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惠特尼說得十分認真,讓原本轄在沙發旁的霍理斯差點摔倒,他還來不及出聲表示意見,就聽見惠特尼繼續說:」我將把我在渥斯百分之五十六的股分給愛洛伊絲,但她喜歡的是音樂,念的系跟商業沒有半點關聯,所以我希望你們能輔佐霍理斯好好在渥斯里站穩。」
四人聞言,紛紛露出不同的表情,有訝異也有明了。
「弗里克呢?他不容易安撫。」杜雷爾率先發言。
「我收養了他十八年,在這十八年當中,我盡我所能教導他。他在外自創兩人網站,我相信沒有渥斯的包袱反而讓他更能放開束縛去做他想做的事!」
「弗里克的野心很大。」懷特覺得這件事沒有這麼容易擺平。
「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這也是我請你們幫忙的原因。」體力大不如前,惠特尼的聲音越來越虛浮,精神也開始渙散。
四個人而面相覷,半晌,杜雷爾豪氣的答應。
「我幫你!」
其餘的人,紛紛點頭表示贊成。
「你也累了,先休息,我們答應的事一定會做到。」懷特拍拍惠特尼的肩膀,領著其他人走出去。
待門關上,霍理斯衝到惠特尼的病床前。
「這跟我們當初說好的不一樣,你知道我是——」
「同性戀。」
「那你還要我娶——」
「這只是我計謀中的第一個步驟,我也不放心將女兒嫁給你。」
霍理斯悻悻然的說:「謝謝你的大恩大德哦!」不放心?說那什麼話!
「愛洛伊絲……算算時間,她也快回來了!」惠特尼沉人回憶中。他最疼愛的女兒啊,烏黑的秀髮系著粉色蕾絲蝴蝶結,她總是吵著要跟妻子穿同一款衣裳,記得有一次她傾著頭嬌憨的問。
爹地,我跟媽咪哪個是你的寶貝?
他一手擁著妻子入懷,一手抱著女兒。你是爹地的寶貝,媽咪是爹地的心肝。
為什麼我不是你的心肝呢?伊絲也要當心肝。
伊絲將來也會有一個愛你入骨的男人,他會拿他的心肝換你的心哦!所以你不能當爹地的心肝。
他也會像爹地愛媽咪一樣愛我嗎?
對啊!
那我想當亨利的心肝。
亨利?為什麼?
因為我喜歡他啊!女兒啊!你的願望爹地會幫你完成的。陷入黑暗前,他真摯的祈求上帝能聽到他的殷切祈禱。
六月是畢業時節,火紅的鳳凰木盛開,驪歌響遍整個校園。
「……最後,祝各位鵬程萬里。」致詞者說完,掌聲四起。
兩個各具風情的女孩頭靠著頭說著悄悄話,對於四周的傾慕目光習以為常。
「你一定要馬上回紐約嗎?我本來還以為一畢業,我們可以一起去遊學。」畢巧仟輕聲抱怨。
「對不起,家裡突然來電說我爸爸病重住院,我一定要回去一趟才行。」愛洛伊絲·惠特尼滿含歉意的說。
「在時間上來說也太巧了一點吧,會不會是學我老爸,你老爸也乘機要拐你回家相親?」畢巧仟蹙著小巧的鼻子,她已經接到好幾通從高雄打來的「催婚符」。
「不會的,我爸爸一直希望我能多陪陪他,他捨不得這麼早把我嫁出去。」她才不想這麼早嫁人,除非新郎是……」
「哇!你臉怎麼突然紅得像猴子屁股?說!是不是你在紐約『暗杠』了地下情夫,不敢讓我知道?」
「我才沒有,他根本不知道我喜歡他好不好?」
「哦!原來真的有這個人。難怪大學這四年,你對追求者看都不看一眼。」畢巧仟用肩膀推了推她,「說說看,你心中的他怎樣?」
「我好久沒見到他了。」伊絲一臉嬌羞,杏眸帶喜。
「但他的影像未曾在你腦海消失對不對?形容看看嘛!」
「他是我父親撿回來的——」
「準備給你當丈夫的嗎?聽起來好像小說情節。」畢巧仟訝異的叫道。
「你不要插嘴好不好?才不是你說的樣子。」
「好好,我不插嘴,你繼續說。」
「他剛到我家的時候常常陪我玩,還會陪我做功課,他……」
弗里克聽完傑麥的報告,緩緩打開手中把玩的萬寶龍金質煙盒,拈起一根雪茄,在鼻間嗅著它的味道。
他靠著椅背,卡的一記聲響,在靜暗的辦公室產生迴響,點燃雪茄,裊裊的煙霧在他的周遭形成一團陰影。
「他打算讓他的女婿掌管渥斯集團?這一點我想過,不過人選居然是霍理斯?這有點諷刺。」他從不讓任何人負他,就算以他現在的財富、權勢可能在十年後勝過當渥斯總裁所帶來的利益,他仍然不打算將該「屬於」他的東西出讓。
渥斯……在他曲意承歡十幾年後,該是他的東西才對。
想起早年陪在那丫頭身邊,忍受她的幼稚、天真,對他簡直是至極的折磨,同樣是個孩子,他得糜言觀色才能混一口飯吃,她卻受盡呵寵,他厭惡她的純潔和無知的愚蠢,她的存在提醒他的陰暗,讓他回憶起垃圾桶里發餿的麵包……那種滋味,只要看見她就會瀰漫在嘴中。
他曾經有過最邪惡的想法就是將她丟在黑街里嘗嘗他所嘗過的苦澀。
當然,那也只是想而已。
不過現在,他有種更有趣的想法。
「傑麥,你想如果愛洛伊絲最後嫁的人是我,惠特尼會出現怎樣的表情?」
傑麥輕擰著濃眉,他見過被保護得滴水不漏的愛洛伊絲,她太過天真爛漫,他不認為弗里克適合那種女孩。弗里克比較適合堅毅的女孩,或許性感如火,可能性烈如火,但絕不屬於水。
「看你的表情,似乎不太贊同。」他愜意的蹺起二郎腿。
「我的意見永遠無法扭轉你既定的目標。」跟在他身邊太久了,當他出現閑適的表情,就表示一件事結論定案。
「很好,我討厭被人潑冷水。你注意看愛洛伊絲什麼時候會回來,她一踏上美國土地就馬上告訴我。」
「是。除了這件事還有其他吩咐嗎?」
「沒有了。」
傑麥點頭,悄然告退。
終於,他可以完成一直掛在心上的實驗。
在煙散的一角,弗里克沒有看見自己嘴上掛的微笑,就像孩童正為自己的惡作劇結果得意不已。
歸心似箭的伊絲,原本的喜悅被長時間的飛行折磨下來只剩疲累,在洛杉磯的機場搭上屬於渥斯集團的私人飛機,數小時之後將抵達位於皇後區的拉瓜迪亞機場,有不少商業鉅子的私人專機在那兒都有私人停機坪,當然也包括了渥斯集團。
「小姐,飛機快要起飛了,你回座扣好安全帶好嗎?」伊絲順從的坐進椅內,讓空服員幫她扣上安全帶。
飛機緩緩爬升,待飛行平穩后,空服員為她送了餐點。
雖然肚子很餓,良好的教養讓她的行為舉止仍散發著優雅,解決了牛排,她用餐巾隨便擦著嘴角,迫不及待的問:「嘉娜,是不是我爸爸要你來接我?他的身體好不好?醫生有沒有說他是生什麼病?為什麼這麼急著——」
「小姐,你先暫停喘口氣!」嘉娜端起果汁放在伊絲的手裡,「你一下子問這麼多問題叫我怎麼回答?」
看伊絲啜了一口果汁,嘉娜才肯繼續說。「總裁目前住院,昨晚血壓驟高,有輕微的中風現象。」
「這麼嚴重!」伊絲慌了,在她的印象當中,爸爸的臂彎有力得可以讓她盪鞦韆,怎麼會……
「小姐,總裁老了,連我都老了。你知道總裁這,輩子最放不下心的人除了你的媽咪,再來就是你了。」
「嘉娜!」伊絲注視著嘉娜,她是父親的得力秘書,跟在父親身邊有三十年了吧,曾幾何時在她的容顏上出現力不從心的苦澀。
她知道嘉娜對爸爸有情,貼心的她從不過問,只以實際行動贊成爸爸另覓幸福,可是……唉,為什麼最疼愛她的兩個人現在都……
「爸爸不會有事的!」
嘉娜輕撫過她披散在肩的秀髮,「總裁當然不會有事,他一直惦記著要喝小姐的喜酒呢,他總是說沒看見你得到幸福,他這輩子會走得不安心。」
「嘉娜,」伊絲蹙著眉,有種不好的預感浮現在心底,「爸爸不會真的幫我定了一門親事吧?」
「總裁是有內定一個中意的女婿,但他仍然以你的意願為主。伊絲,別讓你爸爸失望好嗎?以他目前的病況來看,醫生勸家屬最好順著他的意思。他只是希望看見你幸福。」
惠特尼深諳女兒的個性,除了擁有妻子柔中帶堅的特質外,有時候冒出頭的倔脾氣會讓她堅持己見,所以才會先遣與女兒親近的嘉娜當說服者。
「爸爸……他內定的女婿是誰?」
「霍理斯先生。」
「霍理斯!」伊絲提高嗓門。他是同性戀耶!他們互稱姐妹,偶爾還會聊些美容小秘方,霍理斯甚至比身為女性的她還要愛美。
「他不好嗎?」
伊絲搖頭,她答應霍理斯不把這個秘密泄漏出去。「那……克萊呢……他有沒有說什麼?」
「克萊?」嘉娜滿頭霧水,半晌,才明白伊絲說的是弗里克,「你喜歡弗里克嗎了」
伊絲點頭,同時也注意到嘉娜聽見她的答案,臉色頓時變得暗沉。
「難道爸爸不喜歡他嗎?」
「沒有這回事,總裁將決定權放在你手上,畢竟他最重視的是你的幸福。」唉!伊絲的喜歡造成惠特尼的擔憂,這項計劃還是要執行。
「那……我幸福的話,對爸爸的病情是不是會有幫助?」
「這當然!」嘉娜點點頭。好,那她一定要趕快證明她很幸福。伊絲在心底暗下決定。
兩人不同的思緒同時在一件事上打轉,單純的愛情開始複雜。
機場貴賓室內,消息靈通的弗里克身著合身的亞曼尼休閑服,腳趿著一雙當季涼鞋,坐在舒適的沙發上。如果不是手提電腦與放在上頭飛快按鍵的手指,相信每個人都會以為他是走在伸展台上的模特兒。
看著熒幕上不停閃動的各國金融指數,弗里克架在鼻樑上的鏡片偶爾會反射出他嗜血的眸光。他享受這種金錢遊戲的追逐,它甚至比阿拉斯加豪賭帶給他的刺激還要大,在慢慢尋找最佳獵物后,抽絲剝繭,一舉擊中它的致命弱點,他愛透了這種狩獵過程。
它帶給他的滿足比做愛來得大,所以他樂此不疲。
「原來麗莎已經把花送來了。」傑麥趕到貴賓室,瞧見放在桌上一束價值不菲的玫瑰花。
弗里克眼睛盯著電腦熒幕頭也不抬的說:「我還以為是你要麗莎送來的。」麗莎是傑麥的助理,幫他處理一些雜事。
傑麥蹙著眉,「她太過關心你的動向。」
「如果你覺得她不適用,可以再找人。」自始至終,他的眼睛未曾離開過熒幕。
傑麥在心中已經有了個底,他慢慢走向玻璃落地窗,看著佔地頗廣的機場,一架飛機緩緩拉起鼻輪往上爬升,在跑道另一頭的飛機在燦爛陽光中降落。
「她的飛機到了!」
「是嗎?」沒有任何喜怒哀樂,但低沉嗓音中帶著些做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