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獨善其身

011. 獨善其身

他低頭看了我一眼,停留在我身上一霎,眼神便從我身上掠過看向蟄伏在身下的一切,他意味深長說了一句:「男人比較喜歡會裝傻的女人。」

是的,當一個人處於極度空虛的狀態之時,你需要抓住這最後所剩的一點東西,儘管那東西早已經污穢不堪,可你手上只剩下這些東西,就算污穢,你也只能咬牙吞下去,至少那些東西可以讓你保持表面的飽和。

我深吸了口氣,笑了笑,收回了視線,微微往喬荊南身旁退了一點,我們之間共處一室已經算是站在最危險的防線上了。

我說:「謝謝。」

我從房間拿起那些乾淨的衣服退出他卧室,手上那張房卡在手心發著燙,在我即將要他踏出這間套房的時候,身後的喬荊南出聲,他說:「如果害怕....我在隔壁。」

我停下腳步,回頭看向他,我說:「我知道的。」

他抬手將燈關上,屋內忽然一片漆黑,只聽見他走向卧室的腳步聲,我輕輕退出,將門關好,從那片危險的地域出來后,才驚覺自己竟然在發抖。

我無奈的笑了笑,自言自語道,楊卿卿,你這麼怕他幹什麼,他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我在那裡發獃許久,意識到自己站在這走廊口太久,剛想離開,忽然聽見走廊盡頭有什麼聲音劃破,天生好奇心指引便循著這聲源找了過去,發現這層樓只住了幾戶,因為都是幾室幾廳的套房,這裡每一間客房佔地面積特別大。

儘管地下鋪著羊毛所制的地毯,卻仍舊能夠清清楚楚聽見自己的腳步聲,我站在走廊進口門邊上,正在考慮要不要繼續去看個究竟,一抬頭的時候正好看見樓梯轉彎處閃過一位女人的身影。

我幾步追了上去,對著那穿白色連衣裙的女人喊了一句小姐,想要試探那人是人還是鬼。

那單薄的身影回頭看向我,她站在樓梯的壁燈下,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薄的連衣裙,頭髮披散在肩頭,回頭看我那一瞬間,對我友好的笑了笑。

在確認她是人後,我才放下心來,笑著說:「我以為這腳步聲是哪裡傳來的呢,你這是去哪裡啊,上面已經沒有樓層了吶。」

那陌生奇怪的女子笑容恬靜說:「我知道啊,這麼晚了你還不睡嗎?」

我說:「我第一次來香港,有點睡不著。」

那女人用手指了指上面的樓層,柔聲說:「我也是第一次來,我想上去吹吹風。」

她說完,又看向我說:「你去嗎?」

在大半夜遇見一個穿白衣長頭髮女人要上天台吹風這樣的詭異場景,我就算再怎麼睡不著,我也不會跟著她上去發瘋,免得自己心臟病發了。

便搖頭拒絕了她好意,她有些失落轉身繼續往上走,看到她單薄的身影,我總覺有哪裡透露著一股詭異,卻還是小聲提醒了一句她上面氣溫太冷,最好是多穿一件衣服再上去。

她並不在意,只是對我感謝一笑,說了一聲謝謝,便往樓頂一直走。

腳步聲在寂靜的夜晚顯得詭異十足,我以為是自己神經出了問題,決定讓自己不要亂想,便轉身離開了。

轉身往回走了大概十步之久,那腳步聲消失了一段時間,我站在走廊處的窗戶口仔細聆聽著,一抬頭,黑漆漆的窗口快速閃過一個急速墜落的白色影子,帶動著風聲,我以為是樓層上面誰扔的垃圾,也沒有多想,又走了兩步,覺得不對,這墜下去的根本不是什麼垃圾,而是一個人!

樓下沒過多久是一聲驚恐的尖叫劃破這片黑夜。

我忽然感覺全身都有陰森的寒氣在竄,好像人死後的冰冷,第一時間我便快速的跑到喬荊南的房門口,用力的敲他房門,讓他開門,他似乎也還沒睡,我敲門的聲音並沒有持續多久,很快便被他推開了。

當他站在我面前,目光落在在我身上的時候,我才覺得自己整顆吊在懸崖上的心才放了下來,臉上冷汗直往下冒,他只是看著我,並不說話,好像一直在等著我開口。

我在他面前用手比劃了很久,想要告訴他剛才上一秒還在和我說話的女人,下一秒就跳樓了!我卻發現自己支支吾吾半天,根本說不出來,那種詭異又寒氣逼人的陰森感,使我像是失言了一般。

他忽然伸出手將我往裡面一拽,我還來不及明白自己身處何處,喬荊南已經將房門鎖住了,他面上滿是嚴肅的對我警告道:「剛才無論你看到什麼了,從這一刻全部要忘記,也不要從這扇房門走出去。」

房間裡面的暖氣一襲擊,我才感覺自己的生命回籠了,我面色蒼白的說:「不,剛才那個女人還和我說話呢,你是不是也看見她從窗戶口掉下去了?!我們快喊救護車啊!要是救護車晚來的話她會死的!」

喬荊南看著我,他說:「三十二樓,就算救護車來她也沒救了。而且我們憑什麼要救她,一個一心尋死的人,沒有誰有那個能力可以去拉她一把。」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面無表情,彷彿一個人的死亡對於他來說,只不過是一句話。

我激動的說:「也許還有救呢!」

喬荊南把我往房間裡面一推,然後轉身在門上的電子鎖上設置了密碼,淡淡道:「今晚不要給我出這個房門一步。」他說完,又道:「這種事情不存在僥倖,你只要當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就好。」

我沒想到他會這麼冷血,按理說這樣的事情雖然能夠少管就少管,他卻連一個救護車電話號碼都吝嗇去撥,我完全無法理會他的冷血。

我轉身想要去開門,卻發現門被他死死鎖住,喬荊南穿著淺灰色的家居服,手中端著一杯純凈水,坐在客廳內沙發上安詳的看著手中的雜誌,彷彿剛才那一件事情影響不到他半分。

我怒目對視他說:「你這個人還有沒有同情心啊!也有可能就因為我們沒播救護電話,她可能摔下去還尚有一絲機會拯救,如果我們連這種假設都不肯給的話,她就真的沒有一絲生機了,你給我開門!」

喬荊南說:「別人會撥打救護電話的。」

我說:「你為什麼不肯打?」

他大概有些不耐我的追問,將手中的雜誌蓋住,抬眸看向我,臉上滿是陰森說:「閉嘴。」

他這句閉嘴說完,下面便傳來警車的鳴叫聲,我想到剛才那個女人的臉,忽然從來沒有過的一種悲哀感,她為什麼要跳樓?剛才如果我能夠止住自己恐懼隨著她上去,或許她也不會下一刻就命喪黃泉。

我沒讀過多少書,但至少也明白一條生命的可貴,她還這麼年輕,很多事情都只不過是一時迷惘才會做了傻事,如果有人願意幫她,這條命很可能就會被人挽救,我不是什麼救世主,可總覺得現在的人太過涼薄,遇見麻煩事總選擇獨善其身。

我站在房間裡面死死瞪著他,他整個人顯得格外冷漠,正當我打算這樣僵持下去的時候,他忽然抬頭看見我身上依舊穿著那些淋濕的衣物,面容稍微緩和了一些,對我道:「你需要去浴室換一身乾淨的衣服。」

想到他的冷血,我沒好氣的說:「不用你管!」

他忽然站了起來,一步一步靠近我,等他走到離我一臂之遠的時候,我往後面後退了幾步,他又靠近我,這樣反反覆復一直到我無路可退,後面背抵著房門的時候,我結結巴巴的說:你....你想幹什麼啊!」

面對我的驚慌失措,他雙眸在我身上掃了掃,大概在打量我什麼,挨在我耳邊曖昧說了一句:「反正上次在浴室我們已經坦誠相對過了,我也不會介意為你親手換下這身衣服。」

他不提還好,一提那天紛亂的場景一下就擠進我腦海內,我臉蹭的一下紅了,慌亂之中伸出手將擋在面前的他狠狠一推,為了掩飾自己心慌,我氣鼓鼓的說:「下流!」

他穩穩的往後退了幾步,嘴角彎起一絲戲謔的笑意,轉身繼續坐回沙發上,翻著手中那本財經雜誌,道:「一個男人可以下流到什麼程度,你今天迷路的時候應該已經體會到了,別在挑戰我的忍耐度,浴室就在卧室左邊,洗完澡出來就給我上床好好躺著。」

我大概是氣瘋了,傻乎乎問了一句:「那你呢?」

他從雜誌裡面抬頭來看向我,道:「難道你還想讓我陪你睡?」

我覺得自己和他比,顯然不是他的對手,只能拿著自己的衣服灰溜溜的往卧室走,為了防止他這個小人偷看,還將房門死死鎖住,眼睛正在房間找浴室的時候,忽然看到卧室那張大床,明顯有人睡過的跡象。

當我意識到自己今晚需要睡在一個陌生男人的床上,而且這個人還是我丈夫的叔叔,我瞬間就覺得自己真應該在警察局露營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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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如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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