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飢餓
四百多人的白甲形成了強悍的突擊力量,他們越過余丁和普通的披甲,往著川軍的正面趕過去。
所有的白甲都穿著銀色的鐵鱗甲,他們的甲葉更厚實,作工更精良,質量遠在明軍的鐵甲之上,一領白甲,往往要費極大的人工,歷經多日才能打造而成。
他們的甲衣都磨的雪亮,閃爍銀光,每人都戴著飾著紅纓的鐵盔,他們有不少人還戴著面甲,面甲下是小鐵環保護的脖頸,肩膀和手臂上都有鐵甲防護,膝蓋上有護脛,每個人都如似一個鐵人,每人手中都拿著精銳的精鐵鐮刀,長柄挑刀,虎槍,狼牙棒,白甲們的平均年紀在三十左右,都有十年以上的戰場經驗,幾乎每人都能左右馳射,箭法超絕,他們的馬匹也多半披著棉甲,少數的戰馬還披著鐵甲防護,在前幾次的戰場上,衝破杜松所部陣列的就是這些白甲們,他們策馬前沖,如暴風,山洪,閃電的衝下來,一直到把明軍的陣列衝破,然而今日遇到這樣大量的持著長槍的明軍,號稱鐵頭子的八旗重騎兵失去了用武之地,他們只能下馬步陣了。
好在步陣更是這些白甲的強項,他們大步向前,所有的普通甲兵和余丁們讓開了道路,因為披著厚實的戰甲,白甲們多半沒有拿盾牌,多半是兩手持著長兵,走在最前頭的才左手拿著精鐵鐮刀,右手持盾牌,他們身體靈巧,到陣前靈巧的閃躲著川軍的戳刺。右手盾牌盪開又迅速收回。身披重甲而身體十分靈活。腳步步伐多變,在找到空隙后,他們迅速使用手中的武器攻擊,狠狠的劈砍過去,他們的武藝嫻熟,對位置和距離的判斷十分精準,每一次的攻擊,幾乎都能獲得戰果。
雖然白甲們也有不少人被刺中。被重傷或是喪命,但在他們的打擊之下,一直佔據上風的川軍陣列,終於出現了不穩和鬆動的跡象。
不遠處觀戰的皇太極也是鬆了口氣,戰事打到這般地步,八旗上下也是為之奪氣,如果不是對明軍屢戰屢勝,全軍上下有一股昂揚之氣和自信,今日這般損失慘重的戰事還真的是堅持不到如此地步。
眼前這一支明軍,不論是戰意。戰術水平,將領的指揮。士兵的勇敢和堅韌,都是遠在皇太極的認知之上。
和遼東明軍打了多場,皇太極心中一直奇怪,憑著那般無能的將領,混亂的陣列,乞丐一般的營兵,明軍是如何壓著蒙古人打了二百來年,那些動輒出動幾十萬人的蒙古人,為什麼屢次碰的灰頭土臉?
皇太極的兩眼緊緊注視著這一股白甲,明軍的陣列之堅,鬥志之高昂,已經遠出他的預料之外,廣闊的戰場上,八旗都沒有佔到便宜,沒能打破明軍的堅陣,這樣再耗下去,就算吃掉眼前這一股明軍,損失之大也是八旗承受不起的。
左右翼各四旗,每旗牛錄數不同,披甲不過兩萬來人,今日到目前為止,戰死的甲兵已經過千,再打下去,可能還要死上一兩千披甲,最終若還是不能破陣,八旗死掉兩三成的披甲,再傷上很多,一半的戰力在這幾千明軍面前就耗光了。
「破陣,破陣,趕緊破陣。」皇太極的心思,從未有過這般急迫。
周敦吉帶著幾十個親兵,在陣中到處遊走,他仍然是一身重甲,砍殺多時也並不覺得疲憊,戰場上幾萬人規模的廝殺並沒有叫他覺得畏懼和害怕,反而是叫他格外興奮,殺的時間久了,他的肚中開始覺得飢餓,開始只是一點感覺,到半個時辰左右,他的腹中餓的開始絞痛起來。
他找了一個小坡站著,這裡剛剛有過激烈的廝殺和戰鬥,地上滿是血水和人的殘肢,戰死者和傷者要麼被拖走,要麼被拉走救治,只剩下一些驚心動魄的殘跡,地上的青草被人們踩踏的徹底看不到了,只有嗆人的灰塵不停的被踢騰起來,使人的臉上和鼻腔中布滿灰塵,骯髒不堪,難以呼吸。
周敦吉柱著自己的長斧休息,嘴唇乾裂,腹中飢餓,等了片刻后,幾個親兵從后陣趕回,提著兩個水桶,還帶著幾十個乾裂了的饅頭。
周敦吉不滿的道:「就這些?」
「只有這些。水很難提,我們倉促出兵,並沒有準備多少行糧,肉食吃完了,只剩下這些干蒸餅,這還是特別撥給我們的,別處,連蒸餅也是沒有的。水,也很難補上。」
「唉。」
周敦吉嘆息一聲,四周戰場上有的地方打的很激烈,有的地方很平緩,雙方只是在消耗體力,攻守兩邊都沒有迫切打破平衡和僵局的信念,在一些地方,川軍壓力很小,有不少軍士調整到後方,解開重甲,坐在地上休息,只是沒有飲水,他們只能強忍著乾渴。
周敦吉大口的喝著水,清水順著他的鬍鬚滴落在鐵甲前襟,他的臉上也有一些焦灼,恨恨的罵道:「入他娘,北軍還不來!」
浙兵在後陣結車陣,等待傍晚接應川軍後撤,這是川軍保陣大部份主力能撤出戰場的倚靠,哪怕是現在打的這般緊張,浙兵也是不會也不可能動的,唯一的救兵當然是遼陽方向過來的北軍,就是李秉誠朱萬良姜弼三人率領的五萬北軍。
現在的局面,瀋陽城中還有一些微弱的抵抗,八旗兵在城中屠殺,最少有一旗以上的主力留在了瀋陽城中,另外就是往遼陽方向,老奴帶著兩個旗多些的兵馬在守備,左翼兩藍旗都是小牛錄,最多三四千的披甲和一萬多人的余丁,北軍如果上下一心想決戰的話,憑五萬北軍,當破老奴那一點守軍,要知道,自熊廷弼后,遼鎮補足了甲胄和戰馬,李秉誠三總兵十幾個參將數十個游擊,光是精銳家丁加在一起便超過了老奴手中的披甲,北軍全力一擊,八旗左翼絕擋不住!
「將軍,這個肘子是我收起來的,你吃吧。」
一個親兵猴兒獻寶似的拿出了一個肥大的豬肘子,雖是冷透了,還沾了一些泥灰,但在這時真是無上美味,四周的親兵都是披重甲,個個肚裡空空,他們起勁的啃著干蒸餅,兩眼故意不看這個肘子。
「他娘的,吃,吃罷了去殺虜。」周敦吉心中也是酸楚,但他沒有多說什麼,接過肘子,大口大口的嘶咬起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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