法是天外諸神降下的奇迹，不屬於人類之物。

是人類的敵人。

對於青子是這樣的。

【不需要價值，也不存在意義】

紅色的幽靈詛咒般的低語聲。

聲音在干擾紫的意志。

【誕生於終末，消逝於幻想。】

飄渺的聲音在繼續。

紅影的態度是有區別的。

阻止青子成為魔法使，是紅影的使命，但是對於紫，紅影反而是在推動著什麼。

「你就那麼希望我放棄么……」

不再掙扎，融合進yukari的人格中，從而使得它不能沉睡下去，以新的人格出現，這就是你的目的么？

紅影滿懷憎惡地看著紫。

【你不曾擁有過，你什麼都沒有，這就是你的一切了】

飽含著至高惡意的低語，在午夜夢回之際，洗腦過無數遍。

紫不再去理會它。

能夠站在這裡，就足以表明紫抵制住了它的影響。

迷茫過、動搖過甚至幾乎崩潰過的心念，在決定后的瞬間，就盡數變為了牢不可破的決心，這是以他的意志做出的選擇，也是他想得到的……最純粹的渴望。

「神秘衰退，秩序崩壞！」

紫徹底解除了束縛，將所思所想，以最寬敞的容忍度，向外界擴散。

孕育於其中的種子，像是得到了充足的養分，瘋狂地茁壯生長。

呼！

大空洞的頂蓋消失了。

如同被水墨侵染的宣紙一樣，祭壇和滴水的石壁，被迅速鋪展開來的天穹覆蓋。

「黃昏降臨，天堂亦非樂土。」

強烈的狂風捲起，電光閃耀。

輸出的熱量，甚至要烤熟身體。

意識趨於模糊，身體像要被撕裂開來。

世界在全力抵抗入侵，世界要抹殺掉紫的存在。

這種程度的疼痛，青子姐已經承受了無數次。

要憑藉人類之軀到達根源，這就是要付出的代價。

而紫不止是要嘗試這份疼痛，他還在另行修改著世界。

「以幻想之名義，為汝等展示未來。」

紫念誦著。

願終有一天能和重要的人相遇。

願永遠分離的那天不會到來。

既沒有崇高的理想，也不具有神明的權能，艱難地成為魔術師的我，唯一能擁抱的，也只有僅存於內心的幻想。

「此名為————

黃昏之際的幻想之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