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母后,您也知道兒臣最近忙……」
「忙?那你昨夜怎麼有空到清妃那裡?哦,前晚好像是妍妃,再大前晚是……」
「咳咳……母后……」夏侯胤幾乎哭笑不得,他看著皇太后,頭疼地揉著太陽穴。「母后對兒臣臨幸哪個妃子還真清楚……」
「皇上,你有空到清妃、妍妃那,就沒空去鳳儀宮。」太后不滿地瞪著兒子,「你的皇后前些日子還落水,差點連命都沒了,你只去看過一回,就打算這樣放著不理了?」
「朕沒有不理……」
「沒有?那皇上你說,除了落水那天,你還有去鳳儀宮看過容兒嗎?」
「呃……」還真的沒有,夏侯胤摸摸鼻子,被母后這麼一說也是有點愧疚。「好,等兒臣處理完這些奏摺,就會去鳳儀宮探望皇后……」
在太后的瞪視下,他又補了一句。「也會留在鳳儀宮過夜。」
太后總算有點滿意,這才緩下臉色。「胤兒,母後知道容兒不得你喜愛,可容兒真的是個好姑娘,雖然被你冷落,她仍然將後宮管理得很好,她是不漂亮,可個性好,心地也好。胤兒,只要你多了解容兒,就會知道她的好。」
「母后,兒臣知道。」這些話夏侯胤早聽到膩了,他也知道母後有多疼皇后,可面對蘇秀容,他真的提不起絲毫興趣。
她面對他總是畏縮柔順,他說一、她不敢回二,而且連直視他都不敢,每每見面,他都只能看到她低垂的頭顱。
他都懷疑蘇秀容是不是怕他,可怕他的話又幹嘛要嫁他?憑母后和舅舅對她的疼愛,她要不肯,母后和舅舅也不會勉強她。
對這個結縭三年的皇后,他是真的一點也不了解──或者該說,他也不想費心思去了解。
太后當然看得出自己兒子的敷衍,她也只能搖頭,「你啊,每次都說知道,順從我一次后,就又把鳳儀宮當冷宮了。」
可她也只能念而已,畢竟容兒不得胤兒喜愛是事實,夫妻間的事她也不宜管太多,只能偶爾念一下,叫兒子關心一下。
他也不想呀!可誰教蘇秀容太過沉默,沉默到總讓他忘了她的存在。
夏侯胤在心裡想,可也知道此時什麼都不要響應最好,省得又惹來母后一頓念,他桌上有一堆奏摺沒批改,可沒空跟母後繼續談蘇秀容的事。
太後起身,擺了擺手,見兒子眼睛瞄向奏摺,就知道他沒耐性繼續這話題了,她也懂得適可而止。
「好了,你忙吧!記得,晚上要去鳳儀宮。」離去前,她不忘再次叮嚀。
太后一離開,夏侯胤總算鬆了口氣,重新拿起狼毫筆,一一批起奏摺,批改幾本后,他才開口。
「永福。」
「是。」一名相貌清秀的太監走進御書房,恭敬地彎身。
「吩咐下去,今晚朕擺駕鳳儀宮。」
「是。」永福應一聲,立即安靜地退出御書房。
夏侯胤則捏了捏鼻樑,想到蘇秀容,他暗暗嘆口氣。
看來今晚又是個無聊夜了。
啥?皇帝今晚要來鳳儀宮?
不同於夏喜、春喜的驚喜,江初薇一點都笑不出來。
拜託,純吃飯就算了,可她沒錯過前來的太監說,皇帝今晚留寢鳳儀宮。
留寢耶!
那不就表示皇帝要……靠,對一塊黑炭那色皇帝也啃得下去?
他想啃,她江初薇一點都不想被啃呀!
「娘娘,皇上今晚要來,夏喜幫妳好好打扮一下。」
「有什麼好打扮的?」江初薇睨過去,不高興地努著嘴。「再怎麼打扮,也美不過妳和春喜。」
她這話沒有任何諷刺意味,純粹是說事實。
可夏喜和春喜卻嚇到了,兩姊妹驚慌地互看一眼,趕緊跪下來。「娘娘請息怒。」
息什麼怒?江初薇被跪得莫名其妙,「我都還沒死呢,妳們兩個跪什麼,起來!」
可夏喜和春喜仍不敢起身。「娘娘……」
「嗯?」江初薇淡淡地橫她們一眼,女王般的氣勢讓她們心驚,不敢再跪,急忙起身。
最近主子變得好可怕,不再像以前一樣溫柔,說話也不再像以前一樣柔柔細細的,她變得有魄力,說出口的話,絕不許任何人違抗。
而且她也不許她們對她下跪,連用膳也要她們坐下陪她吃,她和春喜一開始根本不敢坐,可娘娘只是淡淡地看她們一眼,開口說了一聲「坐」,她們兩人就趕緊坐下了。
江初薇手支著臉頰,看著膽顫縮肩的兩姊妹,懶懶地開口道:「我再說一次──這是最後一次,這些話不要再讓我有機會重複一遍──我不喜歡被跪,要跪等我死了隨你們跪到爽;還有,妳們比我漂亮是事實,我不會因為這個事實生氣或自卑,懂了嗎?」
「是,懂了。」兩姊妹急忙點頭。
春喜看主子似乎真的沒有不高興,就大著膽子開口。「可是娘娘,春喜覺得娘娘最近變漂亮了呀!」
春喜一說,旁邊的夏喜也跟著點頭,「是啊,夏喜也這麼覺得。」
她們兩人可不是奉承,這是實話,最近娘娘不只個性變得不一樣,連看起來的感覺也不一樣。
娘娘不再像以前一樣瘦,反而變得有肉,雖然整體還是纖細,可看起來容光煥發許多。
江初薇當然知道這兩個丫頭不是在拍馬屁,比起以前的難民模樣,現在的蘇秀容是好多了。
她看著手──膚色仍是黑的,吃了一個多月的薏仁、白木耳,她當然不指望能馬上白回來,何況這蘇秀容似乎是天生的黝黑皮膚,就算她再怎麼保養,也不可能變得白皙,不過至少現在膚色有變淡一點,不去曬太陽,每天狂吃東西果然是對的。
豬腳、雞腳和一堆補湯總算讓蘇秀容長了些肉,而且皮膚變得更嫩更好摸,像塊豆腐似的,這讓江初薇很滿意,至於胸部……這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她只能慢慢努力了。
看著平胸,江初薇在心裡嘆口氣,胸這麼平、人又瘦,穿上一襲華麗宮裳,頭上戴著一堆翡翠金釵,她都懷疑以前蘇秀容怎麼沒被那迭衣服壓死,不然就是被厚重的頭飾給壓得頭斷掉。
在這待了近兩個月,從兩個丫頭口中,她大概了解了這裡的民情風俗。
這裡的人喜歡豐腴一些的女人,而且穿的衣服鮮艷華麗,尤其是有錢人家的小姐貴族,更是穿得美麗動人,不只露肩,還露出大片酥胸,很大方地展露出豐滿的本錢。
蘇秀容有本錢嗎?當然沒有,所以穿著那些露胸露肩的衣服,根本就撐不起來,只是更曝露出自己的缺點。
而且她膚色又黑,跟那樣五顏六色的美麗華服根本不搭,穿起來就跟小丑沒兩樣。
所以那些美麗精緻得讓人愛不釋手的衣服,江初薇只得忍痛忽略,挑了一些素色的衣服穿,並畫了幾張圖──她大學念的是服裝設計,畫幾張設計圖對她來說不是問題,然後再將那些圖拿給夏喜,讓她找綉坊訂作。
現在她身上穿的就是自己設計的衣服,淡雅的淺黃色,袖口以緞帶收緊再綁成可愛的蝴蝶結,蘇秀容瘦,所以她讓衣服的腰身更明顯,再往上收緊,讓胸部看起來不再那麼平。
江初薇看著袖口的美麗繡花,唇角微微勾起。
這裡的制衣技術真不錯,綉坊還幫她將衣服領口、袖口和裙襬皆綉上同色的花紋,整體看起來低調卻又雅緻。
至於蘇秀容的一頭長發,她本來拿起剪刀想剪掉,誰知夏喜和春喜卻嚇得阻止,她這才知道這裡的女人在及笄后是不落髮的,頭髮對她們來說可比生命還重要──這簡直有病,頭髮這種隨時會長出來的東西有什麼重要的?
面對兩姊妹的哭求,江初薇直接瞪過去,手上的剪刀咔嚓一聲,在兩姊妹的尖叫聲下,將及膝的長發剪到腰際──
好啦,看她們哭得眼紅臉紅鼻子紅,她還是不要太過分,再說她現在可是蘇秀容,還是個皇后,初來乍到還是低調點比較好。
她將頭髮簡單打薄──老媽在世時是美髮師,她跟著老媽學了不少,她的頭髮向來都是自己修剪。
蘇秀容的臉小且細長,她將臉龐兩側的髮絲剪薄,再剪了薄薄的劉海,平時就將長發盤個半髻,再把垂落的髮絲綁成辮子,用跟衣服同色的緞帶綁起來,髮際再別個小發簪,蘇秀容看起來就整個不一樣了,雖然相貌還是平凡,可至少比以前的丑模樣好多了。
「那娘娘……今天皇上來……」見主子沉默不語,夏喜小心翼翼地開口,不知怎地,她覺得主子對於皇上的到來好像不怎麼高興。
知道夏喜會看人臉色,江初薇微微一笑,眼裡閃著犀利精光,「去跟公公說,我今晚身體不適,不宜侍寢……請皇上找別的妃子消火去吧!」當然最後一句是不能照實說出口的,她相信以夏喜的聰明,也知道該怎麼回話。
夏喜當然明白,主子的最後一句話讓她的臉紅了紅,見主子一副囂張的模樣,雖然覺得主子變得奇怪,不過這樣的主子讓人討厭不起來,她笑了笑,遵從主子的命令。「是,夏喜這就去。」
「嗯!」江初薇滿意地點頭,然後對春喜道:「春喜,妳昨天做的奶酥桂花糕真好吃。」
「娘娘喜歡?那春喜馬上去做,再幫主子煮碗銀?fontcolor="red">幽徑饋!貝合殘常砣プ急鋼髯影緣母獾恪?br/>見兩丫頭離開了,江初薇端起茶優閑地喝著,嘴唇揚起不屑的哼笑。
要她侍寢?
呸!叫那色皇帝滾遠點吧!她江初薇不管是哪輩子,都只有男人跪著舔她腳趾,只求能有伺候她的機會。
要她服侍男人?呿!想都別想!
「皇後身體不適?」聽到永福的回報,夏侯胤挑了挑眉,俊龐不見一絲擔憂,只是平淡地問:「有請太醫了嗎?」
永福低頭回話。「夏喜說皇后只是感染小風寒,已有找太醫開藥讓皇后服用,只是皇后怕風寒在身感染聖上龍體,恐怕今晚不宜侍寢。」
但夏喜在回報時態度有點支吾,讓他覺得有點奇怪。
不過永福也沒多想,總不可能皇後娘娘會裝病拒絕侍寢吧?嗤,這根本不可能,怎麼可能會有人拒絕聖上的恩寵呢?
夏侯胤沉吟一下,隨口道:「拿幾根人蔘、靈芝和言國進貢的雪蓮到鳳儀宮,並讓太醫多注意皇后鳳體。」
「是。」永福低頭回應,他自小就跟在皇上身邊,也明了皇上的心思,這次不用去鳳儀宮,皇上心裡一定鬆口氣,宮裡誰不知道皇后不受寵?偌大的鳳儀宮也只有兩名宮女服侍,若不是有太后在背後撐腰,皇后的謙遜溫順也受大臣支持,至今還未懷有身孕的皇后恐怕地位早已不保。
「那皇上今晚是否還要前往鳳儀宮,還是要小的通知清靈宮?」最近清妃極受皇上喜愛,近半年來幾乎都是清妃侍寢。
夏侯胤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看著貼身近侍。「永福,你還真懂朕的心思。」
永福偷覷皇上一眼,見主子沒怒,立即挺起胸膛,一臉得意。「當然,小的可是自小就跟在您身邊,大事小的不懂,無法為您分憂,那麼在小事上當然要服侍得讓皇上順心滿意。」
聽到永福的話,夏侯胤輕笑出聲,「你這小子,就這張嘴會說話。」有這麼貼心的近侍在身邊,他確實是省事不少,「傳下去吧,今晚朕在清靈宮用膳。」語畢,他低頭繼續看桌上的奏摺。
「是。」永福低頭離開,轉身通知清靈宮的人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