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四章 不怕萬一?
廖庚庸聞言,全身一震彷彿觸電,隨即一張蒼老的臉龐瞬間蒼白如紙,雙目獃滯,喃喃道:「死了……死了……」
腳步踉蹌的後退,若不是身後的兒孫扶住。險些跌倒。
如果說廖延庭對於那位從小看著他長大的賀伯伯的印象,只是家裡面一位沉默寡言身上氣息有些陰冷的大管家……雖然關於這個人的各種傳奇一般的過往,他從別人口中並沒有少聽說,但是終究因為當時尚且年幼,沒有親身感受過那個屬於自己爺爺和這位賀伯伯最為風光的時代,自然無法深切的體會到這個人對於自己的爺爺,對於自己廖家到底是如何的重要。
然而,於廖庚庸而言,想法又怎麼能和他的孫子一樣。
對他而言,賀南山終究不是一個管家那麼簡單,此人不僅當年助他打下了整個江浙的黑道,稱霸一方……往日的豐功偉績暫且不提,對於如今廖家,這個人的重要性也是無可替代的。
廖庚庸的一生,是波瀾壯闊的一生,稱之為梟雄當之無愧,而如他這樣的人,不管是當年的黑道魁首,還是如今的商業巨擘,身邊又怎麼會缺少幾個足夠對他造成威脅的敵人?
然而,這些年這廖家大院卻一直風平浪靜安安穩穩,不是廖庚庸的那些明裡暗裡的敵人一個個都是正人君子,只知道明面上過招,不知道暗地裡使出一些陰損的手段往往效果更棒……而是因為在這個家裡,自始至終有賀南山這個人的存在。
有他在,對廖家,是守護;對外人,是震懾!
可以說,不管是當年還是如今,廖家能一帆風順的發展到如今這樣的程度,賀南山功不可沒。
然而,這樣一個對廖家而言至關重要的人物,突然就這麼死了,死的很突兀,很隨便……
突然遭受這般挫折,饒是廖庚庸這輩子經歷過太多的大風大浪,一時間竟然也根本無法承受。
腦袋先是一陣嗡嗡作響,一片空白,隨之無數的震驚,悲戚,憤怒,恐慌一股腦兒的洶湧而來。只感覺胸口一陣發悶,在兒孫匆忙的攙扶之下,佝僂著身體,捂著胸口,臉上一片痛苦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心痛,還是突然受到大刺激之後氣血上涌真的氣出毛病來了。
這一刻,雖已年過古稀卻一直精神矍鑠的老人,那雙總是充斥著威嚴的雙目,終於透出一抹渾濁的疲態,彷彿瞬間被抽空了大半的精氣神,蒼老了十歲不止。
這般反應,就連之前乍聞廖延庭這位承載著廖家未來希望的孫子重傷住院,也未曾有過。
「你……該……死!」
老人顫抖的抬起手,睚眥欲裂的指著坐在主座上的年輕男人,緊咬牙關一字一頓,沙啞低沉的聲音滿是憤恨和殺氣。
「同樣的話,剛才在外面那個老傢伙也和我說過……」
把一個老人家刺激到這般程度,秦崢卻絲毫沒有覺得人家有什麼值得可憐的地方,自然也不會有絲毫的同情,依舊一副風輕雲淡,睥睨一笑:「然後……他就死了。」
「我廖庚庸發誓,不管你是誰,背後是什麼人……從此以後,廖家和你勢不兩立,不死不休!」
廖延庭眼睛布滿血絲,在兒子和孫子的攙扶之下,坐在一旁椅子上,雙拳緊攥,煞氣無邊。
「說的好像假如這事沒發生,你就要和我做朋友似的……再說,你覺得誰稀罕啊。」秦崢一撇嘴,緩緩的站起身來:「放狠話的環節咱們就先跳過吧,說一下小爺我今天的來的正題……開始算算咱們之間的賬吧!」
「孫東吳!」
廖庚庸伸手重重一拍椅子扶手,強忍著胸口的絞痛,聲嘶力竭吼道:「叫人……所有人,殺了這兩個人,全都殺了,我要他們的命!」
站在門口全身早已被汗水浸濕的中年人聞言直接便要轉身叫人,如今這般狀況,對廖家而言,唯一的辦法卻也只有仗著人多用人海戰術才能奈何的了那個變態的年輕人。
雖然不大情願相信,這個年輕人闖入廖家,真就敢把家主怎麼樣,雖然他厲害到簡直無敵不假,但是如廖家這種名門望族,在蘇杭影響力這麼大,誰要是敢明目張胆的對家主動手,惹來的麻煩就算他再怎麼厲害也照樣承擔不起。
畢竟,這可是法治社會。
然而,孫東吳卻賭不起心裡的猜想,誰又能肯定那個年輕人不是瘋子呢,那可是連賀二爺這般人物說殺了就真的直接弄死的狠人啊,萬一真的不考慮後果,那結局……
「站住!」
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剛轉過身的孫東吳聞言瞬間彷彿被點了穴一樣,一動不敢動。他能確定這聲音不是家主也不是少家主,而是那個和廖家站在對立面的年輕人發出的。
作為廖家的保鏢總管,再怎麼說也不可能去聽從一個外人,而且還是廖家敵人的人指揮。
然而,對方給他留下的大面積心理陰影之下,出於心中那一股強烈畏懼,讓他站住,他竟然絲毫不敢動彈,甚至連呼吸都下意識的微微一滯。
「勸你還是老實點在這兒站著,不然喊了人也只能回來替這三位收屍。」秦崢冷冷一笑說道。
心中卻是對廖庚庸之前的做法相當的鄙夷,小爺我都殺進你家大門了,你個老傢伙一來就把保鏢全都散去,真不知道你剛才那個決定哪來這般自信的。
殊不知,在這蘇杭,單單一個廖家的名號已然足夠讓絕大多數人忌憚,況且這還是在廖家內部、廖庚庸的面前,試問又有誰敢放肆。
所以廖庚庸之前不明情況之下,自然有恃無恐,直接揮手將保鏢散去,自信對方還沒那個膽子,敢在廖家亂來。
然而,他卻終究沒有料到自己卻是一不小心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他廖家蠻橫霸道讓人畏懼,卻遇上了一個對此絲毫不害怕,反倒比他們更為蠻橫的傢伙。
如果剛才那一大陣的保鏢還在門口堵著,秦崢多少還是要考慮一些別的問題。
雖然自己可以來去自如,可現在身邊卻帶著個李叔這個拖油瓶,太多的人阻礙,到時候正事辦完了,想離開還真有點麻煩呢。
然而現在,門外就留下了兩個人而已,屋內唯有廖家祖孫三代,對秦崢而言,還不是想怎麼捏圓捏扁都隨他的便。
這叫啥?自己作死,怪誰呢?
「我認識你……」
廖延庭突然上前兩步,眼神灼灼的盯著秦崢,眉頭微皺,冷聲道:「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之前的事怪我廖家不小心得罪了人……但有些時候見好就收便夠了,若是咄咄相逼,你可曾考慮過後果!」
之前廖延庭便覺得這個年輕人有些面熟,卻一時間想不起來,畢竟,人都是這樣,對於同性的印象遠沒有對異性那般來的深刻,況且只是一面之緣而已。
直到剛才,他才猛然想起自己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個男人,那場拍賣,還有那場突降的大雨,也是那天,自己這隻手不分青紅皂白的讓那個拒人千里之外的賤人身邊的女子一腳踩斷……
而當時,陪在華亭那個女人身邊在一旁看戲的正是現在眼前這個混蛋。
廖延庭承認自己當時的確看走眼了,當時只以為這個長相不錯的年輕人,只是華亭那個消失了三年,回來之後便不知道用什麼辦法將前夫取而代之的女人,寂寞難耐的時候花錢養的小白臉。
卻沒想這個人竟然會和李濟春之間有某種聯繫,而且竟然有那麼強悍的身手。
「哦?廖大公子的記性不錯嘛,也就見過一面而已,這麼多天過去了,竟然還能記住我。」秦崢眉頭微微一挑,隨即笑著搖了搖頭道:「不過你也別套近乎,說了找你們算賬,別以為就因為之前和你見過面,就能對你客氣點,抱歉,咱們還沒熟到那種地步,見過我的人多了去了……」
「這個玩笑並不好笑……」廖延庭眯著眼微微搖了搖頭,眼神和秦崢對視,玩味道:「況且,我的意思,你心裡是明白的,不是嗎?」
「我承認,你是個厲害的人物,我廖家不小心得罪了你這種人,的確是個錯誤。或許憑著你這種人的本事,不管做了什麼樣的事都有足夠的能力去逃避所要擔負的後果……只是,你身邊的人呢?你想過他們需要為你的行為承擔什麼樣的責任嗎?」
「我可以理解為這是威脅嗎?」秦崢同樣回以一抹玩味的笑意,問道。
「你若是這樣理解,那就算是吧。」
廖延庭點了點頭,用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不管誰對誰錯,誰吃了虧都會想著報仇。你是這樣,我們廖家更是如此,況且我們廖家在蘇杭的勢力如何,你也應該清楚的很,我們到底能不能做到,想必你心裡也清楚的很。」
到底不是一般家族只知道混吃等死的紈絝子弟,不管對此人的行事作風如何評價,但至少這般臨危不亂的表現,已然脫離了紈絝的範疇。
「我若是你,不管這話說的到底有沒有道理,都不會選擇現在說……因為這樣的後果不是讓人覺得害怕,反倒最有可能的是激怒對方。」秦崢捏了捏下巴淡淡看了對方一眼,說道。
「那你是害怕了,還是被激怒了?」廖延庭興趣盎然的樣子,問道。
「你猜?」
「我猜你害怕了。」
「挺自信嘛,不怕萬一嗎?」
「不,你必須害怕!」廖延庭自信的搖了搖頭道。
剎那間,之前臉上氣定神閑的神色,驟然化作一抹猙獰的冷笑,好似抓住了對方說話時候的分神,左手探入懷中,一把黑漆漆的手槍已然抵在了秦崢的腦門上,惡狠狠道:「再厲害,我就不信你能扛得住子彈……萬一?抱歉,在我的字典里,沒有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