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 蘇醒的此世之惡

兩個替身的本體被主神之槍貫穿之後，兩個替身也沒有好過。

別說是一向咋咋呼呼的太陽化身，就連一向一聲不吭，彷彿沒有智慧的世界也大聲的慘叫了起來。主神之槍的神力太過霸道，就算命中的只是它們的本體，也依然對兩個替身造成了巨大的傷害——更何況，替身和本體之間，本來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

太陽化身和世界，慢慢的開始融化了。

當兩個替身本體的生命不斷流逝的時候，替身的命運也慢慢走向了盡頭。以主神之槍造成的傷害為橋樑，兩個原本一直試圖吞噬對方以補完自身的替身，慢慢融合到了一起……只是以二者現在的融合速度，恐怕尚未完成融合，兩人的本體就已經徹底死亡。

安第爾的生命不斷的流逝著，就算是強如他這樣的大魔法師，被主神使用神器直接命中要害，也斷然沒有活著的理由。在主神的力量下，甚至連恆定在他身上的緊急傳送術都未曾激發，他就已經被擊中。

大魔法師現在還未完全斷氣，只不過是靠著紅龍精華的力量在死撐而已。當這部分力量被金色的光芒完全擊潰，就是他的死期。

魔法師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而與此同時，他身上纏繞著的黑色氣息卻越來越重。彷彿終於掙脫了某種桎梏，從他身上溢出的黑色的氣息興奮的糾纏在一起，使得那黑色的蛇頭形象越來越凝實。

不僅如此，少許詭異的二次元花紋也混在黑氣里，一起滲入了蛇頭之中。

也不知是被誰斬斷的，就算只是虛幻的，也依然能夠清晰的看到那不斷墜落的鮮紅血滴，以及其中包含的無比邪惡的意志……從安第爾體內溢出的黑色氣息越來越淡薄，而黑色的蛇頭形象卻越來越清晰。

終於，黑色的蛇頭睜開了眼睛。

赤紅的蛇目中，充斥著的滿是最原始的慾望——毀滅一切的衝動。

它張口了血盆大口，貪婪的吞吐了起來。而那些漂浮在空中的白色靈魂，也好似受到了某種吸引，一個接一個的被吸入了蛇頭的大嘴之中。靈魂們掙扎著，卻根本無法脫出那奇異的吸力。靈魂甫一進入黑蛇的口中，便被化為了最原始的力量。

黑色的蛇頭一口氣吞噬了數千個純白的靈魂，但是它卻猶不滿足。帶著無窮慾望的雙眸，看向了身下同樣昏迷著的辛洛斯。只是還未等它有所動作，一道純潔的白光已經從伯爵的額頭浮現，護住了辛洛斯的身體。

黑色的蛇頭猛的撞在白光上，黑色和白色的氣息瘋狂的糾纏在了一起，不斷的抵消著彼此。很明顯，黑色的氣息要顯得更加強大一些，但是白色的光華卻極為頑固，黑氣想要擊敗它，恐怕需要不短的時間。

在奧帝努斯的神國中，雖然有著靈魂可供它吞噬，但是如果不能趕快回歸……黑色的蛇頭顯然是拖不起的。

而正在此時，原本昏迷著的辛洛斯卻突然睜開了眼睛。只是原本漆黑的瞳孔，卻已經變成了蛇類的豎瞳。而清澈的眼眸里，也已經布滿了詭異莫名的花紋。如同深淵一般的眼睛里沒有絲毫的感情，有的只是無盡的冷漠，以及破壞欲。

就跟那個蛇頭一樣。

辛洛斯一把抓住了漂浮在空中的黑色蛇頭……

伯爵的體內頓時冒起了無盡如同深淵般恐怖的光芒，而如同朝陽初升般美麗的白光，卻在瞬間被壓制到了極限！

……

就算是被禍靈夢暫時困住了，奧帝努斯的臉上也沒有任何驚慌。這裡是她的神國，對方又不是巔峰時期的禍靈夢。雖然禍靈夢的境界沒有跌落多少，但是絕對實力上……

奧帝努斯沒有直接用全力擊倒她，除了生怕出力過猛，波及到雷恩中的諾曼人之外，更多的，還是想趁著這個機會，好好的看看老朋友。

就算強如神明，也終有隕落的一天。混沌時代的時候，強者輩出。不管是神魔兩界，甚至人界都有不少拿得出手的強者。但是到了現在，還能有幾個老朋友還活著？

昔日里也算的上人才濟濟的諾斯神系，除了她這個主神之外，竟然只剩下了洛基一人……其中固然有十字教會崛起，維京時代結束的原因。可是……

老朋友死一個少一個，原本的對手，再次見面的時候更多的卻是唏噓。恐怕也只有魔王和天界女神那兩個各自有著一個大世界支撐，本身實力又無比強悍的傢伙，才能肆意的亂來了。

「如果可以，真的很想跟你和一起一樣，一起晒晒太陽，打打架。但是現在……」奧帝努斯抬起手，試圖召喚自己的武器。「可是現在，我能做的，也就是讓你安息……安息吧，我的朋友……」

只是主神之槍卻沒有回憶奧帝努斯。

「嗯？」

驚疑之間，一股無比熟悉、令人無比厭惡的氣息出現在了奧帝努斯的感知之中。一向雲淡風輕的諾斯主神，這次卻真的變了臉色。

「此世之惡？！！！」

……

祆教和大多數宗教都不一樣，這是一個很奇怪的教派——當然不是因為它那個讓辛洛斯無比反對的血親聖婚的傳統，而是在教義上……這是一個二元論的宗教。

簡單的來說，就是代表善的瑪茲達和代表惡的安利馬尤，作為祆教的兩個主神，統御著祆教的整個神話體系。如果只是這樣，那也只能說它們的傳統如此，喜歡用善惡雙神，而不是跟十字教那樣，使用單一的絕對神。

這些本來無關緊要，但是，祆教之所以明明絕跡這麼多年，卻依然呆在十字教異端審判所的黑名單上，一有消息就追殺不休。當然不是教會的資金充裕到可以讓他們隨意揮霍的程度，而是因為……

安利馬尤還有一個名字——此世之惡。

世界之內全部【惡】的集合體，正是安利馬尤。有光必有影，太陽的光輝有多耀眼，隱藏在光輝之下的陰影就有多陰暗。遠古的太陽王有多強，安利馬尤就有多強。

作為世界之惡，它的存在意義就是破壞。無論善惡，平等的毀滅眼前的一切。只要是生靈，哪怕是已經死過一次的亡靈，都在它的獵殺範圍之內。好在安利馬尤和尋常的神明不同，它的力量雖然強大，但是因為是【惡】的集合體，它並不具備獨立的意識。

因為此世之惡的這個弱點，雖然有著極其可怕的力量和位格，但是如果有著複數的頂級神明一起出手，也是能勉強將它封印的。而自從遠古諸神銷聲匿跡之後，它也漸漸地淡出了所有人的視線。

它最後一次出現在眾神眼前的時候，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被譽為救世主、備受天界女神寵愛的長女犧牲自己，用零之鎮魂曲將它完美的封印了起來。

可是……

為什麼偏偏是在這個時候，安利馬尤卻又突然出現了呢？難道是那些十字教的高層，明知雷恩不保，所以特意解開了艾華斯的封印——自己守護不住的，也不讓對手得到么……這些瘋子！

想到這裡，就連一向心性淡泊的奧帝努斯心中也滿是怒火。但是此世之惡是整個世界中，除了深淵之外最麻煩的存在。它現在很顯然是剛剛脫出封印，力量還遠遠沒有恢復。如果不趁著現在再次將它封印起來，那後果……

奧帝努斯咬咬牙，渾身神力涌動，和禍靈夢硬撼了一擊。

神最上固然有著焚山煮海的力量，舉手投足之間，便能掀起無數天災。但是真正到了這個階段之後，她們卻很少大範圍的揮灑自己的神力。肆意的揮灑神力幾乎無法傷到同為神最上的對手，想要對付這個階段的對手，只能靠著集中的神力強行突破對方的防禦。

兩名少女白皙的拳頭撞在了一起，看似簡單的一擊，卻讓兩神周圍的空間都極度的扭曲了起來。要知道，這可還是在諾斯神系的神國之中！

咔嚓……

無比堅固的神國空間，在兩位神最上的眼中卻不比尋常的玻璃堅硬多少。兩道晦澀的神力通過兩隻拳頭，不住的碰撞著。而比起幾乎處於完全狀態的奧帝努斯，禍靈夢的狀態實在是太過糟糕。

哐當！

在經過了數秒短暫而兇險的對峙之後，趁著禍靈夢體內神力後繼無力的空檔，奧帝努斯一拳便將其震飛了出去。而在神明的交鋒之中，神國空間更是片片碎裂，露出了可怕的空間亂流。

雖然有些遺憾，但是歷經無數時光的主神行事自然無比果決。趁著禍靈夢被空間亂流拖住，暫時無法脫身的當口。奧帝努斯又是一拳擊在空間亂流之中，本就混亂無比的亂流被狂暴的神力一攪和，瞬間變得毫無秩序可言。禍靈夢連連怒吼，但是以她現在的情況，卻是無法掙脫空間的力量。

伴隨著一陣不甘心的怒吼聲，禍靈夢連帶著她的三個化身被一齊捲入了空間亂流之中，不見了蹤影。

以這種程度的空間亂流，是絕對殺不了禍靈夢這個級別的真神的。而神國的氣息就算有著空間亂流的阻隔，也是如此的明顯。相信用不了多久，禍靈夢便會循著神國的氣息再次回到雷恩。只是奧帝努斯此時卻沒有收拾殘局的心思，施展辣手將禍靈夢擊退之後，她便將目光再次投向了遠方。

每拖一秒，此世之惡侵蝕一切的特性就會讓它變強一分。必須在禍靈夢回來之前，徹底的封印住安利馬尤！

奧帝努斯不再猶豫，她向前踏出了一步。下一瞬間，她就來到了此世之惡的面前。但是饒是心裡早有準備，看到此世之惡的正體的時候，她還是一陣心驚。

「……深淵？！」

世界上最麻煩的兩個東西，結合在了一起。

……

蘇醒過來的男人身上暗芒涌動，一個虛幻的蛇影從辛洛斯的身上湧現，一口咬向了安迪爾處的蛇頭。

幾乎是在一瞬之間，戰鬥便宣告結束。

辛洛斯體內突然竄出的黑蛇吞噬掉了那個從安第爾處出現的單獨蛇頭之後，已經恢復了自己的全貌。原本缺少一塊的地方瞬間被補完，總顯得有些欠缺的黑色巨蛇終於再次回復了最初的狀態！

只是雙個蛇頭都歸位之後，它們首先做的卻不是吞噬逸散在空氣中的鮮美靈魂壯大己身，而是互相撕咬了起來。

明明是一體雙生的兩個蛇頭，卻彷彿將對方當成了自己的生死大敵。兩雙同樣閃爍著二維花紋的眼眸怒視著彼此，不斷的向著對方噴吐著毒液。尖銳的毒牙也沒有閑著，更是不斷的尋找著空隙，啃咬著對方的頭顱。

但是兩個蛇頭的力量實在太過接近，不管雙方如何討厭對方，卻始終奈何不了對方。

再次睜開眼睛的辛洛斯卻好像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後那個不斷打著架的虛影，殘忍的蛇瞳看著眼前已經失去了生命的安第爾，眼中滿是迷茫。

有著死敵隕落之後的喜悅，更多的卻是至親身隕之後的悲傷。

「阿斯摩蒂爾斯……我的哥哥……」

他口中呢喃著，似乎又覺得哪裡有什麼不對。原本從死亡線上掙扎出來的靈魂，好像在疑惑著什麼。腦中的記憶依舊清晰，但是卻似乎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辛洛斯的記憶一向沒有任何問題。但是這一次，辛洛斯卻在那無比清晰的記憶中，感受到了無窮的陰冷和滑膩。

就好像有什麼東西蟄伏在了自己的體內，但是因為種種原因，現在卻開始緩緩地蘇醒。

現在的感覺，真的很微妙。

辛洛斯感覺自己仍然是辛洛斯，仍然是夏魯魯。但是在隱約之中，卻又完全不是自己了——至少，辛洛斯是絕對不會看著安第爾死在自己面前，卻無動於衷的。他的心中冰冷一片，腦中原本溫暖的記憶，卻好像突然過了成百上千年那樣。溫度早已退去，只剩下了無盡的冷意。

這個王八蛋要是這麼容易死，早幾萬年前的血戰里就被我做成煲仔飯了。

心中輕輕地回想著一個冰冷的聲音，而伴隨著那份冷意的，卻是無窮的力量。辛洛斯感受著體內那如同岩漿一般流淌著的熾熱之力，越發顯得疑惑了起來。這股力量是如此的強大，但是在他的意志之中，卻又是如此的溫順——好像只要他下命令，力量就會按照他的意志，卻將任何不可能化為現實一般。

原本插在他胸口的主神之槍被毫無滯礙的拔出，金色的長槍原本還想要掙扎。但是辛洛斯只是心念一動，陰冷的黑色氣流就已經從他體內溢出，自發的將主神之槍層層包裹了起來。不管它如何掙扎，卻始終無法逃離。

因為安第爾的阻礙，主神之槍並沒有直接命中他的心臟。但是如此重創，常人也是絕對活不下來的。但是在那力量的支持下，一切卻都順理成章的完成了。主神之槍被拔出，傷口瞬間癒合，就連接近停止的心臟，也再次跳動了起來。

剎那之間，他就已經恢復。要不是那仍然破爛不堪的上衣，辛洛斯甚至以為，眼前的只不過是一場怪誕的夢境而已。

上衣？

辛洛斯撕開自己破碎的上衣，看到的卻是一個由黑色的太陽紋身。

這是什麼？

疑惑間，耗去了大半魔力的黑翼此時已經高高的豎起，烏黑的光芒不斷的在其中流轉，竟然已經是再次充滿了魔力。而太陽化身也……

太陽化身呢？

入目的卻是一團金色和白色混合在一起的混合物，就好像是蠟燭融盡的燭淚一樣，這團混合物不斷的顫抖著，似乎想要重新組合成什麼，但是卻因為少了關鍵的事物，遲遲無法成功。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管怎麼說，死而復生這件事都實在太過奇怪。只是心中雖然有著疑惑，但是辛洛斯的情緒卻無比的平靜——好像本該如此。

「54213，出來！」

或許連辛洛斯都未曾注意到，原本應該清澈的男聲，此時卻是如同蛇一般陰冷的嘶嘶聲。不過對於某個光球來說，這兩種截然不同的語言顯然並無任何不同。

【我給你唱首歌吧？】

不要唱歌！

如果說世界上還有什麼預言一定會百分百成真的話，那無疑就是某個混球的歌聲。只要它一開始唱歌，那麼厄運就一定會降臨……這次當然也不例外！

【天上降下兩顆星星，分別墜於明暗兩面的水面。】

完全無視了辛洛斯的意見，光球立刻就自顧自的唱了起來。而和光球那無機質的歌聲一同到來的，還有磅礴的殺意！

被禁錮著的黑色長槍一陣興奮的顫動，恍惚之間，一個渾身都包裹著金色光芒的少女，已經對著遲鈍的辛洛斯揮出了自己的拳頭。

黑色雙頭蛇停下了彼此之間的撕咬，滿是二維花紋的四隻瞳孔，同時死死地盯住了那個小巧的身影。

瘋狂凝視！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