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小語聽他言語中的黯淡,不禁又柔聲道,「斯爾,你值得更好的女子,小語待你永遠如兄長、如朋友般。」
「我不稀罕。」固執的拒絕,他,不需要人憐憫,況且也並沒說要放棄她。
「你這有是何必呢?」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你認為我是能將就的人嗎?」回復以往對一切風輕雲淡的表情,斯爾挑起小語的一絲秀髮在手中把玩。
不自在的拉回頭髮,小語如實說,「小語在這個時代還能呆多久,我自己也不清楚,可能就是匆忙來去,實在擔不起這許多情意。」
「你始終如此說,那你到底來自何處。」他一直不在意,所以也沒問,難道這對她而言十分重要?
小語下床走至斯爾對面,粲燃一笑,也席地而坐,和他說清楚心裡輕鬆許多,如今只盼他能理解自己,她是真心和他做朋友。
「我來自一千多年後的世界。」頓了頓,準備看斯爾充滿懷疑的臉色。但後者並沒讓她如願,反倒讓她覺得是自己大驚小怪了,只得繼續說下去,「我是在幾月前的某天忽然掉到了古意揚的御花園,被他撿到的。」
想起當日可笑的場景,小語臉上不漾起溫柔的笑容,看在斯爾眼裡,扎眼得很。
難怪那時派人查她出身,始終找不出蛛絲馬跡。
「很奇怪吧。」
「恩。」
「我也覺得奇怪我怎麼會忽然掉到這個時代來。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樣疑惑這件事?」小語期待的看著斯爾。
「不,我奇怪你怎麼沒掉到我的花園來。」後者撇撇嘴,不再理會她,倒頭躺下,以雙手為枕閉目養神起來。
留下小語乾瞪眼。固執,固執的頑石!
「喂!」恢復明朗心態的小語看著地上的斯爾,「我會把你當很好的朋友的。」
「哼!」他不稀罕
「我知道你現在被我拒絕很不好受,但是慢慢你會發現把我當朋友比當女人好,我太會惹麻煩了。」不惜貶損自己的開導。
「哼!」他不需要別人告訴他什麼好,什麼不好。
「喂,我去隔壁睡好不好,我不好意思佔用你的床。」這句話問得小心翼翼。
「我不會強迫你的。安心睡吧,要強要你,就不等今天了。」眼睛都沒睜一下,暗子生氣她的急於與自己劃清界限。
「喂……」
「閉嘴,睡覺,我是不會這麼容易放了你的,除非我認為古意揚真的配得上你,要不,你,樓小語仍是我的王妃。現在我要說的說完了,還是你想我也爬上床去睡?」
……
終於成功的讓某人閉嘴。
樓小語氣悶的將自己窩在被窩裡面,她該高興嗎?一直在衡量自己是否配得上古意揚,他現在反到要看古意揚是否能配得上自己。怪異,還有專制,還有沒風度,還有固執,還有……數著斯爾的缺點,小語慢慢進入夢鄉。
她相信斯爾,是朋友間的相信哦。
日夜兼程的古意揚卻沒有這樣熟睡的心思了。
「月老爺爺。」芷兒臉上帶著極其諂媚討好的笑容為躺在椅中的月老捶腿捏肩的。
「恩。」這丫頭的手總是那麼靈巧,解乏啊。
眼睛骨碌碌的轉了幾下,輕咬下唇,絕美的臉上充滿著身為精靈與生俱來的靈氣,此時正醞釀著猶豫……說?還是不說?
「怎麼了?丫頭。」等半晌沒見她開口,月老開口問道。
「月老爺爺。」聲音更甜,「您說姻緣線一旦繫上還能不能解開啊?」絕對的旁敲側擊。
月老緩緩睜眼,「當然不能,人一輩子只有一根姻緣線,一旦繫上,終生都不會解開,所以人的一生只有一次真愛。」這丫頭怎麼忽然問起這個來了?
「哦。」小臉苦哈哈的皺成一團。「那,那若是強行解開呢?」
坐起身,看著滿臉心虛的芷兒,「你犯了什麼事?」
「沒,沒有……」歷來不會說謊的芷兒一臉驚慌。
捋捋自己幾乎快長及地的鬍鬚,月老定睛看著芷兒,「丫頭,爺爺從小看你長大,你的性格我最清楚,定是做了什麼錯事才會如此,告訴爺爺,你又闖什麼禍了?」反正給她收拾爛攤子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她活了五百歲,他,卻不止老了一千歲。
雙手死命把玩著衣襟,「芷兒不小心把兩跟姻緣線系在了一起。」聲音幾不可聞。
但月老仍聽得真切,「什麼!」一聲驚呼。
「月老爺爺,芷兒不是故意的,芷兒是不知道,所以才……」不安的看著那已變色的老臉。
「快帶我去看看。」顧不得她的解釋,月老急匆匆的催促著芷兒。
看著打成死結的兩根姻緣線,月老的眉頭也打成了死結,每兩跟姻緣線被繫上之後,都會有仙氣護著,以免眾多姻緣混亂,若是強行拆解,必先驅散仙氣,如此一來,稍有不慎,毀壞到紅繩一絲一毫,必將使紅繩的主人遭受厄運,輕則從此暫斷情絲,再無情愛,重者傷其性命,魂飛魄散。
若單是將兩根姻緣線系在一起也就罷了,頂多頂個亂點鴛鴦譜的小罪名就罷了,反正他又不是第一次了,但這丫頭竟將兩個不同時代的人的姻緣線給系一起了。
「胡鬧。」月老怒視著瑟縮一旁的可憐小精靈,看那臉上畏懼的神色,嘆口氣,神情複雜的看著她:「讓我想想怎麼辦。」
「對不起。」小聲的道歉,月老爺爺又被她害慘了。愧疚的看著踱出殿外的月老。
北方的天總藍得那麼乾淨,純潔的湛藍,不含一絲絲雜質,不似南方的天空,總也藍不了這樣徹底,只是柔軟帶灰的粉藍,似乎也沾染了南方人溫柔織弱的氣質,帶著那麼些憂鬱和循規蹈矩的靜謐,雖也美,卻不如面前這一望無垠的豪邁,讓人看著都感覺胸臆間豪邁萬千,北方人直率的性格大約也就是這樣造就的吧。
「啊——!」放聲在寬廣無邊的草原大叫,直到胸中缺氧,小語才停止。
「好舒服啊。」滿足的嘆了一聲,幾日來的微愁輕郁,都像被那聲放鬆的大叫釋放了。
小語大剌剌的躺在草地上,長發沾上了草屑也毫不在乎,嘴裡叼著根長草,哼著誰也聽不懂的小調,雖在北方,女兒家的地位高於南方,但這樣放肆的女子怕仍是少之又少,更別說大家閨秀照樣得三從四德了。在小語身上可謂是找不到絲毫大家閨秀的嬌羞女兒態。
午後的陽光雖比起夏日的驕陽來微弱了許多,但在無遮掩的草原上仍炙熱傷人。小語也不在乎是否能晒黑,微撐起身,滿目深秋的蕭瑟,勾起身為作家的她天性中的敏感,不禁陶醉在這大自然中,也學起古時,不,是現在的文人騷客悲春傷秋起來。
正自沉浸在思考中,一個高大的身影擋去了她的陽光,失了太陽的溫暖,微涼迫使她不情願的抬眼,想也知道是誰。因為實在是除了斯爾,誰也沒這閒情逸緻來打擾她。
一件嵌著裘毛的錦披落在她身上,「深秋的涼意對你來說已算寒冷了吧。」斯爾向小語伸出手,示意小語起身。
抬眼看著來人,陽光讓小語眼睛只能微微睜開,沒有將手放上那隻等待的手,迷茫地看著斯爾,有些不確定是否真有其人,太陽在他的周圍鑲上一圈金環,如神祗降臨人間,隨時又會乘風而去。像那日古意揚在花園告訴她,他決定封她為後時,夕陽籠罩下的古意揚。
幸好現在是男權社會,若是女皇執政,怕這樣的男色也能挑起戰亂吧,所以自古紅顏多禍水根本就是胡扯,只因女人是附屬才會如此。
沒有眷戀那剎時他給的溫柔迷惑,小語回神,從地上一躍而起,拍拍屁股上的草屑,刻意地粗魯,「找我有什麼事嗎?」想到此時可能正找自己的古意揚,心情又添一抹陰霾。
不明白她為何忽來薄怒,斯爾默默的牽上她的手,沒給她反抗的機會,將她帶向馬旁,托住她的腰微一使力將她放上馬背,忽來的高度讓小語驚呼一聲,馬上感覺斯爾也躍上馬背,來不及說太多,馬兒已經揚足奔跑起來。
小語只能嚇得俯身不雅地抱住馬脖子,而不敢靠入身後斯爾的懷中。
看她滑稽的模樣,斯爾微微咧唇,卻又因她的可以躲避不悅,他的喜怒似乎都掌握在這個小女人的一舉一動中。
小語能感覺到斯爾的不快,但她卻不願去為了讓他快樂去應承他的溫柔,這樣只能帶來更大的傷害,若他純粹視自己為友,她或許能放得更開些,這樣的男人又何必對一個身上已負著另一份深情的女人有這樣的深情?
兩人一路沉默,小語沒問究竟他們要去哪,斯爾也沒說。
直至他們來到一片很大很大的曠野前,曠野的後面有一座大得很嚇人的城堡,雖沒有古意揚的皇宮那樣金碧輝煌,但在這草原上也算是奢華得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