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這輩子值了!
百里雲順手接過接過程處默遞來的干餅和小刀,搬了個胡凳就坐下了。
百里雲喝了碗酒,砸吧砸吧嘴,還成,有點像醪糟,酸不溜丟的,帶點甜味,度數不是太高。
看著已經熟透了的烤羊,胃部就是一陣蠕動,忍不住一天的飢餓,上去就是一刀。
「呸!」這一下嘴就是一股子羊油味,油乎乎的,膩的百里雲直接就張嘴吐了出來。
程處默一臉疑惑:「咋的,青陽,不和你口味?」
百里雲白了他一眼,不由的抱怨道:「還說呢,當然不合口味,你小子是不是忘記抹鹽了,一點味都沒有,膩死了,白瞎這頭肥羊了!」
程處默有些茫然,理所當然道:「自然是沒抹鹽的,現在正是戰亂時節,山東的鹽運不過來。再說,就算運過來,也沒有說往羊上抹得,那點多少鹽啊?你要是鹹淡,就喝碗湯,明就回去了,我放了好幾塊醋布,肯定夠味。今天就先這樣,等明天我找人拿剩下的醋布都換成鹽,咱在路上吃。」
百里雲這才恍然,這可是古代,鹽這種東西產量稀少,運輸不便,在這個時節可是很貴的。要知道直到清代,鹽糖等調料品的價格都低不下來,因此鹽運在古代乃是暴利行業。
「醋布?那是什麼?調味品嗎?」說著,變成了一碗湯,端在手裡,小心的喝了一口。
這一口不要緊,百里雲只覺得一股怪味直衝口鼻,又酸又咸,還有股子餿味以及很多說不出來的怪味。頓時就噴了出來,趕忙拿起一旁的水壺漱口。
程處默大驚,忙問:「青陽兄弟,你這是怎麼了,莫不是脾胃失調,吃不下去不成?」
百里雲瞪了他一眼:「還說呢,那醋布是什麼勞什子東西?怎麼味道這麼怪,你居然也喝得下去,你的嘴是有多粗啊?」看著他已經喝的見底的湯碗怪罪道。
程處默面色有些難看,聲音低沉:「你都這步田地了還挑三揀四的,你可知道有多少人現在連醋布都吃不著呢!你可知就算是長安的大酒肆的飯菜也不敢放多了鹽!我就納悶了,你在外遊盪這麼些年,難道吃的比我還好不成?咋還挑三揀四的,一點也不爽利。」
百里雲雖然知道他說的是實情,但是他這番口氣卻著實聽不慣,頓時大怒:「真真是夏蟲不可語冰,不可理喻。你只道是我流浪多時就吃不到好東西不成?說我不爽利?在別的事情上都不在乎,唯獨吃這方面我還真就馬虎不得!我吃的就不如長安的酒肆做的嗎?今個就叫你這井底蛙長長見識,天不是只有井口大的。你在這等著!哼,氣煞我也!」說罷,轉身就跑向帳篷里拿行李去了。
程處默被百里雲一通好損也是心頭大怒,要不是顧忌百里雲武力值太高打不過,早就一頓胖揍了。心說,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麼花活來?竟然說我是夏蟲井底蛙?氣煞我也!
不多時,百里雲把鹽糖胡椒孜然都拿了出來,又把路上熏得那條馬腿和牛肉乾拿了一些,牛肉罐頭魚罐頭也一樣拿了一盒。小鐵壺裝的燒刀子白酒揣在懷裡,提著平底鍋出了帳篷。
程處默看著也心頭納悶,難道他還真有好吃的飯食要做不成?倆眼睛緊緊地盯著百里雲手裡的東西。
百里雲冷哼一聲,把剛才盛的湯倒出去,空處碗來,拿著小刀開始往碗里削熏馬肉片和牛肉片,又從全羊身上切了幾塊放碗里,肉罐頭也都打開了放在地上。
把鍋放在火上燒熱,放了小半勺羊油,油燒開了,碗里的肉全倒了進去,開始爆炒。不過沒拿鏟子,用小刀撥楞又怕掛壞鍋壁,只好手執平底鍋開始快速顛勺。
肉都熟了,就開始放調料,沒有料酒就倒了點白酒。又支了個小架子,把不粘鍋倒上開水放在上面燉肉。
程處默聞著肉香有些禁不住**,趁著他燒水的工夫偷偷拿手抓了一塊罐頭肉塞嘴裡就吃。我倒要看看你能拿出什麼玩意來。
這一塞不要緊,罐頭肉多種調料腌制出來的咸鮮香醇頓時充滿了整個口腔。
味覺帶來的變化帶動的是手上速度的加快,程懷默是越吃越香。吃著吃著,竟不自覺的哭了出來,越哭還聲越大,偏偏嘴裡卻不閑著,還在那嚼呢!
百里雲聞聲回頭一瞧,嘿,這是咋回事?
驚疑的問道:「咋的啦?你咋還哭上了?好吃嗎?」
程處默嗚咽著猛點頭,帶著哭腔說道:「好吃,太好吃了,自打我來了隴右這是第一次吃到這麼夠味的肉,真香。我就覺著這輩子算是白活了,在他娘的長安酒樓竟然還沒你這個流浪海外的吃的好。我就是那夏蟲,我就是那井底蛙啊!嗚哇哇哇!」
百里雲也沒了方才的憤怒,看著眼前這個十七八歲的壯漢因為一盒肉罐頭哭的撕心裂肺,也覺得自己有些不地道,犯得上因為一頓飯和他較真嗎?畢竟起初他的意思也是為了請自己這個新交的朋友,自己卻仗著多出來的幾千年優勢欺負他沒見識,確真是有些不爽利了!
想及此處,看著眼前這個嚎嚎大哭的新朋友也順眼多了。
百里雲眼角有些濕潤,對著他調侃一聲:「喂,處默,別嚎了!不就是一頓飯嗎,也值當的。趕緊收聲,大半夜的,別一會兒在因為你引起營嘯,那我可就百死莫屬了!趕緊的,這還有盒魚肉呢,快嘗嘗,想來隴右是不常吃魚吧!」
「恩,我嘗嘗!」
程處默沖著百里雲一咧嘴:「真香,你要是去長安開酒樓,絕對能把那些垃圾酒肆全都擠走。」
百里雲擺擺手:「快得了吧,才吃兩個罐頭,瞧你那德行,吃東西還堵不住你的嘴!」
程處默伸手一指:「快,水開了,快盛出來我嘗嘗!」
百里雲笑罵一聲:「你還成大爺,指使起我來了!成,今小爺就伺候你一把,我的個程大爺!給,嘗嘗我的酒!」
程處默拍著胸脯叫道:「嘖嘖,好酒,竟然比三勒漿還烈,夠爽,這才是爺們喝的酒!真帶勁!」
把鍋放在地上,兩人圍在一起,一邊喝著酒,一邊就著干餅罐頭吃了起來。
半夜裡,吃過飯後的兩人對頭躺在床上。
「睡了么?青陽?」程處默突然開口問道。
「還沒有,咋了?」百里雲回道。
「今天是我最開心的一天!」程處默壓抑不住,有些興奮地說道。
「為甚麼這麼說?」百里雲有些詫異。
「因為今天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一次。知道嗎,青陽?今天是我十八歲華誕(生日)。我今天不僅見識了殺人如麻的手段,口綻如雷無人敢敵的神勇,還吃到了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飯菜,喝到了燒的像火一樣比三勒漿更好的烈酒,更認識了你這個意氣相投的好朋友,好兄弟!這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一天,比我第一次上姑娘,第一次喝酒,第一次上戰場,第一次陞官都開心。這輩子,兄弟我值了!」
百里雲心裡有些吃味,自打穿越而來,不,應該是自打教他學武的老道士仙逝后。這是第一次有人當著他的面和他說掏心窩子的話。
雖然程處默說的有些粗俗,但是『一句遇見你,這輩子值了!』叫他打心眼裡感動。多少年了,在浮誇的現代社會,哪怕是在學校和部隊里,他也沒有遇見過能夠如此真正交心的人。今天聽到程處默這一番言語,他的心再一次滾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