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我們之間,量身訂做的不死不休 (本章一萬字,超級信息量)
「我們一定要這樣么?」唐小詩捅了捅站在自己身邊貼牆貼得跟烤魚片似的的大窮,訕訕地問。
「噓」
「我說,明明就沒有人在看我們好不好?你大大方方走過去不就是了!這樣子反而奇怪呢」唐小詩同樣像只蜘蛛一樣靠著。用反關節移動橫著走。只覺得自己的小身板都快摳到牆裡去了。
她實在很不能接受大窮用如此卡通的方式接近馬鴻嘉的辦公室,遠遠看去就跟兩隻狗熊在蹭牆撓痒痒似的!
「你懂什麼?」大窮白了她一眼,一邊貼著牆根摸索著蹭,一邊振振有詞:「我需要給自己營造一點緊張的氣氛,才能更有幹勁。」
唐小詩滿頭瀑布汗,原來狗血電影都是這麼拍的啊。
這會兒已經快貼上了主任辦公室的門。大窮卻停下腳步,一邊佯作深沉地聆聽。
「你聽什麼呢?」看他那裝模作樣的猥瑣臉,恨得唐小詩真想找個擔架把他推太平間去。
「聽聽裡面還有沒有人……」大窮噓了下手指。
唐小詩當場就不淡定了:「你大爺的,不是你打電話叫我過來說馬鴻嘉已經下班離開辦公室了,才叫我跟你一起溜進來的么?敢情你自己都不確定他走沒走?!」
此時已經是下午五點半左右了,病房的值班大夫大多要換班。唐小詩還有一輪巡房,本打算做好后就下班。剛剛在護士站剛稍微休息一會兒。就被大窮催命一樣的電話給叫起來了。
這傢伙信誓旦旦地說,他可是跟蹤了馬鴻嘉整整一天,把他幾點查房幾點上廁所的規律都畫成線性坐標圖了。
當時唐小詩就崩潰了你特么都跟了他一天了,臨到下班也沒發現點有用的,都這時候了居然還叫上自己一塊潛辦公室!
「不對呀!」唐小詩想了想,一把擰住大窮的耳朵:「你白痴么?他都下班了,辦公室不是都鎖了么!」
大窮被她擰得呲牙咧嘴,十分委屈極:「這種廢話用你說啊!我在他的鎖上動了點手腳嘛,就那種很常見的鐵片刮鎖舌。普通門都是暗鎖,砰得一聲好像是關起來了,其實嘩啦那一聲響,鎖芯就被擋住了……嘿嘿嘿。」
唐小詩簡直是無力吐槽:這種時候特么的還手舞足蹈地解說,順便附帶擬聲詞的你到底是有多齣戲啊。
其實唐小詩心裡多少還是有點期待的,特別想看看這小子是不是真弄出點小把戲讓自己大吃一小驚。就在她準備推手去開門的時候。身後背心一緊。明顯就是叫大窮給拉住了。
嗖得一聲,像拽紙片一樣把自己拽到旁邊的盥洗室。
還好盥洗室是不分男女的,唐小詩想起來上回跟葉啟皓在女廁所里那一番言談,到現在還覺得憋笑到內傷
咦?白天大窮說什麼來著,喜歡一個人,好像就是不經意地總能在任何小事上想到他呢……
「幹嘛」唐小詩回過神來,剛想問話,就被大窮捂住了嘴。
他眯著一雙桃花眼,往門外悄悄努了努嘴。然後兩人一高一低地探出去三分之一個腦袋。
嘩啦一聲開門響,竟有一個人影從馬鴻嘉的辦公室里鑽了出來!
唐小詩當時就驚呆了,那熟悉的身影微微胖,頭髮半灰半白,不是院長秦梁宇又是誰呢?
「院長怎麼會悄悄來到馬鴻嘉的辦公室?」看著老人佝僂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走廊的盡頭,唐小詩拽了拽大窮的衣袖:「喂。你說。他會不會是把什麼東西拿走了?」
「不像。」大窮故作深沉地搖搖頭:「你看他兩手空空的,倒也沒有一副急匆匆的樣子。與其說他進去偷偷拿了東西,我倒覺得,他像是進去放了什麼東西。對了,院長手裡應該是有每個科室的備用鑰匙吧?」
大窮趕緊跑到那辦公室門前,小心翼翼地活動了一下門把手。當一道細小的縫被開啟出來,他重重地舒了一口氣:「還好還好,我就怕他用鑰匙一開,破壞了我的機關。」
如同開啟沉甸甸的寶藏,大窮鑽進門去,隨手把身後的唐小詩也拎了進去說真的,唐小詩還真沒怎麼進過馬鴻嘉的辦公室。每次無意中經過的時候,她都恨不得能多生兩條腿,跑得越遠越好呢。
「喂,你幹嘛呢?」唐小詩這一回頭,發現杵在辦公室中央站著不動的大窮竟然在低頭玩手機!
「你看我拍的」大窮一臉得意地把手機里的幾張照片放大到唐小詩眼前。
書桌柜子椅子抽屜,花盆陽台櫥窗掛歷,唐小詩狐疑地看著那一張張平淡無奇的照片,抬頭望望大窮:「你拍的這都什麼啊?」
「你不覺得這些場景很熟悉么?」大窮挑著桃花眼,神秘兮兮地誘導。
唐小詩端著手機看,看著看著突然驚得捂住了嘴:「這不就是……」她指著辦公室周圍,叫到:「你拍這裡幹嘛?又不是命案現場!」
「說你沒天分嘛,你還真把自己的智商當球踢。」大窮白了她一眼:「這照片是我今天下午過來找馬鴻嘉瞎聊的時候偷偷拍的,就是為了等到這個時機,好好做個對比。唐小詩我跟你說,一間屋子裡如果存放了秘密,那一定是在主人最最關注的地方。
要麼是明顯被動過的,要麼是……被故意完好地放回原處!」說著,大窮指了指照片上的書櫃:「你看這,這照片上的紅色文件夾本來是放在桌子右手邊的,現在被他拿到這一堆文件下面了,看起來好像是匆匆忙忙掖下去的。
咱們打開來看看哦」
眼看著大窮從那一摞文件紙下面抽出文件袋,翻了兩下竟抖落出一張封面很是勁爆的成人DVD!
唐小詩厭惡地別過臉去:「這孫子,居然用醫院的電腦偷看這……這種東西!」
「你再看這個,」大窮指著辦公桌底下的垃圾桶:「下午的時候明明只有小半簍子,現在居然給打包繫上了。說不定裡面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垃圾」說著他就要彎腰查看,唐小詩頓時毛骨悚然!
「別……別看了!」唐小詩眼看那垃圾袋裡一堆白花花的衛生紙,頓時噁心不已。
大窮倒是真敬業,不怕臟不怕累的,竟然從垃圾袋裡翻出了一團揉爛的紅包!
唐小詩倒吸一口冷氣:「雲江醫院可是明令禁止醫生收紅包的!」
「那又怎樣?國家法律還規定不準殺人呢。」大窮聳了下肩膀。
「也是,馬鴻嘉那樣的人見錢眼開見利忘義,讓我相信他不收紅包才有鬼呢。」唐小詩眼珠轉了轉:「哎我說大窮!行啊你,長進不少啊!」
「廢話,我早跟你說了我就是沒有合適的機遇!」大窮被她一誇,分分鐘又浮上天了:「我要是生在貝克街,基本上就沒有福爾摩斯什麼事兒了。」
「說你胖還喘上了。」唐小詩白了他一眼:「快看看,還有什麼地方」
抬眼看到大窮不說話,一臉嚴肅地跟被踩了蛋似的。他擰著眉頭對著手機比了比,然後來到檔案櫃前面,從左起一個個數過來,抽出了一本卷角的檔案夾。
「怎麼?這本檔案也被動過?」唐小詩湊過去,狐疑地看著那一公分厚薄的檔案夾。
「不」大窮搖頭:「照片上是十一本檔案,這本多出來了。」
「那能說明什麼呢?」唐小詩覺得大窮是在故弄玄虛,她翻了翻檔案里,裡面大約有七八頁紙,上面記錄的是腦外科室近幾個月來的輔助醫療器具的供應清單。
大窮看不懂,但唐小詩還是看得懂的。
什麼皮瓣夾,無菌覆膜,還有氣動開顱鑽,高速切割刀之類的,醫院在採購這些醫療器具的時候定然也有專屬的供應商。
「這種資料又不是什麼秘密,」唐小詩翻了一下,然後遞給大窮道:「也許之前被拿到別的科室借人家翻閱了,下午又被馬鴻嘉取回來放這兒呢。比你拍照時多出來一本也不稀奇啊。」
「可是……」大窮接在手裡翻了兩下,指著上面的幾處問唐小詩說:「喂,你看這兩個地方,怎麼好像是故意被修改過的痕迹。」
醫院算是機構單位,當然也有自己獨立的財務部門。採購醫療用品的清單理應作為原始憑據入賬入庫,所以這份檔案只是影印版本。大窮指出的兩個地方的確有點異常,像是被人用列印好同規格的字體覆蓋上原有的內容,再重新複印一遍。
看上去好似天衣無縫,但邊緣還是有點紙剪的痕迹。
唐小詩的目光落在這兩批物料的名稱上鈦合金顱骨固位夾圈。
料號和時間以及供應商名稱貌似都被修改過。
「這是什麼玩意兒?」大窮看不懂這專業術語:「啥叫固位夾圈?聽下來像是栓狗的……」
聽著他在一旁插科打諢,唐小詩並沒有像往常一樣一邊揶揄一邊推巴掌過去,而是耐著性子解釋道:「這是用在開顱手術中的,顱骨被打開后需要夾圈固定,這種進口材質的夾圈可以少副作用,不容易產生不良反應。
當然價錢也是死貴」
她突然想到了一個多星期前的那場意外,差點把自己當成馬鴻嘉的替罪羊來毆打的那些病人家屬好像說那死者正是聽了馬鴻嘉的意見,在手術中選了進口固位夾圈,然後……
「大窮,咱們把這份東西帶出去吧。」唐小詩也說不清楚自己在懷疑什麼,一種直覺告訴她,這兩件事會不會真的有點什麼聯繫。
「唉,有點常識好不好?」大窮拍了她一巴掌:「咱們是在暗處調查,現場的一針一線都不能動。」他拿著手機給這幾份資料一一拍了照,想想還覺得不安心,於是又用旁邊的印表機影印了一份。
這一連串動作做得還算是挺專業的,讓一旁的唐小詩看得瞠目結舌。
「平時看你挺不靠譜的,怎麼做起小偷小摸的事來這麼熟練?」
「廢話,抓小三找小四的不都得經常翻辦公室么?」大窮講起這些糟心事來就覺得字字血淚。
倫家要做高大上的偵探嘛……嚶嚶嚶嚶。
離開馬鴻嘉的辦公室以後,唐小詩先回休息室去洗了把臉,懷揣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往護士站走。
也不知為什麼,腦子裡總是閃過著院長秦梁宇離開時的那個背影。老院長是爸爸唐鑫一輩子最敬重的人,也是唐小詩打心眼裡尊重的長輩。如果每個人一定都要有秘密的話,至少,唐小詩不希望那會是一個讓自己失望透頂的秘密。
「詩詩你還在啊?」劉欣蓓回到護士站,把正在走神的唐小詩嚇了一大跳:「哦,護士長啊,我……一會兒還有一輪巡房呢。」
「沒事兒了,小蘭和小谷都來了。你要麼早點回去,要麼去陪陪你那朋友吧。」劉欣蓓還是挺心疼自己的,唐小詩想。
有點便宜都給她占,臟活累活也不讓她多擔,弄得唐小詩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了呢:「沒事兒的護士長,我再轉一圈就好。」
「那行,我先走了啊。」劉欣蓓看看錶:「等下你記得把休息室的門關一下,最近醫院裡吧,有丟過東西。」
「啊?」唐小詩啊了一聲:醫院裡能丟什麼啊?難不成還有人偷骨骼標本啊!
「醫療倉庫那,說是有人發現之前進來的一整箱什麼的來著,我給忘了,反正呀,賬面上是值不少錢的。」劉欣蓓有一搭無一搭地說著,唐小詩卻沒把這些話當耳旁風醫療倉庫丟東西?上周她可是親眼看到馬鴻嘉鬼鬼祟祟地進去呢!
可是劉欣蓓剛剛說的是一整箱,而自己當時分明看到他手裡可沒有拿很多東西啊,難不成只是踩點……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唐小詩總算是站完了最後一班崗,這會兒交班結束,回到大窮那才發現他壓根沒有換衣服的打算。
「所以你今天準備再在這裡留一晚?」
大窮表示說:「難的機會嘛。我現在住院,我哥也管不了我。乾脆今晚再去舊倉庫停屍間之類的跑跑業務,你有興趣不?」
「謝謝!沒有!」唐小詩黑著臉回答,才懶得去聽他跟鬼說話。
「你別一臉不屑的,證據都是一塊塊一條條,最後拼起來再推理。」大窮揚了揚手裡那一疊複印件:「你看,我們這不是挺有收穫的么?」
「大窮...」唐小詩吹了一口氣,一臉扭曲地看著他說:「你有沒有想過,咱們到底在找什麼?」
「恩...沒想過。」大窮答得爽口又認真,氣得唐小詩一個栗子爆差點把他打歇菜了:
「你是白痴么!我說馬鴻嘉有可疑你就去搜他辦公室,我看秦院長也可疑你是不是也要去爬他的窗戶?你到底有沒有點自己的判斷啊!
這麼大個醫院,就是有人拿紅包吃回扣監守自盜也不稀罕,我又不是保安隊長。我只想找到我爸自殺的真相!真相你懂不懂嘛!」
「別急嘛!」大窮被她抽得腦仁直疼:「你想呀,唐叔是自殺么,無外乎就幾種可能。
要麼單純抑鬱輕生,要麼靈心譴責難逃,要麼受人脅迫無奈。總不會因為他想像神農一樣嘗百草,含個毒藥把自己毒死吧?
然後發現沒救了,秉著最後一口氣給你寫遺書...」
「大窮我警告你,再開我爸的玩笑我跟你翻臉。」唐小詩伸出了貓咪帶鉤的小爪子,嚇得大窮哆嗦連連,趕緊賠禮道歉:
「錯了錯了,你別生氣。我的意思是啊,一般人留遺書除了表達一下對親人的囑託外,多少也該有幾筆闡釋下心情心境。可是唐叔什麼都沒說,滿紙就只有對你的關心囑咐,像是一封普通的家書。
這多少可以看出來,他當時的心境很平靜,肚子里的秘密壓根就想帶進棺材的。
所以呢,有隱瞞就有隱情。唐叔在雲江醫院一輩子,幾乎所有的社會關係背景都與這裡息息相關。你就當我在這玩掃雷吧,看起來沒什麼明確的目的性,但說不定哪根線就連上了。
那些名偵探在做前期準備的時候不也是從多聽多說搜集情報開始的么?」
唐小詩默不作聲,難得大窮能說出這麼多有道理的話,不仔細聽著點的確太不夠意思。
「那你,就一個人再在這裡住一晚?」唐小詩頻頻看手機,那樣子就跟低頭找米的小母雞似的。
「否則呢,我哥也不理我了。哪像你,這就算是談戀愛了?整天膩膩歪歪的,電話簡訊不斷。」
大窮酸溜溜的說,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再好的閨蜜也總有一個要先結婚,另一個說是說真心祝福,但心情有失落也是肯定的。
唐小詩推他一巴掌:「你賤死了,你哥盯著你的時候你巴不得詛咒他掛掉,現在人家不找你了你還忐忑上了。
還有誰整天甜甜蜜蜜了!」
說這話的時候,唐小詩心裡有點難受,從今早下車到現在葉啟皓連一個電話都沒給自己打過。
也許他很忙?可是唐小詩並不想給自己找借口,曾看過一本書上說:男人要是真想你,上廁所的時候都能抽空讓你聽到他的撒尿聲。
不聯繫就是不想念...
「你這麼心神不寧的,要麼自己打給他好了。」大窮看穿了唐小詩的心思,用胳膊肘捅了捅她。
「才不要!」
「其實我覺得你也沒必要太主動,不是說你倆還沒那個么?」大窮猥瑣兮兮地湊過去:「我跟你說,男人要吃到嘴以後才會失去興趣,所以我斷定,今天晚上他...」
話音未落,唐小詩的手機屏幕頓時就亮了。上面閃爍著『臨時警長』四個字,這是她今早在車上百無聊賴時換的通訊錄名。
「葉……」
「在哪?」簡潔直接地口吻,聽著像質問似的。
「還在醫院啊,我今天串了個班。」
「我在寵物醫院那等你。」
我擦!就這麼掛斷了!唐小詩心裡還有點委屈,這可是他們兩個第一次打電話哎!
「怎麼?要接你回家吃干抹凈了?」大窮撇撇嘴,怎麼說都一臉高興不起來的樣子。
唐小詩摸了摸發燒的臉:「別胡說了,我家警長病了,唉…….說來話長,以後再講。走了!」
跑得比兔子還快,還說不是重色輕友?大窮忿忿往床上一躺,囫圇翻個兒,對著手機屏幕稍微心疼了一下自己這張差點破相的臉。
「你先回去吧。」葉啟皓下車后對江岩說:「剛才趙行長說的那些話,我想你比我更明白。如果貸款額度要以第一期工程項目為抵押我們的面臨的形勢並不輕鬆。」
「要賺錢就不要先害怕負債。葉老先生雖然把創葉交給你打理,卻也凍結了在建工程的百分之八十股東許可權。
這跟信任不信任沒有關係,只是controlling的流程。你何不把他看作是對你的終極考量呢?」
「說的輕巧,周五就是競標會,在那之前如果沒有相對余富的底價….我拿不到百分之二百的把握。」
「錢的事我會來想辦法。」江岩打斷他的話:「其實你並不是真的擔心,對么?否則也不會還在這裡悠哉地給貓探病了。」
「這是兩碼事。」葉啟皓反感江岩過多干涉的口吻,但他心裡終是明白的:江岩做事一向不用他過多擔心。他說有辦法,那就一定有辦法。
「等下要我過來接你們么?還是家裡的地方大一些,隔音也好」江岩上車后又突然轉過頭來,笑得友善,卻令人悚然。
「不用!我怕你嚇到她……」
何況,唐小詩的家裡小一點算什麼?當初他跟著江岩兩人在國外求學創業的時候,能有那樣的住宅樓住都已經是天堂般的奢侈了。
江岩把車開到高架下來以後停在路邊,眼看著那一襲紫色低胸套裝的女人拉開車門就鑽了進來,一股濃重的香奈兒N0令他不由自主地皺著眉頭。
「不是跟你說不要這個香氛么?」
「我什麼時候聽過你的話?」葉啟臻挑釁地看著他,一聳肩膀,鑽進男人的胸懷裡。
「怎麼樣?今天談的順利么?」團大布亡。
「你說呢?」江岩搖下茶色窗玻璃,一手攔住葉啟臻的水蛇腰,一手撥弄著她小巧的下巴:
「想要把手伸到別人的口袋裡拿錢,是這世上最困難的事。三天時間,七千萬,你搞的定吧?」
女人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江岩,你喝多了吧?我又不是印鈔廠。」
「你若想要葉啟皓翻不了身,就得把誘餌做的大一點。
林展西同樣不會看著縮水兩個億的代價去接第一盤,你得讓他們廝殺得足夠慘烈才能出手。我給你的競價,上下絕不會出差0.05的比率。」
「挺誘人的,可惜啊」葉啟臻反手拉開江岩的領帶:「我不相信你。」
「是么?那正好,」繞著領帶兩圈,男人綁住眼前那雙纖細的手:「咱們又多了一個共同點,因為我也不相信我自己。」
葉啟臻吐出不小心咬在自己櫻唇里的幾根髮絲,挑著嫵媚的笑容說:「江岩,能答應我一件事么?」
「怎麼?讓你做top?」
「呵呵,我想,如果有一天你死了,我一定要剖開你的心看看,你這種人的心到底是什麼顏色。」
「這個還不容易?你想要的話,現在就剖開來看看好了。」將女人那被反綁住的雙手吊在腦後,江岩按住她平靜的身體:俯身貼著她的肩頸道:「你跟我要的東西,我什麼時候拒絕過?」
「說的好聽也沒用,」葉啟臻用靈活的膝蓋頂開他:「我有多少錢你又不是不清楚。」
「我也不指望你手裡能有,」江岩支起身子,俯視著她:「但我好像記得……你父親去世的時候,他名下占的那百分之一點幾的股份,如今也該有不止這個價了吧?
你母親作為配偶行使了當然繼承權,也不曾轉讓出去。葉老先生雖然精明吝嗇,但這點小錢還不至於從她手裡要回去。」
「江岩你是不是真以為我是傻子?就算我是傻子,我媽也不是傻子。」葉啟臻呵呵冷笑:「要不,你把那個什麼行長的電話給我,我去看看今晚能不能有本事把貸款利率求下來半個百分點?算是對你仁至義盡了吧?」
一記響亮的耳光啪得炸在葉啟臻的臉頰上,透過鏡片的犀利眼眸直入魂攝:「你敢……」
葉啟臻愣了一下,然後掙開手腕上的領帶,反手就回了他一記耳光:「你管我啊?難不成你出國這十年來,真當我為你守身如玉?三十幾歲的人了,別那麼搞笑行么?」
江岩撿起被她扇掉的眼鏡,撩起女人紫色的裙擺擦了兩下,沒有說話。
「你這是什麼表情?」葉啟臻翻身坐起來,格格嬌笑:「難道……你除了我之外,還沒嘗過別的女人?」
「呵呵,什麼叫術業有專攻你懂么?我可是很喜歡花時間去研究自己的敵人的,特別是,這樣從裡到外地研究,越專一就越專業是不是……」江岩將她拎起來,單手抱住她的肩,俯身在耳畔吐息著,幾乎能將一切敏感信手拈來:「不管你被多少個男人碰過,到最後還是要乖乖回到我的床上了。只有我知道你喜歡什麼,你要什麼……
不過呢,我這個人也很有潔癖,
如果你給我知道了,多一個男人,我就在你臉上畫一道,讓你這輩子都不敢再去照鏡子看看自己這張受過審判的臉。」
「無恥……」葉啟臻笑罵一聲,推開他就要下車了。
「我說的話,你考慮清楚。」江岩搖下車窗沖她喊了一句。
葉啟臻冷笑著回頭:「考慮也沒用,那是我媽的錢,你想都別想」
「那她要是死了呢?」江岩扶了下眼鏡,綻開天使般的笑容。
「你」葉啟臻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一個恍惚,差點被迎面來的車子撞上。
「開個玩笑,路上當心點。」江岩拉下車窗,自嘲地笑笑。
唐小詩急沖沖跑進寵物醫院的時候,竟然看到葉啟皓正坐在休息區跟一位帶著口罩的男醫生說話。
「先生您從來沒養過貓吧?要這樣自抱」那醫生端起葉啟皓那無措的雙手,親自給他示範:「貓不喜歡別人碰後腿,你捏著前爪,然後胳膊伸到它軀幹處,這樣它會很舒服。」
「這樣么?」葉啟皓擰著額頭上的冷汗,動作戰戰兢兢跟抱炸彈似的:「它不會咬人是不是?」
「放心吧,您那手上還纏著厚厚的紗布,它就是想咬也無從下口。」醫生的笑容很溫暖,彎彎的眉眼,琥珀色帶點深藍的眸色,讓站在玻璃門外的唐小詩頓時一愣。
這醫生可真帥啊,雖然戴著口罩看不清樣子,但光是那一雙眼睛就足夠勾引走她的男人啦!
這年頭不怕男人出軌,就怕男人出櫃!
唐小詩蹬蹬蹬跑進來,看著葉啟皓懷裡的警長,激動的眼淚都要下來了:「警長你醒了呀!能起來了咩!」
大病一場的貓還是有點小虛弱的,抬頭看看唐小詩,也不怎麼活絡。
「你今天臨時串班?」葉啟皓端著貓,雕塑一樣一動不敢動。
「恩,有人請假,我反正也過去了,就上了崗。」唐小詩點點頭,伸手在貓身上撫弄了兩下。
「這貓是兩位的心肝寶貝吧?」英俊的醫生站起身來:「以後可一定要當心點,貓貓狗狗的心臟循環系統和呼吸消化系統跟人完全是不同的,那種工業食品千萬不要再隨便餵食了。」
「我當然知道啦!是他笨嘛」唐小詩笑眯眯地看著眼前的醫生:「誒?昨天送過來的時候,好像不是您啊?」
「呵呵,昨晚的是值班大夫,我姓程,是這裡的兼職醫師。」程大夫熱情地伸出手,唐小詩不好意思拒絕。但身後的葉啟皓已經丟著生冷的目光讓她如芒在背了。
「我今天就能帶警長出院了么?」唐小詩輕咳兩聲,趕緊轉移話題。
「哦,我看過值班大夫的醫囑,這小傢伙目前各項身體指標都正常,但虛弱是肯定的,最好還是再留下觀察一晚。」程大夫看了看那蜷縮在葉啟皓懷裡的黑貓。
「那……好吧,」唐小詩雖熱捨不得,但看警長這無精打採的樣子,捉摸著就是帶回去了也看著心疼。放在醫院裡有專人照顧,必然是很放心的啊。
「走么?」葉啟皓抬頭看看唐小詩,那樣子居然還挺捨不得:「貓的體溫是不是比人要高一點?」他抱著黑貓,卻忘了自己今天難得換了身休閑點的衣服過來。雪白的高領毛衣在黑貓警長的一番屠戮下,分分鐘沾上了各種貓毛!
「恩,大概40多度。」唐小詩伸手撫弄著貓脖子:「所以我經常抱著他取暖嘛。」
「是挺暖和的。」葉啟皓抱著貓,只覺得那一股暖流從胸腔淌入丹田。
「葉啟皓……」唐小詩慢慢轉黑了臉:「你覺得很暖和?」
「恩?」
「因為它尿了…..」
崩潰+失態=省略一萬字。
葉啟皓躲在洗手間里,一邊換衣服,一邊難掩惱火地抱怨著站在門外憋笑又憋尿的唐小詩:「你說你家的貓是智能的,會自己上衛生間的不是么!」
「是呀,誰叫你捏他兩條前腿捏那麼緊」唐小詩捶著門,笑得直咳嗽。
「我第一次抱那種東西,緊張行不行?」葉啟皓換了衣服拉開門,差點把外面的唐小詩給閃進來。
「我說」唐小詩看著男人身上的休閑襯衫和灰色短風衣,頓時拿捏了一下口水:「你……為什麼會帶了衣服來?」
「因為今晚要住你家,總要帶點生活用品的。」若無其事地甩開步子,單手拎著唐小詩就走:「餓不餓,晚上想吃點什麼?」
「等等等葉啟皓你什麼意思啊!你有家不回,幹嘛要跟我擠在一起!」
「那你願意跟我回去么?」
唐小詩搖頭似撥浪鼓:「你家太大了,找你吃個飯都要打電話。而且我一看到江先生就渾身發毛,還是住我家比較好呢。誒等下!這不是重點好不好,為什麼我們要……要在一起住啊?!」
「昨晚沒吃到的,我已經餓了一天了。」葉啟皓冷笑一聲,捏著她的臉頰低聲道:「你怎麼做女人的?不是應該洗洗乾淨穿的性感一點躺躺好么?」
「葉啟皓,你……你來真的啊!」
望著兩人打鬧而去的背影,醫生站在落地窗前,慢慢摘下口罩。這時,身後蹭上來一位妙齡女郎,搜得一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從男人的衣兜里順出了一盒煙。
卻被醫生反手扣住,奪下煙:「有點長進,但還不是我的對手呢。另外,這是寵物醫院,不能吸煙。做咱們這行的,好歹有點公德心吧。」
女人哼了一聲:「快點,趕緊給那狗裝上攝像頭,等下值班醫生回來就麻煩了。唉,這年頭,還有人用狗來監視自己老公的,真稀奇。」
「因為人和人之間的差距,有時就是比人和狗之間還要大啊。總之,你得感謝這些有錢沒腦子的人,才能養活我們是不是?」男人挑起優雅的唇,笑著用一支麻醉針放倒了角落籠子里的一隻約克夏。
「媽?」葉啟臻進門就看到白青藍拖著箱子往外走,她皺了皺眉,試著攔了一下:「你這是幹什麼去啊!」
「你別管我!你不肯走,我自己走還不行么?」白青藍身上穿著外套,儼然一副要出遠門的樣子:「你要是還認我這個媽!就不應該干出那樣的事?
江岩是什麼人啊?你怎麼能」
「媽,」葉啟臻驀然鬆開扯住白青藍的手,差點把那激動不堪的女人晃倒:「你想說什麼啊?
你要我像你一樣,一輩子哭哭啼啼怨天尤人么?抱歉,我的骨子裡多少還是有葉家血統的。」
「你……你怎麼能這麼跟我說話!啟臻,你到底想要幹什麼啊!」白青藍被女兒強勢的反問和帶著嘲弄的揶揄嚇壞了,彷彿不認識她一樣:「你……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媽,我什麼時候變過了?是你自己,一直活在軟弱的真空世界里,從來沒了解過我罷了。」葉啟臻點著高跟鞋,一步一步走到母親面前:「爸活著的時候,你沒爭取過自己該有的幸福。爸死了以後,你的生命里就只有怨恨和委屈,你什麼時候真的把我當成相依為命的女兒來關心和疼愛,知交和了解過呢?
你以為葉啟皓是孤兒,我就不是么?!」
「啟臻,你……你說這些,你……」
「你根本不明白,在葉家,所有的孩子都是一樣的。要麼靠自己爭取,要麼就像你一樣,守著個一生不嫁的名分來,被人喂著活。
媽,我可不想跟你一樣。在葉家,除了真正的當家人,誰不是寄人籬下呢?」葉啟臻伸手捋順了一下母親鬢邊的碎發,怎樣都是過一輩子,白髮卻不會留下一絲一毫的情面。
「啟臻……」
「我恨你當年那些愚蠢的行為,同樣也很心疼你……」葉啟臻伸手攬住母親的肩膀:「媽,你別管我做什麼了。今天把話說開了也好,你要是害怕的話,就先回到德國外公外婆那住著。
該屬於我的東西,我會自己拿。這場戰鬥,我也不用別人幫我吶喊。」
「啟臻,你……」白青藍早已泣不成聲了,她抱著女兒的肩膀,說什麼都不肯放手:「媽知道自己沒用,守不住你爸也守不住家,可是媽真的就只有你一個女兒啊。你鬥不過江岩的,他……他就是個魔鬼,從他來到葉家的第一天,就是為了報復我們而生的。
啟臻,你去告訴葉啟皓好不好,不管怎麼說他也是你的同胞弟弟,他不會看著江岩亂來的!」
「你叫我去求葉啟皓?!」葉啟臻冷聲大笑:「媽,你別再逼我看輕你了行么?我這輩子,唯獨不會向葉啟皓低頭的!」
「啟臻!」女人眼裡的淚水模糊了淺薄的母女緣分,她被女兒推搡著上了車,千言萬語哽咽不出半句囑咐。也許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在這個已經過早就學會用堅強和驕傲包裝起自己的女兒面前,她早就沒資格做母親了。
「媽,自己照顧好自己,等我光明正大接你回葉家。」
看著車窗上凝著淚痕的霧氣,葉啟臻眨了下早已乾涸的眼眶。
她從記事起就知道,出身大家閨秀的媽媽是個冷冰冰又矯情無趣的人,明明沒有心機卻喜歡勾心鬥角,跟爸爸那種人根本就合不來。
所以說,所有的豪門家族聯姻都是相似的,幸福的少,不幸的卻各有各的不幸。
但至少,爸爸是疼愛著自己的,寬厚的肩膀,漂亮的公主裙,花樣的芭比娃娃,她想要的一切都在寵愛下唾手可得。
可是後來呢,爸爸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對自己專屬的疼愛不再,取而代之的只是一些欲言又止的虛偽歉疚。
四五歲的女孩已經懂事了,她知道媽媽哭罵在口中的那些『包婊子』『養私生子』的話意味著什麼。
媽媽一哭就打她,怪她為什麼不是個男孩兒,任由孤兒寡母的在葉家受盡了委屈。旁支的親戚陰陽怪氣的嘲弄,冷血做作的奶奶只是哀聲嘆氣地說幾句不關痛癢的話,而葉家最權威的老爺子,眼裡心裡就只有無上的金錢和權勢。
人家都說,母女之間的眼淚是互通的,你流的多了,我就少了。所以葉啟臻不記得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就不會流淚了。
她有一張很美的臉,但笑起來永遠是虛偽孤傲的表情,她嫵媚的眼睛里藏著最致命的城府和鴆毒,她塵封的心裡有最不可觸及的情懷。
她以為這世上,唯有自己要帶著這樣扭曲的保護色,依靠把所有人都踩在腳下才能脫穎而出直到八歲那年的春天,她在那個被稱為私生子的弟弟身邊……看到了一雙眼睛。
一雙波瀾不驚,超脫了年齡心智的眼睛,跟自己的……一模一樣。
江岩,你我之間,不就是一場量身定做的不死不休么?葉啟臻叼著手裡的煙,櫻紅的唇齒上吐出一絲悠然的白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