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上任之初
日後,如玉到太醫院供職。
因為她是由賢王舉薦,御筆欽點的太醫,院使左清臣親自接待,領著她在太醫院裡轉了一圈,詳細介紹了一遍院中詳情,並與眾同僚相見。
眾人早知有這要一位人物要來,見了面未免大失所望,沒想到竟是這樣一個黃口小兒。又見她長相俊秀,心中不免生出輕視,言詞雖很客氣,態度亦很疏離,原因不必贅述如玉自然也能猜到幾分。
一般來講,太醫院的人員配置是有定例的。在正常情況下,太醫的晉陞是按著品級一步步升遷調動。院使員缺,由左院判補,左院判員缺由右院判補……依此類推。如玉的憑空而入,打亂了太醫院固有的節奏,不可避免地侵害了某些人的利益。
如玉見眾同僚中大多人到中年,可稱叔伯,更不乏白髮蒼蒼者,心中越發愧疚不安。
賢王雖能舉她入仕,卻無法保她不受氣,她既心知肚明,對於眾人莫名的敵意也只得承受。好在她無意戀棧,想著不用多久就會離去,還太醫院平靜,也就稍稍心安。
左清臣離去后,左院判季秋離很客氣地詢問她有何特長,以定術科。如玉事先並不知情,一時茫然不解。
眾人暗中偷聽,見她連最基本的術科都不懂,越發心生鄙視,認定她不知用何法迷惑了賢王,才得到舉薦,破格入了太醫院當差的。
季秋離淡淡地解釋:「太醫院共有大方脈,小方脈,眼科,正骨科,痘科,針炙科,婦人科等,共計七科。」
如玉笑了笑,謙遜地道:「喬彥年輕,但得明師指點,不論哪科都可去得,院判瞧著何處方便,隨意指派便是。」
她所學本雜。在朗梨。窮苦百姓求醫固然不會問術科。到了軍中更是各類疾病都由她一手處理。哪有專攻何科之說?
她想得簡單。反正自己沒打算在太醫院久留。此處高手雲集。不論在何人手下學得一點真本事。都夠她受用一輩子。
豈知話一出口。聽在別人耳里。已變成了託大狂妄之詞。
季秋離亦是面色微微一變。撩起眼皮瞄了她一眼——她神色淡定。謙遜溫和。又不象是作態。稍沉吟片刻。道:「宮中妃嬪眾多。婦人科正需人手。你便入婦人科吧。從今日起便開始編班入宮輪值。沒關係吧?」
如玉也不覺有何不妥。只覺自己本身便是女子。進婦人科比別人更方便一些。點頭稱:「聽憑大人安排。」
「你下去吧。」季秋離放她離去。
這太醫院有大門三間,耳房裡自然是門役的住處,左邊中土地祠,右邊是聽差處,有一排五間大堂,平日便是御醫辦公的場所。
如玉初來,不懂規矩,見眾人埋首書中神情嚴肅,也不敢擾了別人地清靜,在角落揀了張椅子坐下,隨手在書架上取了一本《女科旨要》看得津津有味。
忽見眼前一片陰影遮住了光線,抬首一瞧,賢王一身錦袍,含笑望著她:「喬賢侄手不釋卷的習慣依舊如前呢。」
太醫院一眾同僚都神色恭敬地垂著手,在他身後站成一排。
如玉忙站了起來,拱手行禮:「下官參見賢王。」
「不必多禮,」賢王微微一笑,親切詢問:「怎樣,選好術科沒有?」
季秋離忙代答:「方才徵求喬太醫的意見,已分在了婦人科。」
賢王一愣,微微皺眉,隨即展顏:「太醫院彙集的可都是聖手國醫,杏林高人,喬彥切記虛心向學,有什麼不懂的可請教長者。」
「是。」如玉垂首稱是。
賢王又道:「新居住得還習慣嗎?有沒有什麼不便之處?」
「比軍中好了太多,沒有不適,多謝賢王挂念。」
「呵呵,」賢王聽她提起軍旅之事,面露微笑:「京中不比肅州,習俗,飲食皆有很大區別,這倒不急,慢慢就懂了。」
然後他又跟院使,院判說了些官樣的場面話,姍姍離去。
賢王前腳剛走,孫逐流後腳便拖著楚臨風進了門。
這兩個人,一個是新鮮出爐的靖邊王,一個是權傾朝野地恭親王世子,兩人都不容小覷,一對天皇貴胄同來探望喬彥,其意義不言而喻。
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這些人明著是來看喬彥,暗地裡卻是來罩場子的。眾人對喬彥越發側目,對她地醫術雖有微詞,身份上已不敢怠慢,早已把她劃到了皇親國戚之中。
「季大人,不知太醫院何時休班?」孫逐流兩臂撐在季秋離的桌上,笑眯眯地問。
如玉身處各色目光之處,本已十分不快,但她修養好,並未顯山露水,這時聽到孫逐流幾近厚顏地公然要她溜班,心中越發火大,礙著楚臨風的面子,又當著大家的面不便發作,只抿緊了唇,小臉冷凝,一聲不吭。
季秋離在皇宮裡混了一輩子,如何聽不出他的言外之意,忙堆了笑道:「喬太醫初來,並未輪值,今日只分派術科,可不必坐班自行離去。」
「多謝季大人,改天請你喝酒。」孫逐流哪懂看人臉色?拍拍他的肩,笑得肆意而張揚。
季秋離客客氣氣地把他們三人送出門,心中暗忖,這下可好,太醫院裡來的不是位新晉太醫,倒是個祖宗。說不得,罵不得,萬一她做錯了事,闖了什麼禍,還得替她擔著。
孫逐流左手勾著楚臨風,右手就要來攬如玉:「走,為慶賀喬彥進入太醫院,到雍雅閣喝一杯去。」
如玉輕輕一閃,避開他地碰觸,冷冷地道:「孫將軍喜歡只管去喝,喬某恕不奉陪。」
若他不明真相倒也罷了,明知她女子身份,卻拉她去酒樓喝酒,是何意思?
楚臨風原不想來,被孫逐流硬逼著走了這一趟,再加上心裡也好奇如玉在太醫院的情況,也就無可無不可地來了。
這時見孫逐流打鴨子上架,如玉已然著惱,心中亦覺好笑,忙笑道:「喬彥不勝酒力,那便以茶代酒,我與逐流喝便是。」
如玉面色稍濟,瞥了他一眼,沒再吭聲,算是默認了。
她也知既然在太醫院當差,這二個人是避也避不開的,與其躲躲閃閃教人頗不痛快之外還憑白啟人疑竇,倒不如大大方方彼此以朋友論交——直到她離開京城。
「行,」孫逐流倒並不執著,改口極快:「喬彥以茶代酒,我跟臨風不醉無歸,這總行了吧?」
總之,只要能跟如玉在一起,喝什麼並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