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十六節 皇恩

日落時分，皇城旁宗人府里一隊兵丁跑了出來，橫衝直撞的兵丁立時將整個街道攪擾的雞飛狗跳。

賈府里，處理完一應事情的賈母坐著軟轎回了自己的正房。賈母房間里，寶玉和李紈以及大觀園中的小姐們都在焦急的等待著。老太太剛進門，寶玉他們便急急的圍攏上去。寶玉纏著老太太問道：「鳳姐姐可好了？」老太太道：「好了，好了。要說你那玉可真是靈驗，鳳丫頭方才吃了葯睡下了。」寶玉見旁邊的探春滿臉焦急之色，知道她雖然不齒趙姨娘的為人可是畢竟趙姨娘是她生身母親，她也不能不管不顧。寶玉又問道：「姨娘怎樣了？」老太太坐下來道：「哎！來的大夫只是說她是邪風入體，只得慢慢以針灸為主、輔以藥物之類的精細調理才能慢慢建好。到現在她也是人事不省，能不能好轉，只能看她的造化了。三丫頭，你快去看看吧！」探春聽了，便快步如飛似地的走了。賈母嘆口氣道：「哎！誰曾想剛剛還好好的人怎麼就一下子成了那樣呢！鴛鴦，快去道菩薩像前上香禱告。」

這邊老太太正說著如何焚香禱告，突然有傳話的婆子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賈母此時早已經神經緊張，忙問道：「又出了何事？快說。」那婆子忙道：「回老太太，是那邊府里珍大老爺派人來請寶二爺出去說話。」賈母怒道：「既如此何必如此慌張？」那婆子回道：「珍大爺那邊催得緊，我這才慌了些。」老太太這才收了怒氣道：「既如此，寶玉，你便過去吧。」寶玉起身道：「是。」

寶玉出了院門便見賈珍和幾個小廝正站在不遠。寶玉上前道：「大哥哥，怎麼不進去說話？」賈珍拉著寶玉走到一旁道：「好兄弟，還真讓你猜著了，那馬道婆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們在她家裡可是搜出了不少稻草扎的人，上面都寫了人的生辰八字、並且上上下下被扎了許多銀針。這其中不光有鳳丫頭的、甚至還有你的和許多王工子弟、皇室貴胄、乃至在朝的為官的官員都有。現在宗人府和奉天府都派了人來，那個馬道婆已經被押到了天牢里。宗人府府丞大人讓我回府隨時等候傳召。我想著這事情是你的主意，我實在是說不清楚。這才來請教，到底該如何是好。」寶玉沉思片刻道：「這事情我也是拿不準。大伯和父親也快回府了，我們還是找他們商量吧。先別驚動老太太，等商量好了再說吧！」賈珍道：「看來只好如此了。」

等到了掌燈之時，賈赦、賈政才回了家中，早已等候多時的賈珍直接讓守在府門外的小廝們將他二人的轎子抬進了寧國府。賈赦、賈政兩人一整天都在當班，雖知道家裡有事，但是最近衙門裡忙的厲害，遞上去的假條也沒有批下來。

賈珍早就備好了酒席，和寶玉兩人一直坐在桌子旁邊等候。賈赦脾氣急躁些，剛看見賈珍便拉著他問到底何事。於是，賈珍便將白天發生的事情說了個遍。賈赦、賈政聽后哪裡還有心思吃飯，都是低頭沉思。稍後，賈赦道：「如此看來那馬道婆是罪大惡極，免不了要受那萬剮凌遲之苦了。只是這事情牽扯到許多皇親貴胄、世家子弟，這倒是著實讓人頭痛。那馬道婆不過是個江湖騙子，無論如何也是不敢如此胡作非為的。想來，定是有人在背後指使。這才是問題所在。處死了馬道婆不難，難的是那些指使她的人怎麼辦。從目前的情況看來，這些背後指使之人定然也不會是些升斗小民，說不定也是位高權重之人。既然宗人府接受了此事，想來皇上也定然會知道此事的。到時馬道婆招認了主使，北京城定然會掀起一片血雨的。」賈政點頭道：「想來是這樣的了。寶玉，這事可曾告訴了老太太？」寶玉忙回道：「還不曾回老太太。我和珍大哥哥想著和大伯和父親商量好了再說，萬萬不能讓老太太氣壞了身子。」賈政頷首道：「如此甚好。既然宗人府府丞大人說了要隨時傳喚，那麼你們兩個就好好著。反正此事我們也是受害之人，我們也盼望著他們早日查出了真兇。其他事情你們就不要多想了，這些自然有我和你大伯去打理。」賈珍道：「這事情可真是離奇的很。在那馬道婆家裡我們找出了寫著弟妹和寶兄弟名字和生辰八字的草人。可是兩位叔叔想想，寶兄弟和弟妹都是足不出戶的，無論如何是不會得罪了外面的人的。因此，我覺得這事情很可能是內鬼所為。」賈赦道：「是否是內鬼所為等馬道婆招認了便知。這事不要聲張出去，免得驚動了宵小之輩。」說著，賈赦拉過寶玉道：「好孩子，也多虧你想的這樣遠。要不然，我們是斷然不會想到馬道婆頭上的。你倒是說說，你是怎麼想到的。」一旁邊賈政也是好奇的很，便道：「大伯問你話，仔仔細細說來。」寶玉道：「我本來也是沒想到這個的。只是當時我想著林妹妹自帶上我那玉後身子果然好了許多，便覺得那玉應該有些奇效。誰曾想竟然真的靈驗了。當時便覺屋子裡一股冷風往屋外吹，等風沒了，鳳姐姐竟然真的好了。我這才覺得鳳姐姐病的蹊蹺，而且姨娘被那冷風一撲，竟然當時便昏倒了，所以我更覺得奇異。曾記得看過的某本書上似乎寫過這些東西，因此我便細細想了一遍，後來變覺得那個馬道婆可疑。我也曾隨老太太到過庵里上香還原，也曾見到過不少的僧道佛尼，可是哪一個也不像她那樣油嘴滑舌，而且滿口銅臭味。而且素日里她的口碑也不好，只不過會說話討老太太歡心，這才能進了咱們府里。當時便告訴珍大哥說馬道婆可疑，不曾想一下子竟然查出來如此大的事情。我想著要是告訴了老太太，她老人家定然氣不過，所以才和珍大哥商量了等大伯和父親回來在說。」賈政聽候道：「你想的到也不錯，若非如此，那馬道婆指不定要還要害多少人。這也算是積德行善了。這事我當親向老太太說明，免得她老人家氣壞了身子。」

賈政和賈赦匆匆的吃了點東西便帶著賈珍和寶玉到了榮國府里老太太的正房。此時老太太正房裡坐了好些人。除了老太太之外還有刑王兩位夫人、迎春眾姐妹。原來老太太也是覺得今天的事情離奇的很，便叫了她們來自己房裡燒香拜佛，祈求隨便哪路神仙保佑。

賈赦和賈政跪到老太太跟前請了安，賈赦道：「兒子不肖，讓母親受驚了。」賈母道：「阿彌陀佛，好歹都安定了下來。等明日你們到祖宗靈前去上香禱告，祈求祖宗保佑。」賈赦推推賈政道：「還是你說吧。」賈政便道：「母親，現在已經查的明白了，家中所遭的災禍都是馬道婆所為。」賈母和眾人都是吃了一驚，賈母忙問道：「到底怎麼回事，你給我說個清楚。」賈政回道：「璉兒媳婦今日病的奇怪好的也是離奇，兒子媳婦也是病的奇怪。當時珍兒和寶玉當時覺得奇怪，都認為似是有人暗中作怪。於是兩人細細想了所有可能，最後將嫌疑定在了馬道婆身上。於是珍兒便道順天府衙請了府尹發了衙役一同到馬道婆家裡查看，這才將馬道婆詭計戳穿。果然從那黑心的道婆家裡搜出了許多寫著姓名和生辰八字的草人。不光有璉兒媳婦的，甚至還有許多王公大臣、皇家貴胄的。現在宗人府已經將那馬道婆收押進了宗人府大牢，就等明日問案了。」賈母怒道：「想我平日里對她還是這麼客氣，不曾想她竟然有如此歹毒心腸。等明日查明了背後的主使之人，定要嚴懲不貸。若是外人，定要讓他受萬剮凌遲之刑；若是府內之人，定要亂棍打死。」

見老太太動了真怒，賈政便給寶玉打了個眼神，讓他趕緊去勸勸。寶玉忙給老太太遞了茶，邊給老太太捶背邊：「老太太別生氣了，再氣壞了身體豈不是不值。現在主犯已經捉住，不容的他不招供。」老太太摟著寶玉道：「好孩子，你哪裡知道這種人的可恨之處。好在你和你珍大哥哥想的仔細，若不然定要讓那黑心的道婆逍遙法外了。也虧的你那玉甚是靈驗，若不然，鳳丫頭要多受許多苦了。」一旁邊賈珍也道：「老太太說的是，今日真的多虧了寶兄弟。若不是他提醒，我是怎麼也不會想到是那個黑心的道婆的。看她家裡存的那許多草人，想來被她害過的人不在少數。等日後定會將她凌遲處死。」

一邊坐著的迎春、寶釵等人哪裡見過這樣的事情，都是嚇的不行。老太太見迎春她們害怕，便道：「你們姐妹也不必害怕，現在已然無事了。況且你們都是住在園子里的，那園子是貴妃和公主游幸過的，又供奉著聖旨；而且林丫頭在園子里是無處不走過的，她帶著的那寶玉定然將邪祟都趕了出去的。」王夫人也道：「正是如此。今日我們才算見識了那寶玉的靈驗之處，果然不是凡物。」

眾人正說著，忽有下人來回說宮裡來了公公。賈母忙命人將那太監請了進來。那太監進來后給老太太施禮后道：「回老夫人，娘娘今日聽說了那馬道婆的事情，特地打發我來問候。」賈母等人忙謝了貴妃惦記，又說現在已經無事了。那太監從身後太監的手中拿過一個食盒道：「這是三公主托我給寶二爺帶來的。」賈母忙命寶玉接過，又謝了公主的恩典。

眾人又說了會子話，見老太太睏乏了，便都辭去。待迎春眾姐妹和王夫人他們離去，寶玉忙叫住要走的賈赦、賈政和賈珍。賈赦問道：「還有何事。」寶玉忙從懷裡掏出一封通道：「這封信是我剛才在那個食盒裡發現的，看這筆跡是姐姐的。」賈政忙接過信仔細看了遍。賈母心急，便問道：「娘娘說來些什麼？」賈政回道：「娘娘說，皇上今日也聽說了馬道婆的事情，當時氣的不行。已經下了口諭，一定要追查到底。可是此事涉及的人太多，而且有很多王公大臣。娘娘說皇上不想讓太多人知道到底那些稻草人上的名字都是誰，而且還說珍兒和寶玉算是立了功，皇上定會降下恩典的。」賈母沉思片刻道：「皇上這是托娘娘之手下了封口令啊！珍兒，咱們府里知道那些稻草人上人名的人有誰。」賈珍想了想道：「只有我和寶玉，今日里隨我前去的那幾個小廝都只是在馬道婆家門外候著，他們不曾見過。」老太太道：「恩，那道好了。你們兩個記住了，今後不管是誰問起，斷不能將這些人名說出來。」賈珍到底做官有些年歲了，馬上懂了老太太的意思，唯獨寶玉莫名其妙，知道問道：「老太太，您方才不是還說要嚴懲主使之人嗎？為什麼又不讓我們說出去受害之人呢？」不等老太太說話，賈珍便道：「寶兄弟，你真是糊塗一時啊！這事情若是只有我們一家受了禍害定然要追查到底，可是這事涉及的位高權重之人太多了。你也是清楚的，那些幕後指使定然也是有些背景的。這事若是說了出去，難免有多嘴多舌之人會說出來許多閑話。這可是有礙為官者官體，更是有損皇家體面啊！」寶玉這才恍然大悟——感情是乾隆不想丟人啊！不過也對，乾隆本來就是一個很好面子的人。他這是用名利金錢來封我們的口啊！不過在外人看來這就是皇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