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焚寶(四)
半個小時之後,劉澤蘭燒完香,拜完祖,輕鬆地走了出來。這時候,巧鳳已經切了滿滿一盆肉,還剩下一大塊。她看看不少了,就不想再切了。正準備收傢伙的時候,婆婆劉澤蘭走過來,問:「切好了?」
巧鳳說:「還剩下一塊,我看差不多了!」
劉澤蘭看看盆里的肉,再看看剩下的肉,道:「都切了,我估計今天上午人來的差不多。人在外面賣貨不容易,吃不好喝不好的。多放點肉,讓他們補補身子。」
巧鳳又把剩下的肉拿出來,放在案板上,一笑:「娘的心真好!恐怕他們在外邊吃不好。其實啊!繼成每天給他們的生活費是很高的,根本饞不著他們。」
劉澤蘭在兒媳巧鳳的身邊坐了下來,甜甜地笑笑。說:「老話講,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那飯店的東西再好吃,也不如咱家裡的好吃呀。」
「那當然,誰熬得肉都沒有娘熬得好吃。」巧鳳咯咯地笑了起來。笑完又說:「娘,今天您親自下廚怎麼樣?讓我們都跟著沾沾光。」
「是不是你也饞了?」
「我不饞?還叫娘親自下廚。」
「你饞了,那我就親自熬。這一陣子沒幹了,肉怎麼熬,我都快忘了。」劉澤蘭笑了起來,笑得兩眉梢往下彎。巧鳳也跟著笑。不一會,眼淚都笑了出來。娘兒兩打著撲嚕笑。那氣氛真融洽。
笑了一陣,巧鳳用手抹抹眼淚說:「娘,你還怪謙虛了,那手藝也能忘?」
「什麼不能忘?要不人就說了拳不離手,歌不離口了。」婆婆說完,看著她笑。
「娘說的是。」巧鳳把一大塊肉又切開。
「你歇一會吧,我來切。」
「娘,我不累。你別沾乎手了。」
「吃魚還怕窩眼睛。切完,用水洗洗就是了。」劉澤蘭說完,就挽袖子。在挽袖子的時候,她一看自己手上的戒子不見了,一想,就知道是自己剛才忘到了龕房裡。於是她就對巧鳳說:「我的戒子忘在龕房了,你去給我拿來。」說完,她就從巧鳳手裡接過了刀。
巧鳳洗完手擦擦,就往龕房走,剛到門口,就看到一股白煙從屋裡冒了出來。她三步並作兩步躥到了屋內,一看燒香的桌子上正在著火。嚇得她趕緊往外跑,邊跑邊喊:「著火了,著火了。」
劉澤蘭正在切肉,一聽,身子猛一激靈,忙問:「哪裡著火了?」
巧鳳有點驚慌,一聽婆婆問,半天才答:「龕房失火了!龕房失火了。」
「快去救!端水,快端水!」劉澤蘭有點急,起了兩起才起來。起來就往龕房走。
巧鳳這時接了滿滿一盆水,跑到屋裡,急慌忙趨地一下子潑到了著火的桌子上,剎時,火小了下來。
劉澤蘭手裡拿著條帚,走到桌子邊,對著著火的地方使勁地拍打起來,火苗四散開來,火越來越小,。這時,巧鳳又端來了一盆水,一下子又潑到了桌子上,火被徹底地撲滅了。
婆媳兩人望著被撲滅的火,同時出了一口氣。
劉澤蘭看著桌子上歪倒的蠟燭,埋怨起了自己:「怨我,可能是我沒把蠟燭放好的事。」
「娘!怎麼能怨你。也不見得是蠟燭的事。」巧鳳寬慰著婆婆的心。
劉澤蘭看看兒媳巧鳳,心裡還是不原諒自己:「就算不是蠟燭的事,那也是我那點沒弄好?我該讓蠟燭著完再走!」說完,一幅懊惱的樣子。
「娘!你就別逮自己殺惡氣了,又沒有人說你。」巧鳳笑笑,笑完,用手拾掇東西。
「不是誰埋怨不埋怨我的事,你說這事怪不怪,怎麼過去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呢?」劉澤蘭問。
「娘!這也不是什麼怪事,可能巧了,風一刮,蠟燭的火把桌子上的布給點著了。」這時,巧鳳已經把桌子上的髒東西打掃完了
「這是什麼事呀!」
「娘!你就別再想它了,你到沙發上歇歇吧!我再打掃打掃。」巧鳳說完又幹了起來。
「鳳,我心裡怎麼怪怪的!好像有什麼不好的預感。」劉澤蘭抬起頭又問巧鳳。
「娘!你就別瞎想了,快到外邊歇著去吧!」巧鳳笑笑又勸,邊勸邊將從桌子上掃下來的垃圾裝進把叉子里。
「我不是瞎想,真有一種預感!」說完站起身,慢慢地向外走去。
馬繼成低著頭,沿著小路往北走,。
一對小鳥,嘰喳嘰喳地叫個不停。好像是談情說愛,又好像是對馬繼成訴說著什麼?那叫聲悅耳極了。可是,他一句都沒聽見。一會兒,這對鳥就煩了,覺得叫也是白叫,沒人聽,瞎浪費嗓音,於是就撲楞著翅膀一前一後地飛了。
馬繼成來到村后做鐮刀的廠房前,哪兒已經停了有四輛汽車,車上裝著不等的貨。
廠房很大,矗立在半山腰上,一溜二十多間房子是過去知情下鄉駐的地方。紅紅的瓦,白白的牆還保持著原貌,只是偶爾被換下來的瓦顏色不一樣。房前二十多棵水椮樹,高聳雲天,蔥蘢萬象,碧緑怡人。那是當年知青插隊第二年栽得南國樹。房前還有一個大廣場,平平整整,足有十畝的地方。房后是一個小院,院內有四排廠房,前兩排廠房內有多處烘爐,多個跕子。第三排廠房是木工房,是專門做鐮刀把的地方。最後一排是倉庫,專門放做好的鐮刀。前排瓦房當中是一個過道,是打通前後牆改的。
十幾個工人熱得滿頭大汗,正從車上往下卸鐮刀,馬繼成走到跟前擺擺手,粗聲大氣地說:「別卸了,把車開到前邊的廣場上去吧!」眾人一聽不解,都愕然了起來,於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問他把車開到哪兒去幹嘛!一個在他家幹了有幾十年,也就是被他娘收養過的王有財老人咕了幾咕,憋了半天才問道:「繼成,把鐮刀拉到前邊去幹嘛?」
馬繼成朝他不自然地笑笑,說:「王叔,把鐮刀卸到那兒我想燒了它,省得礙事。」他的笑比哭還難看。
王有財一聽,心猛地提了上來,瘦長臉變得更長了。他眨了幾眨那雙小眼睛不解地問:「你燒了它幹嘛?」
「賣不出去,不燒了它幹嘛!」馬繼成顯得很輕鬆的樣子。說完,他看看大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