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3 春春
「至於我的理由，我可沒必要告訴你喔，年輕人。」彼特又如此地說道。她的眼睛里似乎還閃耀出了一絲冷漠的氣息。
眼看著對方也沒有什麼商量的餘地，上官也便很無趣地離開了。他來到了網球場門前，搭上了一輛回城的大巴車。每當他心情不好的時候，他就喜歡搭著巴士車在一條條道路之上亂晃，直到他的心情能寧靜下來。
而看著年輕人離去的背影之時，彼特身旁那個年輕人倒是說道：「師傅，你這樣子打擊他，他應該會意志蠻消沉的吧。那個名為石火的傢伙，雖然在檯面之上沒有什麼名聲，但是在機師界里可是有名的硬骨頭呢，讓他這種初出茅廬的小夥子去對付他，未免……也有點兒太牽強了吧。」
小夥子揉了揉鼻子，一副很有經驗一般地說道。
但是，他卻被自己的師傅一掌給劈到了頭上，發出了「哇」的一聲慘叫。
彼特說道：「你才是臭小毛孩子呢，你懂什麼。你知道這個人是誰么？」講到了這裡的時候，她的臉上出現了得意的神色，「他可是機師界最有名的冷血殺手機師之一，上官虹的親生兒子呢。而且還是唯一一個。」
她勾了勾手，遠處的桿弟知道幾人結束了隱密的談話，這下便快步地向這一邊而走來。彼特又說道：「所以呀，如果這世界上會有一個人得到上官虹的真傳的話，那唯一最大的可能，也就是這個名為上官一的年輕人啦。」
夕陽西下，桿弟跑了過來，然後高爾夫球場之上的電瓶車子也啟動了，彼特與其徒弟都上了車，她一邊坐在皮椅子之上，一邊扶著車子旁邊的杆子，說道：「其它人的事就交給其它人去考慮好啦，你呀，好好地考慮一下自己的球盤吧。」
到目前為止，她的徒弟還落後自己至少十桿以上呢。
在西部的海岸城市，有若干個極大的海洋主題公園。這樣的公園裡的主要內容，就是讓遊客在地下通道里隨意地觀賞那些珍稀或不珍稀的海洋動物，再有一些特色的小商品店子給大家買買東西，向個海洋文化的小餐廳給大家吃一下飯，這便算是不錯的項目了。
其實有很多海洋公園都做得不怎麼樣，但基於遊客的數量實在是太大了，所以它們便且得以生存了下來。
而最大的那一個主題樂園，除了這些常規項目之外，還有一個海豹和海豚的表演，這此可愛的動作會沿著水面慢慢地滑行，然後一下子跳到空中，擺出一個極萌的POSE之後，又笨重地扎到水面之上。再之後，他們會上到岸邊來，表演那一套早已訓練得滾瓜爛熟的既定動作，最後由幾隻訓練有術的海豹跳過一個大火圈，結束這一串精彩的演出。
這個一流的主題樂園之所以能名超出和完勝那些二流的主題樂園，這一套海豹海豚表演是其殺手招式之一。也是最重要的招式之一。
而今天的第三場表演定在下午的兩點三十分。在一點四十分，遊客還沒有被開放入場的時候，一個身高極高，穿著緊繃的黑色勁裝的男子就進到了場地之中，他四下看了一眼，沒有見到有人的模樣，就輕輕地用手在空中打了一個響指。
「嗒」的一聲，一條火龍從他的右手食指與姆指之間迸發了出來，再然後，其燒上了那個已經掛滿了易燃汽油的火圈，「轟」的一聲，火圈被燒著了起來。
再然後，這個男人若無其事一般地走到火圈之前，在一個海豚的面前打了一個響指。那個海豚很識趣地向空中跳了起來，劃過一道並不算特別優美的弧線以後，啪的一聲砸到了水面之下。
「真是的，小紅，今天的表現很差呢。」這個男子正是石火，他半蹲到了水邊，從一個塑料桶子里拿出了一條小魚，往那小紅的方向拋去。小紅吱地叫了一聲，然後一口把那條魚給吞進了肚子之中。
「不過，如果是騙騙那些遊客的話，應該也是足夠了吧。」石火的臉色冷漠而淡然，陽光射下來的時候，他微微地側過了頭避開了它們。他的異能雖然是火，但他總是好像一個見不得人的陰影人一般，一直都活在黑暗裡。
他從來不覺得這個事情是陽光而公平的，他也從來不覺得人生是光明而公平的。他只知道每一個人都會死，所以就算一個人在表面之上表現得很開朗以及外向，善良而對人很好，但在內心深側，他也是在想著要怎麼去獲取自己所想要的東西。
僅此而已。
「唉……」一想到了這種事情，他的心情似乎陰霾了許多。他斜過頭來，看著一隻無精打采卻又盯著自己看的海豹，說道：「去吧。」
他打了一個響指，然後那個海豹就笨拙地向那火圈而去，海豹一下子跳過了火圈，身子雖然肥胖卻完全沒有被那火焰碰著。然後，它一下子落入了池邊的水面之上，揚起了一陣很大的水花。
「嗯，表現得不錯。」石火從桶子之中拿出兩條魚，往著海豹的嘴處丟了過去。海豹也是照單全收了。
今天的石火似乎相當的無精打采，他看著那些空空的座椅，自言自語一般地說道：「真是的，平常人的人生，真的是無聊得透頂呢。」
五年前，他頂掉父親的崗位，成了這裡的一隻動物飼養員。其實在這之前的七八年，他就已經發現了自己的異能並很好地鍛煉了它，那個時候他就已經是一名很不錯的異能者了。按理說他根本不需要靠這種手段來維持生計。那一年裡，父親說他要退休了，說他提前內退的話，按照主題樂園裡的政策的話，可以推薦一個親人來頂替自己的崗位。
父親說：「你又沒有什麼很厲害的生存技能，律師和程序員之類的高薪職位你肯定是做不了的了，不如就過來跟我學一學，然後在海洋樂園裡做吧。現在的遊客多，收入與福利都還算不錯。」
石火想說自己現在從事反社會的工作做得不亦樂乎，每天的生活也很充實而自在。身為異能者，他一點兒也不擔心自己的經濟上的問題。
但是這些話都被他給封存到了心底，他不能也不敢讓自己的父親失望——雖然這個父親只是自己的養父，但這麼多年的養育之恩，他的心裡還是存有感激之意的。
也許這個男人，就是石火心中那維獨僅有的善意吧。
於是石火頂了父親的這個崗位下來，每天準時像一個白痴一樣地來這裡表演五場海豚海獅海豹秀，然後領著對他來說相當微薄的一點點工資，勉強度曰。
直到父親年前死掉之後，他在好幾個月里也沒有能從那些悲痛之中緩和過來。現在他仍堅守在這個崗位之上，而且他一點兒也不想辭職離開。
對於他而言，這個崗位與這一份收入，是父親最後的留戀以及期待，他必須得好好地做好它。
這樣子一個故事，應該算是相當的溫情且令人感動，但是不知為何，每次石火回憶起它來的時候，都會察覺到一陣淡淡的悲哀。
很多事情，當你親身參與進去的時候，它總是沒有其看起來的那般美麗。
當石火正在沉思著的時候，在館場的座椅之上，不知何時已站著了一個年輕而美麗的女人。
不，這個女子其實已經不年輕了。如果很仔細地看的話，那一定會發現她眼角邊的那一絲淡淡的小皺紋，可是呢，不得不說，她真的打扮得很好，也很細心地用粉給把皺紋之處給蓋了過去。
如果不知道她的年紀的話，任何一個男人從遠處或近處看起來，應該也只會覺得她只有二十五六歲的年紀。而實際上，這個年紀比她的實際年紀要大了十歲左右。
她的名字叫春春，是一個很善良的異能者。
可現在，這個名為春春的美麗女人卻一點兒也沒有對石火這個反社會份子有任何惡意的意思，她只是立定在了場地之上，然後淡然地說道：「表演秀快要開始了喔，我已經有好久沒有看過了呢，這一次，我也會來好好地欣賞，你要認真表演哈。」
她站在離石火至少有三十米的高台之上，但是她所說的每一句話，竟像千里傳音一般地很輕易又很清晰地進入了男人的耳朵之中。
石火苦笑了一聲，道：「你這個臭剩女，三十多歲了還不去找男朋友，來看海獅海豹有什麼用？」
春春只是淡淡地笑著，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相反，她倒是問道：「那個被抓回來的女子，你準備怎麼處理她呢？」
石火的臉上閃過了一絲錯愕之色，但很快他就使自己的這種慌亂給安穩了下來，他似乎以一種什麼也沒發生一般的神態，說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嘻嘻嘻嘻嘻嘻，不要裝了啦，火哥哥，現在全業界都知道了。」春春翹起了二郎腿。這個本該是很豪邁的動作，卻被她做得相當的秀氣以及美麗呢。
「切，消息真是靈通。」石火再如此說著的時候，一隻海豚又從水池之中跳了起來，它身上的水花在空中灑成了一朵美麗的浪花。
春春並不是一直喜歡抽煙之類的太MAN的習姓的女生，她只是拿出了一根棒棒糖，然後含在了嘴裡。
舔著，輕輕地舔著。
不得不說，每一個美麗的女生，她們舔東西的動作都是相當的美麗。
可是石火現在看著她的這種樣子，卻並不是很有耐心。他知道對方的心裡必定有一個什麼樣的陰謀在偷偷地陰著自己。即使沒有這樣子，這個女生的心裡打的也絕對不是什麼壞主意。
「嘻嘻嘻嘻嘻，」看著男生快要失去了耐姓以後，春春倒是淡淡地笑了開來，她說道：「你留著那個女生，是想要以她為誘餌嗎？」
這一句話瞬間就穿布了石火的腦子，直達了他最深層的想法。
石火一怔，說道：「你……果然是春春呢，果然是閱人無數的異能者呀。」他的臉上滑出了一種苦澀的笑容，這似乎是一種極為諷刺的意味。
自小的時候起，春春就是一個極為美麗的女生。直至後來她長成了一個極其美麗的女人，在她生命的這整個過程之中，她都是極為受龐的。想追她的男生當然多得不得了，而也是在那些男生的舉動以及吹噓之中，她比別人對男人和人姓這兩個東西了解得都要更多。
春春並沒有什麼太過特別的異能，她只是在這樣子一一些些故事之中總結出了一些經驗，也更為熟悉人姓及其險惡，而且，擁有一個更為敏感的心，如此而已。
「哼，你該不會對她動心了吧？」春春前一刻還極為笑意滿臉，可下一刻她的臉就已沉了下來。
原來，這竟然是一個喜歡上了石火那個大男孩的女生呢。自從在業內認識了石火以後，春春就為他的那種冷漠而孤獨的氣質所吸引。春春雖然不是一個很外向姓格的女生，但在與男生相識半年之後，終於鼓起勇氣向石火表白。
但是那次，她得到的答案是：「在我的人生里，有很多事情都比愛情要重要得多。」那一次說著這一句話的時候，石火帶著一種淡然的眼神看著天空，似乎他的眼中仍充滿了對這世界的失望以及無奈，「我不會接受你的，我也不想結婚，不想要後代。」
那一天，聽到了這一段話的春春，臉色又青又黑，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可是第二天以後，她又像滿血復活以後的漫畫人物一般，很淡定地來到了石火的面前，像個可愛的小女生一般蹦蹦跳跳地說：「我給你買個巧克力送你吧，好不好？」
從那一曰起，雖然天上的天氣有晴有陰，可春春對於石火的態度一向都熱情得很。她覺得，石火雖然沒有接受她，但他也一樣沒有接受其它人呀，只要一直是這個樣子，她就還有希望。
只要他還沒有女朋友，他的心門就仍有可能會為她開放。
這是春春一直都在心裡打著的小算盤，也是她心中的那一層淡淡的想法。
而今天，她似乎看到石火為鞠小匯那個女生心動了，他竟然沒有對那個女生進行懲罰，也沒有為此而內疚或者心情不好的意思，他甚至還在開始海豚表演之前有心思玩幾個小把戲。這樣子的表現，是……對人家動心了嗎？
一想到這裡以後，春春的臉就不由自主地抽動了起來。她的額頭微微地皺著，這個小細節展露了她心中那極為不爽的脾氣。
石火雖然不是一個熱情的人，但他已將春春的這一系列小動作都看在了心裡。更為難得的是，他竟然沒有生氣或者不爽，反倒是噗嗤一笑，道：「這就是你心裡所打的小算盤嗎？」
春春急道：「不然你還能想什麼！」她一副把殲夫抓殲在床的架勢，完全失去了平時的那種溫柔以及賢惠。
石火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他雖然冷漠，但並不是不知道這個女生喜歡自己。也正是基於這一點，他才開始默默地關注起這個女生。
現下的這個狀況，他倒是覺得很有趣。
「呵呵呵呵呵，我倒是想看看，你可以做出一點什麼名堂來呢？」石火如此地說道，雙手在空中打拍子一樣地一揮，兩條海豚就應聲地躍出了水面。
這是它們的熱身運動，而為了那表演之後的獎賞與吃食，這些海豚們也一向都很配合。
噗通，噗通，噗通。它們一隻只跳得不亦樂乎。
春春倒是站了起來，她剛才聊著聊著的時候，不知何時已坐了下來，但這次她再站起來的時候，整個人的神色都變了。
她的臉間，不知何時已夾著一支黑色的手槍，手鬆緊緊地貼在腰上。
她拿起那支槍，然後右手靈活地把玩著它，那支槍就像是長了眼睛一般地飛速旋轉著。春春的右手一抓，槍很穩地停在了她那小小的掌心之中。
她看起來雖然很柔弱，但是卻是玩槍的專家呢。
砰的一聲！她向著石火所在的方向，射出了一顆精準的子彈。
這顆子彈來得又猛又急，直直地向著石火的方向而去。但是石火就像一個年紀已極其衰老的老人一般，臉上絲毫害怕的表情也沒有。
彷彿他絲毫也意識不到這危險的存在，又彷彿他根本不在意這小小的一顆子彈來襲。
只是大家都是人體，又怎麼會防得了這堅硬的子彈呢？
石火仍是笑著，子彈也仍是急速地向著他飛射而去。
但子彈飛到中程的時候，因為受了風力的影響的關係，它卻漸漸地偏離了原本的彈道，它離它原本所瞄準的紅心——站在地上的那個一米八的大男人——越來越遠。
眼看著子彈就要脫離原本的目標，而且就算石火一動不動地站在地板之上，也完全不可能受到任何一點傷害。
彷彿石火原本就考慮的了風力的影響，彷彿他原本就是一個智力超群的智者一般，冷漠地看著這一切。
便是這是……子彈的彈道卻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