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又過了數分鐘,也許是數十分鐘,緊張兮兮的女人終於敵不過疲倦的侵襲而睡著。
一旁傳來輕微的打呼聲時,邵士塵緩緩的睜開眼睛,黑暗中,他的雙眼明亮有神,一點睡意也沒有。
他輕緩的轉過身子,目光停留在身旁熟睡女人的臉龐上。
她緊緊的抓著被子,身子蜷縮著。
凝望著她因為熟睡而變得沉靜的容顏,他的眼底流露出淡淡的溫柔笑意,嘴角微微揚起。
微亮的月光從窗外投射進來,房內變得安穩又寧靜。
許久之後,他仍然了無睡意,望著女人的臉龐,捨不得睡覺。
【第三章】
令人發汗的溫度,將身子烘得熱呼呼的。
即便如此,床上的女人仍然不願意離開,只是伸手揮開蓋在身上的被子,再一次擠向暖熱的來源。
「小靜,起床了。」
有一隻很吵的臭蟲子在她的耳邊喃喃,她皺了皺眉,沒有睜開眼睛的打算。
「小靜,七點五十分了。」
蟲子很吵,這次還很過分的在她的頭髮上亂跳。
「小靜……」
她嗚嗚咽咽想抱怨,仍敵不過睡意。
「再不起來……就吻你啰!」
什麼吻?叮她才對吧!
她的手冷不防的朝前一揮,想將在耳邊吵鬧不休的聲音驅離。
奇異的是,伸出的手在半空中被攔截。
還來不及反應,她感覺一道溫熱的氣味噴洒在她的鼻息間與……唇瓣上。
頓時,她有種不能呼吸的窒息感。
嗚嗚嗚……她皺起眉頭,再怎麼充滿睡意,仍痛苦的睜開眼。
瞬間,映入眼帘的是一雙無溫卻又有神的黑色眸子,讓她彷佛墜入深沉的幽澤。
直到回過神來,她又嗚嗚咽咽的開始掙扎。
黑色眸子的主人發現她呼吸困難,很好心的從她的唇瓣上退開,又體貼的向後退,留了點得以讓她呼吸的空間。
「早安。」
郝賀靜大力的吸了一口氣,從混沌中恢復清醒。
她想起剛才發生什麼事,先是紅了臉,又摀住自己的嘴巴,發出令人聽不懂在說什麼的聲音。
但是看她的表情,顯然不是在問早,而是在對他抱怨,訴說對他的不滿。
「什麼?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邵士塵淡淡的抿唇,犀利的雙眸直瞅著她泛紅的臉蛋。
「你又偷偷親我!還有,你又越線了。」她的表情不自在又害羞,像是終於受不了。
想想也是,結婚至今半個月,她被他吃足了豆腐,每次都讓她害羞到一個不行,好幾次都沒臉面對他,好想躲起來。
「我又偷偷親你?我剛才可是事先提醒過你,如果再不醒來,我會吻你,但你顯然很期待,所以一直不願意醒來。」
「誰說我期待?我是很想睡覺,起不來。」她皺著眉頭,忍不住咬牙抱怨,「再說……我還沒有刷牙,你就親下來……你一定也沒有刷牙。」
「錯了,你沒有,但我有。」他很早就起床,而且早餐已經準備好了。
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對勁,結婚後的半個月,每天都是他比她早起,每天都是從他睜開眼,然後凝望她的睡顏,再開始一天的必定行程。
然後不需要她要求,他又很自動的準備早餐,只為了讓愛賴床的她能多睡一會兒,跟著準備好所有的工作,他會再回到床上,再一次凝望她,再把她吻醒……樂此不疲。
「你有?你有?那我好臟,你還敢親?!」她想要唾棄自己。
「我倒不這麼覺得,反倒用這樣的方式把你叫醒,我還滿享受的。」他說的是事實。
她聽了,打死不相信,尷尬的瞪著他。
拜託!別用這麼嚴肅的口吻說這種噁心死人的話。
「還有一件事。」突然想到很重要的事,他又認真的盯著她,「我沒有越線。」
她一時之間無法回過神來。「越線?」
「床上,我沒有越線躺在你的位置上,你自己看。」他拍了拍床鋪。
她先是看向自己的後方,又轉頭,看著枕頭的位置,臉蛋當下從白轉為紅,又轉成黑色。
本來應該是她躺的位置,現在空無一人,而她整個人越線,躺在他的位置上還不打緊,事實上,她根本是把人家的手臂當作枕頭在使用。
所以不是他越線,而是她越線,還跨越得很徹底。
「就在方纔你醒來前,不只躺在我的手臂上,還把我當成抱枕與腳墊。」她整個人像是八爪章魚一般黏在他的身上,害得他動彈不得。
她的臉快要燒起來了,一把將他推開,強忍著頭暈目眩的感覺,急忙跳下床。
「你……我……我們……咳,都是成年人了,又不是小孩子,說什麼越線不越線的事?!再……再說,睡覺這種事,本來就不是我能控制哪邊不睡,睡哪邊……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要帶我去買床?一個人一間房間不是很好嗎?」
丟死人了,她怎麼會老是黏在他身上?
與他住在一塊,同睡一張床到現在,她幾乎有一半的時間是在他的懷中醒來……現在可是大熱天,明明擠在一塊熱得嚇人,她怎麼沒把他踢下床?
這要是在冬天還得了?說不定她不只黏在他身上,根本就會完全巴著他吧!要是真的發生這種事,就太丟臉了。
「我從來沒打算再買一張床給你。」一反她慌亂的神態,他一臉平靜。
她怔了怔,「為什麼?」她以為……不,不是她以為,而是……其實她本來就沒想過會和他睡在不同的床上。
只是剛才覺得尷尬、彆扭極了,她才會一時脫口說出分床分房這類的話。
「我說過了,我們是夫妻。」他抬起頭,認真的望著她,「夫妻沒有分房分床睡的道理,而且我喜歡你睡在我身旁,喜歡每天睜開眼就看到你,喜歡在我的床上叫醒你,也喜歡用吻把你喚醒。」
轟的一聲,臉蛋像是冒出大火,她困窘得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只是紅著臉,低著頭,看著木質地板的紋路,忍受著激烈的心跳。
「我相信你一定也很喜歡把我的手臂當作枕頭使用,否則不會老是窩在我的身上。如果你否認我說的話,代表你害羞……」
「啊!上課快遲到了,我去刷牙洗臉吃早餐。」她急急打斷他的話,衝進浴室。
這種令人起雞皮疙瘩的甜蜜話語,從一個顏面神經失調的男人口中吐出,真的很適用啊!適合套用在她的身上,讓她聽了心臟怦怦亂跳,害羞得好想挖個洞躲起來。
他能這麼冷靜、這麼理直氣壯的對她這些話,不代表她也能心平氣和的、冷靜的聽他說完,而且無動於衷啊!
所以這男人的真實性子與她所想的真的差太多了,這個騙子!
邵士塵站在原地,看著浴室的門關上后,不覺露出笑容。
淡淡的笑痕帶著深深的溫度,那雙凝望著她消失的方向的眼眸流露出連他自己都想不到的柔情。
終於逃出車子的瞬間,郝賀靜如釋重負的喘了一口氣。
她提著包包,踩著表面上優雅,實際上卻急快的步伐,朝校門口前進。
「靜子!」前方几名熟面孔的女同學停下腳步,對她揮了揮手。
她僵著唇,有種得到救贖的安心感。「早……早安。」
終於來到同學們的身旁,她一臉認真的聽著她們吱吱喳喳說個不停。事實上,也只有她自己才懂此刻的心情多麼混亂。
打從與邵士塵坐在同一輛車開始,他和她之間便瀰漫著微妙的氛圍。
不是緊繃,不是可怕,而是令她不知所措的曖昧氣氛。
明明是一輛大車子,但容納了她和他,以及那奇奇怪怪的氣氛后,她渾身不自在,感覺彆扭。
也不知是為什麼,總覺得在今天一早發生了那麼尷尬的躺臂事情后,她無法正視他。
試想,一個總是無情無緒、露出一本正經的神色、不苟言笑的男人,以就事論事的態度對她說了那些令她聽了都覺得臉紅的話,誰受得了?
就算別人受得了,她這個在情路上完全是個生手的幼幼生,哪裡承受得住?
「是嗎?是這樣啊?」她面帶笑容,看著身旁的女同學。
老實說,她根本不知道同學們在說些什麼,因為她的情緒混亂到了一個極點。
「對啊!所以我說那個傢伙根本就……」
「小靜。」_
郝賀靜的心臟狂跳一下,嚇得忘了呼吸。
「靜子,那個男人在叫……啊!那是邵士塵?你的老公?」
同學們望著她,一臉曖昧的笑著。
郝賀家族的婚禮不但大家都有參加,媒體也會大肆報導相關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