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節 天堂地獄

正當我想脫離工廠出去闖一闖之時，突然事情又發生了轉折，那天下午我正在上班，接到一個電話，是林霞打過來的，她在電話那邊說：「快來a車站接我吧。」

我半驚半喜地說：「你怎麼就突然來了？來了也不提前打聲招呼。」

「我暑假了，沒事就過來找你呀，我就是要突然襲擊，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檢查檢查看你有沒有趁我不在你身邊時背著我私藏小三。怎麼?不歡迎？不歡迎，我就馬上坐車回去了。」

「當然歡迎了，咱們家霞兒大駕光臨，俺喜不自已，哪有不歡迎之理？平時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我是小蔥拌豆腐一一清二白，我心中只有你，對其它人沒興趣，你就放心吧，你等著，我馬上過來接你。」

我請完假興沖沖地搭車奔赴車站，車站人流匆匆，擁擠不堪，林霞驚艷脫俗，人堆里她若鶴立雞群，我一眼就看見了她。她身穿一件米色的短袖上衣，搭配一條灰色的緊身牛仔褲，一雙紅褐色的高跟涼鞋，秀髮扎在腦後，前面的遮風梳向一邊，白嫩的肌膚在晚霞的輝映中彷彿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紅紗，像位最迷人的新娘正向我緩緩走來。整個人看上去身材苗條勻稱，淡雅裝束，清麗脫俗，真是天賜的尤物。她看到我時，嘴角泛起點點甜甜的淺笑，兩灣秋水楚楚動人，己相隔一年未見，日思夜盼的她終於出現在眼前，我抑制不住狂熱的心跳，不顧一切衝上去把她緊緊摟在懷裡，聞著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忘記了周遭的一切，沉醉在甜蜜幸福里。

可沒擁抱多久，林霞突然推開我說：「好了，這麼多人在這，羞死人了。」

「這有什麼好羞的，都是些陌生人。」

「就你皮厚。」

「我們先找個地方吃吃飯，隨便休息休息，坐這麼久的車，肯定累了吧？」

「還好吧，好吧。」

我和林霞沿街找了一家小餐館，簡約風格，清新雅閣，輕音樂緩緩流動，我們一邊吃飯，一邊閑聊，一年未見，各自身邊所發生的事，這一時半會道不完，言不盡。

我付完帳，我們出了餐館，見高樓林立，霓虹燈閃爍，街道兩旁燈光朦朧，樹影斑駁，車流滾滾，人流匆匆，好一個美麗的城市夜色。

我建議說：「我在工廠是住集體宿舍，今晚這麼晚了，先住一晚旅館，明天再到工廠附近租一間房子，我從集體宿舍搬出來咱們一起住，我白天上班，晚上下班回來陪你，我上班期間你就在家乖乖看電視，星期天放假我們一起出去玩，這樣好不好？

「不好！我也要去你們工廠上班。」

「你？就暑假這幾天你怎麼上班呀？」

「暑假也有兩個月時間，就做2個月臨時工有什麼不可以，再說你曾說過這時候你們工廠是旺季正需要人。」

「工廠很辛苦，你還是別去了，好好休息。」

「辛苦有什麼，我正好可藉此機會磨練一下自已，成天在學校都悶傻了。」

「如果學校與工廠相比，學校就是人間天堂，工廠就是十八層地獄，你進工廠會累傻、氣傻、悶傻、被罵傻。」

「你少在這裡恐嚇我，反正我不管，我就是要去錘鍊錘鍊，白天咱們一起上班，晚上我們一起下班，放假咱們一起遊玩，這生活多美好呀。」

「我看你是想太美好了，你是不進棺材不掉淚。」

「你就知道摧毀我美好的計劃，你是不是在工廠有什麼密秘怕我知道？才推三阻四的阻繞我進廠？」

「沒有的事，不要在那無中生有。」

「那你怎麼不讓我進廠？行不行至少得讓我試試呀。」

「我的本意只是擔心把你累壞了，別曲解我的意思。」

「那都是你找的堂而皇之的借口，如果你真的是為我作想，就該滿足我的心愿，而不是把我當溫室里的花朵。如果你不讓我進廠，我自己去應聘，你也別管我，我心意己決。」

我只好無奈地說：「既然如此，那我就去工廠里跟領導說說。」

在林霞強烈的要求下，我不得不讓她進廠，我在倉庫給她找了一份文員的工作，負責電腦開單，工作相對輕鬆，這是她的第一份工作，她剛開始似乎對此很滿意，從此我們朝出晚歸，一起上下班，一起拖著疲備的身體相擁而眠，一起聽著鬧鐘艱難地撐開沉重的雙眼，匆匆洗漱吃早餐，一起忍受工廠食堂難以下咽的食物，或不堪飢腸自已匆匆做頓便飯，我們一起買菜，我洗菜，她炒菜，她煮飯，我洗碗。時間擁擠得我們無暇欣賞月夜星辰、良辰美景，我們曾經的閑情雅趣被剝落得一毛不拔，但是因為愛情，我們依然感覺是快樂的。

大學生身上都有一種嬌氣，她也不例外，初出茅廬，嬌氣未脫，一次一次被管理員教訓，嬌氣也一天天萎縮下去，萎縮的同時又一次又一次的生氣，一次生氣得特別厲害，有一天鐵青著臉奔出車間，我半開玩笑半安慰地說：「什麼事情讓你那麼生氣？火氣那麼大，我都差點打119了，我雖不是消防隊，但我提醒你省著點，油貴，別燒壞了。」她什麼也沒說撲在我懷裡痛哭了好一陣，我哄了好一會才雨過天晴。

雖然下班很晚，睡眠時間都不夠，但我們每天晚上都會私聊一會，漸漸入睡，從此私聊成了彼此安睡前的習慣。從此，她總會在睡前向我訴說著她的心情，或快樂、煩惱、或憂傷、憤怒。我很樂意分享她的心情，總是想方設法消除她的消極情緒，為她培養和製造快樂，即便我有時並不快樂，因為她的快樂是我的一種追求。

在工廠，成天忙碌在車間食堂宿舍，三點一線的生活，如同坐牢，除了打開手機翻看日曆，感覺不到季節的變換。

由於工廠更新設備，車間那些如老牛破車的機器常發出巨響；那些時不時漏電、碰電、冒白煙的老舊電線，需拆除更換；那些燈管發黃，亮著也是昏暗光線的燈，也要拆除。所以工廠宣布放假4天，成天早起晚睡忙得疲憊不堪的我們終於有一點休息時間了，可以放鬆放鬆了，工廠里暗無天日地上班加班，緊張地忙碌。平時我們雖然一起吃飯，一起相擁而眠，也總是匆匆忙，說不上幾句又得上班了。在甜蜜的愛情里我們感覺是天堂，在工廠暗無天日的拚命賺取那點微薄的收入，又感覺到是地獄，我們就在地獄天堂之間品味著生活的苦與甜。在這種苦襯托之下的甜，更顯得難能可貴，在我一無所有的境況下，林霞卻如此誓死追隨，如此珍貴的純真愛情，我更是加倍珍惜，細心呵護，恨不得把她裝在心房裡面，讓她免受風霜拷打，不再讓她為生活如此疲憊，如今這千載難逢的假期更應該好好利用。

四天的假對於假期罕見甚至於睡眠時間都不足的我們來說是彌足珍貴的，必須好好把握，把這兩天花得開心和更具意義。放假前的晚上，我和林霞興緻勃勃地商討這幾天怎麼過。逛街？打乒乓球？睡懶覺？上網？看電影？溜冰？k歌？旅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